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老祖道：「那個關羽......唉，你既然有送她去咸陽宮侍奉人皇的心思，怎麼給她取了這麼.....像是一員威猛虎將的名字，感覺比你還『虎』。」

  「她本名叫『沙蠻羽』，跟孫兒做了義女，當然要叫『關羽』。

  不過孫兒也不打算一直讓她用『關羽』之名。

  等回到迎祥府，再請老祖宗幫忙取個吉祥又好聽的名字。」虎臣道。

  關老祖問道：「那個關羽，真的和麗妃娘娘長得很像？」

  「何止是很像，幾乎一母同胞、一模一樣。若非她出生時，麗妃還沒死，我都要懷疑她是麗妃轉世。

  您若不相信，孫兒有影神圖......哎，不曉得影神圖有沒有被大水沖走。

  無所謂了，反正人皇政已死。」虎臣沮喪道。

  關老祖也有五柳美髯，聞言輕捻鬍鬚，緩緩道：「若關羽真的與麗妃娘娘十分相似，且關羽還天生宿慧，擁有絕佳武道天賦。

  那你能遇到她，還真是一場大造化。

  比幾年前你遇到赤煙駒的造化還要大。

  別說壯大氣運，讓你更換命格，都綽綽有餘。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人皇政竟突然駕崩......這誰能想到呢？唉！

