第93章 梨香園

  「你竟然掌握了十幾種劍意」紅蕖愣怔了一會兒，才回過神來，「而且，你還練出內氣了？」

  小羽點了點頭，感慨道：「唉，難怪說『氣為根』、『氣乃心神意體壯大之良藥』，有沒有內氣，差別太大了。

  之前縱然掌握多種劍意，也難以將它們直接兌現成強大的殺招。

  現在有了內氣，內氣成為承載劍意的『身體』。

  意為魂，氣為體，有魂有體，劍氣如同活人般有靈性。」

  練出內氣的難度遠不如「心、神、意」的修煉，但「氣」是超凡的基礎。

  沒有「氣」，心神意再強大，也發揮不出超凡的力量。

  甚至神意本身，也需要「氣」來展現威能。

  沒練出內氣時，小羽體魄也就比常人強些，想要一躍兩丈高，想踩著樹枝飛躍，想一劍揮出半尺劍氣，完全做不到。

  哪怕她將凶虎神意加持在劍招上，沒見識的凡人，也看不出神異之處。

  唯有在靈魂狀態，面對鬼神時，神和意的境界能完美發揮出來。

  現在任何長眼睛的人，看到剛剛練劍的場景，都能知道她是個「高人」。

  「內息雖好，代價卻不小。之前你沒修煉內息，只練神意，仙途尚有一點指望，現在『清水』已泡茶葉。

  一旦踏入旁門，就再難回頭了。」紅蕖嘆道。

  「你覺得我能在紅袖坊遇到仙緣？」小羽瞥了她一眼，語氣複雜道：「或許你還有點指望，有人會來搭救你。

  可來搭救你的人，不隨手一劍劈死我，我都得跪地感謝不殺之恩。

  我要在紅袖坊活下來，還活得逍遙自在，必須練仙武！

  所以，這不是選擇的問題，是壓根沒得選。」

  紅蕖搖了搖頭，幽幽道：「說不得我最終還是要向你請教仙武之道。」

  她心裡有句話沒說：單純修煉仙武，練到頂點也就是人仙，只怕難以獲得真正的逍遙自在，比如五絕劍姬李慢慢。

  她父親曾親口告訴她，李慢慢的真正實力不比他弱，哪怕她沒有「人仙」之名。

  可李慢慢現在依舊是「五絕劍姬」，是西蜀第一名妓！

  「你剛才練的是什麼劍？似乎每一招都擁有神意，卻並非你主修的《虎魄七殺》。」她又好奇問道。

  小羽得意笑道：「你雖不會武功，眼力還真不差。」

  虎魄七殺有七大奧義，虎臣領悟了其中五種。紫府推衍「虎臣滅法之法」時，不僅找出五大奧義的所有破綻，同時給出破解招式。

  比如，七大奧義之一的「虎嘯刀」，能凝聚刀勢。

  紫府推衍出破開刀勢的招式。

  虎嘯刀這一招若練出神意，叫做「凶虎神意」；專門破虎嘯刀的『破虎勢』也可以練出「斬虎」神意來。

  如此，小羽不僅掌握了比虎臣境界更高的「凶虎神意」，她現在還練出了專破《虎魄七殺》的斬虎神意。

  紅蕖之前看到的「幻象」：咆哮的巨人，揮動斧頭的手臂，蒙面刺客，風精靈，一張大網.都是「斬虎五劍」與「破風九劍」（克制《風陰寶鑑》）的劍招神意。

  小羽的得意之處在於，她僅用一晚上時間，便賦予了「斬虎劍」和「破風劍」招式靈魂，也即是練出了對應劍招的「劍意」。

  紫府只給出破招之法，將招式練出神意，靠的是她自己的鯤鵬智慧神通。

  悟性神通與「大滅爸」組合，真正成了「義父殺手」。

  「《虎魄七殺》雖好，可我如今不再是關家義女，不合適公開展示《虎魄七殺》。」小羽笑著給出解釋。

  紅蕖瞪大鳳眼，難以置信道：「你別告訴我，剛剛的劍招、劍意，都是你自己新創造出來的。」

  ——當然是我自創的，世上獨一份！

  小羽很想把這個逼裝了。