  即便九彩通天柱讓你遇到她，她火燒澆油，讓你更加氣運如虹，甚至改易命格，可一旦撞上人皇這個『天』，什麼命格、氣運都得稀巴爛。」

  他臉上露出明顯的惋惜之色。

  這個玄孫雖然口無遮攔，喜歡背後說人是非，運道卻當真不錯，腦子也夠靈活。

  若非遇到人皇崩殂這種完全難以意料、無法掌控的劇變，小麗妃計劃的成功率極高。

  並非將小麗妃推到妃位才算成功。

  只要讓大秦貴人相信「小麗妃計劃」有成功的希望，對虎臣、對關家，就是巨大的成功。

  以關家的力量，能將小麗妃送入大秦境內，已是極限。

  之後，入咸陽、遇人皇、晉妃位，都需要大秦貴人來操作。

  在大秦貴人接手「小麗妃後續計劃」前，關家必然已經拿到一部分好處。

  那好處足夠虎臣飛黃騰達了。

  至於小麗妃寵冠後宮，那將是更大的、難以奢望的「天恩」。

  「在人皇政駕崩前，關羽絕對能極大增長你的氣運，現在她卻成了累贅。」

  關老祖看著虎臣，淡淡道：「你可明白我的意思？」

  虎臣愣了愣，頹然點頭，道：「烈陽侯的火鴉軍，孫兒是沒法待了，之前的辛苦與投入，全部打了水漂。」

  不僅火鴉軍沒法待，他想投靠秦國其他軍侯，別人也可能顧忌烈陽侯的反應而拒絕他。

  所以，他的「大前途」大概率完蛋了。

  人都還沒抵達中華上邦，幻想多年的「上邦大前途」便淪為夢幻泡影。

  關老祖道：「不止是烈陽侯心中的芥蒂難以拔除，你義女還徹底得罪死『西方八仙』。

  西方八仙基本上凋零在飛仙渡，但『西方八仙』代表的遠不止西方八位人仙。」

  「羽兒做了什麼？怎會得罪死西方八仙？」虎臣驚疑道。

  關老祖嘆道：「最近幾天，無論是神道界，還是人間修行界，都在討論飛仙渡『八仙射日』之事。

  烈陽侯固然是眾人討論的焦點，但關羽同樣震撼了西方冥界與地界。

  她在旗門遁陣內斬殺了獵旗仙孔瓚！

  又利用三千火鴉軍陣之力，廢掉了周朗，捏碎他五柄本命飛劍。

  關鍵是周朗沒死，提前逃了，唉！」

  「怎麼可能？」虎臣難以置信，叫道：「周朗先不說，孔瓚可是人仙，而且他還是旗門遁主。

  旗門空間內，他乃無上主宰，連仙人都能斬殺......至少仙人一旦落入旗門遁陣，殺不了孔瓚。

  這是老祖宗您跟我說的。

  您還警告過孫兒，出征三十六國，最需要警惕的就是孔瓚的旗門遁。」

  「所以關羽在旗門遁陣內斬殺孔瓚，才能轟動天下，甚至震驚到鬼神。

  這會兒孔瓚的殘魂，還在枉死城日夜悲嘯『我不服，我不甘』、『關羽小兒，還我命來』呢！」關老祖感慨道。

  虎臣又呆了呆，喃喃道：「您不是說孔瓚來歷不凡，除了孔聖人後裔這一層身份，他一身玄妙異術還傳承自仙人......