  「當然不是憑空想出來的。我義父可是仙眼虎，我自身經歷了八仙射日，我跟隨烈陽侯從飛仙渡一路走來，你怎會覺得我只會《虎魄七殺》？」

  昨天她又見識過十多位江湖大豪的絕學，還得到四本武功秘籍。

  小羽有太多藉口。

  而且，她的藉口壓根不算藉口。

  再過兩天，她就能將徐大豪等江湖大佬的絕學研究個七七八八。

  她新的劍招劍意中，將有明顯的徐大豪等江湖大佬絕學的影子。

  畢竟，昨天她是真正喊了「爹爹」的。

  他們都應了，然後都觸動的「大滅爸」。

  紅蕖認真道：「你真的很厲害，劍道天賦之高，是我平生罕見。

  普通武者練一輩子，大多只有形，觸碰不到『神』。

  招式在你這兒是信手拈來，神和意輕鬆領悟。

  但你走錯了路，武功在精不在多，你的劍意很強，卻太過駁雜。」

  小羽知道她見識很高，就沒犟嘴，只好奇道：「太過駁雜會怎樣？」

  紅蕖道：「太駁雜不僅耽誤時間，無法精益求精，達到更高境界，還會大量浪費心神之力。

  我曾聽孔伯伯說過，賦予招式靈魂的『意』，猶如雞卵初生。

  『雞卵』顯然不是生命的結束，而是開始。

  在『意』之上，還有很多重境界。

  每一重都比領悟最初的『意』，要艱難千百倍。

  你天賦雖高，卻也只有百年壽數，只一壺『清水』。

  『清水』還泡了茶。

  與其浪費時間把『茶水』分成很多小杯，不如專注一杯，將一杯『茶』變成一杯瓊漿玉液，甚至變成足以逆天改命、創造奇蹟的神藥仙丹。」

  小羽聽得聚精會神，忙問：「『神意』之上境界，都有什麼說法，怎麼達到？」

  「不知道。」

  見到小羽臉上的懷疑，紅蕖淡淡道：「若孔伯伯能達到更高境界，你還能偷襲他？」

  「他不吃豬肉，還沒見過豬跑？」小羽道。

  「『意』之上的境界不是『豬』，是鳳凰，是麒麟。俗話說，鳳毛麟角。

  你是見過鳳凰飛，還是見過麒麟跑？」紅蕖道。

  小羽拍了拍手中精鋼劍，笑嘆道：「看來只能我自己做鳳凰了。」

  早飯很普通，鹹菜、雜糧粥、油餅。

  對普通人家來說還不錯。

  小羽見小紫櫻、小杜鵑等小丫頭吃得很美。

  可她是武者啊！

  「內氣」需要從身體和血脈中提煉精華，轉化為「氣」。

  要從外界吸收「氣」補充自身，得等到「真元境界」。

  小羽剛剛練出「內息」，正是需要內補的時候。

  「紫櫻啊，我昨晚跟你說的跑腿小哥，你有沒有幫我找到？」

  紫櫻沒送早飯過來，只喊她們去「飯堂」一起吃飯。

  因為吃過早飯，她們得去梨香園「上課」，不能繼續留在「小靜軒」偷懶。

  飯堂和過去的食堂完全沒法比。

  就在廚房邊的小屋裡，低矮逼仄，光線昏暗，不到三十平米，擠了四五十個鶯鶯燕燕，小的只有兩三歲，還在媽媽懷抱里，大的有三十出頭。

  有未掛牌的「女兒」，也有正式營業的「姑娘」。

  女兒們唏哩呼嚕喝粥，胃口都非常好。

  「姑娘」們或睡眼惺忪，呆滯無神，或興致勃勃談論昨晚親身經歷的葷段子。

  不說群魔亂舞，至少算得上烏煙瘴氣了。

  幸好氣氛還不錯，沒有霸凌與吵鬧，更沒人打擾小羽。

  她們頂多用探究的眼神，悄悄打量、小聲嘀咕她和紅蕖。

  「昨天太晚了，去前院的大門上了鎖。等上午姑姑們的課程結束，我領你去見張大叔。」紫櫻也很能吃。

  紅蕖一個油餅一碗粥便結束了，她吃了兩個大油餅！

  「都有什麼課程？紅蕖之前去過沒？」小羽問道。

  「紅蕖姐姐剛來.昨晚柳姑姑特意叮囑我，要帶鳳仙妹妹和紅蕖姐姐一起去梨香園。」

  小羽驚訝發現，飯堂里吃飯的女孩、女人，竟有一大半都去了梨香園。

  梨香園很大，院子大且空曠，沒有假山、魚池、藤架等物。

  鋪著青石板，很寬敞，適合練武事實上，她們進入院子時，已有十幾個青年女子在那兒練舞與練劍。

  院子大，閣樓也不小。

  紫櫻把紅蕖留在一樓，將小羽引到三樓，和一群四五歲的小蘿蔔頭同一個房間。

  「該不會是教我認字吧？」小羽古怪道。

  紫櫻點了點頭，帶她到一個三十四五的紫紗裙胖臉婦人跟前，道：「鳳仙妹妹，接下來你要跟著三姑姑開蒙。三姑姑，麻煩您了。」

  她還向婦人行了一禮。

  三姑姑好奇打量小羽，問道：「你認識幾個字？」

  小羽有些無語，道：「我雖是沙蠻，但從北荒來蜀國的路上，每天都在學認字，『瓊林幼學』、『千字文』之類的，完全難不倒我。」

  「那你把名字寫出來讓我瞧瞧。」三姑姑道。

  小羽拿起毛筆，在紙上寫下「羽鳳仙」三個大字。

  「嘿嘿嘿」紫櫻捂嘴偷笑。

  邊上的小丫頭們也咯咯怪笑。

  三姑姑嘴角抽搐，道：「你這字——」

  小羽臉一紅，剛要狡辯幾句，忽然心中一動，道：「稍等，我再寫一遍。」

  她屏氣凝神，以筆為劍，心、神、體、氣合一，柔軟的筆尖成了劍鋒，隨她心意，在紙上龍騰鳳舞。

  三個字一氣呵成，一筆寫成，渾然一體，幾乎脫紙而出，化作鳳凰，展翅高飛。

  看到「羽鳳仙」三個字的人，甚至在腦海中產生一種幻覺：鳳凰扇動翅膀帶動了氣流，有一股狂風撲面而來。

  「好字，好氣魄！」三姑姑面色一變，情不自禁大聲稱讚。

  邊上的紫櫻、小丫頭們，都瞪大眼睛，一臉不理解、不明白的傻樣兒。

  小羽隨手丟掉毛筆，得意笑道：「還用學嗎？」

  「唉，難怪古先賢說，一法通萬法通。今天我終於見識到了。」

  三姑姑感慨一聲，又看著小羽道：「若僅僅滿足於日常讀書寫字，你的確不必再學了。

  可想要在風月場上博得『才女』之名，你要學的還有很多很多。

  當然，即便你要學，也得讓柳姑姑另尋名師，我這『蒙館』是教不出『才女』的。」

  「三姑姑肯定謙虛了。我曾聽柳姑姑說，二十年前『三娘子』的才名，不比如今的芍藥姐姐弱。

  不僅無數文人墨客為她傾倒，現今西蜀書店售賣的詩集中，都能看到三娘子當年留下的作品。」下樓的時候，紫櫻對小羽說道。

  「這麼厲害呀！那她為何不和芍藥姐一樣，搬出去住，反而回到梨香園為我們開蒙？」小羽問道。

  紫櫻眼神複雜地看了她一眼，道：「等你去過『養濟院』，就不會覺得三姑姑如今境遇差了。」

  「養濟院在哪？裡面都是年老的歌姬舞姬？」小羽道。

  「天門鎮外，離開南城門走二十里，巴山山腳下。不僅是年老色衰的，還有生病的、發瘋的。

  每個月都有新妹妹從前門進來，也有姐姐們從紅袖坊後門送出去。」紫櫻悶悶地說。

  小羽不說話了。

  她當然知道普通妓女的晚景不會好，可三娘子曾經「名動天門鎮」啊！

  才三十多歲，淪落為幼童開蒙教師，已算非常好的結局。

  她早些年攢的私房錢呢？

  只短短几句話，小羽便確定三娘子不是奢侈浪費的性格。

  該不會等妓女老了，不能賺錢了，私房錢又被清河郡王搶去蓋新宮殿吧？

  唉，還是她的計劃好，立即將私房錢兌換成提升實力的藥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