  對了，他練成了陰神，即便身死，也能奪舍重生，不該墮入枉死城呀。」

  「他的師承很神秘，師父大概率是真正的仙人，還可能是從上古時期一直活到現在的仙人。所以我才說現在的關羽，已成為你和關家的累贅。」

  關老祖意味深長看了他一眼，道：「孔瓚的確練成了陰神，肉身只是法體。

  即便法體被毀，陰神也能重新找個軀殼奪舍，或者進入輪迴重來一世。

  但現在孔瓚魂魄殘缺極為嚴重。

  理智不存，氣散神消，基本只是個怨氣凝聚的惡鬼。

  他師父縱然真是上古真仙，也救不了他。

  唉，你教了關羽《虎魄七殺》，她只使出兩招，就將孔瓚的陰神徹底斬殺。

  幾乎把陰神撕成碎片，當場魂飛魄散。

  能留下一團怨氣墮入枉死城，多虧他死得太憋屈，怨氣太重。

  可說是兩劍，其實僅有一招是殺招。

  第一劍為『虎嘯刀』，只凝聚刀勢。

  大概第一次見到陰神，她有些慌。

  但第二劍，她便乾脆利落地斬了一位人仙的陰神。

  毫無疑問，她在《虎魄七殺》上的境界，已遠遠將你甩在身後。」

  關老祖了解小羽斬殺孔瓚的詳細過程，所以見到虎臣後，壓根沒打聽「關羽天賦如何」的問題，只問「關羽是否真的像極了麗妃」。

  「羽兒天生宿慧，領悟力更是強到令其他武者絕望。但她能劍斬孔瓚，應該與天生劍骨有很大關係。畢竟我的九轉易骨丹，也是讓她吃了。」

  說到易骨丹，虎臣眼中、臉上，全是濃濃的惋惜。

  「唉，九轉易骨丹......」關老祖也是心痛得神軀直打哆嗦，但他還能保持理智，道：「當時孔瓚、周朗、高先覺，都盯上了你的神丹。

  把神丹交給她吃，讓她劍骨大成，有力量保護你，是最好的選擇。

  要怪只能怪你氣運衰竭，沒了吃九轉易骨丹的福氣。」

  「果然，李清、王豹他們是高先覺派來的......」虎臣咬牙切齒。

  「我問過了，他們說是蔡司馬安排的，殺你奪走神丹，他們皆可舉家遷入中華之地，本人也至少在大秦郡縣做個都頭......蔡司馬在撒謊。

  不說其它，只九戶人家上百口人，渡過流沙河的路費，蔡司馬便支付不起。

  即便不被關羽斬殺，李清王豹幾個的下場也不會好。」關老祖道。

  虎臣冷笑道：「蔡司馬在替高先覺出頭，只有高先覺最需要九轉易骨丹。」

  關老祖嘆道：「你的小麗妃計劃、你背後說烈陽侯是非，高先覺第一時間便已知曉。

  他沒立即向烈陽侯稟告，而是將你的罪行累積起來，放在一起，一朝爆發。

  他不僅要你的神丹，更想要你的命啊！

  你當初真該聽我的，在家閉門讀書十年。

  等十年後，『九彩通天柱』徹底成熟，穩如崑崙、難以動搖，你與宋長青等人的氣機連接也漸漸斬斷，才是真正一飛沖天之時。」

  虎臣表情扭曲猙獰，恨聲道：「我自忖加入火鴉軍以來，友善對待每位上邦將士，對他高先覺從無不敬之處，為何要用這麼狠絕的手段對付我？

  我不理解！

  他是順風耳，我為千里眼，是天生的兄弟與盟友。

  他該暗中助我，提醒我謹言慎行才對。」

  「大概他不想要你這個盟友和兄弟。」關老祖幽幽道。

  虎臣瞪眼驚呼道：「難道還有其他千里眼？那個千里眼還是他親戚朋友？」

  「我不清楚。」關老祖輕輕搖頭，表情詭異道：「關於高先覺的消息，我到現在都沒能在幽冥界探聽多少。

  顯然，八仙射日前，高先覺一直是烈陽侯手中重要的底牌。

  但西方八仙能成功引火鴉軍進入旗門遁，必定早一步破掉高先覺的順風耳神通。

  虎臣，你可明白這代表了什麼？」

  虎臣驚道：「大秦朝廷有內奸！」

  「有可能，也可能是意圖顛覆大秦皇朝的人，進入了朝堂核心圈子，還可能只是八仙背後有『高人』。

  真正的高人！

  我再告訴你一件事，當日在飛仙渡，死了七個人仙，波月散人周朗提前逃走，可之後又死了一個幾乎登臨地仙之位的『千影上人』。

  你可能沒聽說過千影上人的名號。

  八百年前，他已經是西方最令人聞風喪膽的刺客。」

  關老祖盯著神情震撼的虎臣，幽幽道：「現在明白『八仙射日』是多麼大的一個案子了？」

  虎臣澀聲道：「羽兒只是為了自保，孔瓚要搶九轉易骨丹......」

  這話一說出口，他自己都覺得很幼稚，立即又道：「羽兒殺孔瓚，固然壞了西方八仙的大好局勢。

  可反過來說，羽兒對烈陽侯、對我大蜀都有大功勞，他們不該表示表示？」

  關老祖淡淡道：「李家那邊我還不清楚，但烈陽侯已表示過了，你女兒關羽，如今名動天下。

  過幾天連迎祥府的小孩子，都能講出『關家虎女怒斬人仙』的故事。

  說不定其中很多小細節連你我都不清楚，卻是真實的。」

  虎臣瞳孔收縮，喃喃道：「烈陽侯想幹什麼？」

  「可能是烈陽侯，也可能是別人，蔡司馬和高都統，都有理由憎恨吃掉易骨丹的關羽。

  反正不需要特意做什麼，只是在發往蜀國各地的邸報中，詳細記載關羽斬孔瓚、廢周朗的功績罷了。

  對了，烈陽侯看中了你的赤煙駒。

  若非關羽當眾索要赤煙駒，你絕對會失去它，也失去最後的活命機會。

  關羽對你、對關家有大恩，這是我也必須承認的事實。

  可對烈陽侯，對火鴉軍中其他人，比如蔡豐年、高先覺，又增添了一個痛恨關羽的理由。」

  虎臣若還是活人，這會兒一定頭皮發麻、汗流浹背。

  「烈陽侯，太狠毒了。無論如何，我也為他立下汗馬功勞......」

  關老祖搖頭道：「你應該感激烈陽侯。

  赤煙駒能帶著你的遺骸回歸迎祥府，是他對你網開一面。

  當然，你今後肯定不能再出現在他跟前。」

  「老祖宗打算怎麼安置羽兒？只要她一直待在迎祥府，應該不會有太大問題吧？」虎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