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8章 滅魙

  《西遊記》中，強大如悟空這樣的神仙，也沒使用過「神念交流」。

  這個世界的鍊氣土，無法像仙俠小說里的修士一樣，如同本能一般釋放「神念」，神念探查、神念交談。

  但並非世上不存在神念交流。

  只不過神念的使用之法，往往很複雜、很高端，是一門秘術，甚至是大神通比如赤鳩羅的「他心通」，比小說中的神念交流厲害多了。

  不僅可以傳遞語音信息，還能將感悟直接投映到對方心靈。

  又比如馮尼婆的「五臟神邪術」。

  當鬼神進入她臟腑，成為她自身精魄之一時，兩者的「神」連在一起，馮尼婆可以和自己的「心」說悄悄話，外人毫無所覺。

  就像一個人閉自沉思時，沒有讀心術的外人，看不出他心裡在想什麼。

  「乾娘，孩兒一路跟著羽鳳仙離開，見她去了邊上的偏殿，距離這兒有幾十丈呢！」

  馮鬼婆跌迦而坐，表面上在凝神思索，心裡卻悄悄地說：「她去偏殿幹什麼？」

  「她似乎很累，躺在軟榻上打瞌睡呢。『

  馮尼婆高興道：「先前我便看出來，她折騰了兩天一夜，還差點被圍殺，必定十分疲累。果然，她去休息了。」

  「羽鳳仙去休息了，乾娘也沒機會逃跑啊！邊上有一條大黃狗在盯著你呢。」

  馮尼婆在心裡冷笑，道：「區區一條蠢狗，它能看出來什麼？」

  「乾娘打算幹什麼？」

  馮尼婆道：「我還是活人時，鬼神即為我五臟之精魄。

  鬼神與我俱為一體，我能借鬼神之力施展他們的神術。

  現今我人死成鬼，你們可以為我五臟之精魄，與我同心同體。

  我若能借你們的力量施展遁術，必定叫羽鳳仙也看不見、感知不到。」

  「孩兒願借力給乾娘，但孩兒沒力量可借呀！沒有神力，沒有神道符篆，沒有香火願力.....．，空空如也，沒任何力量。」

  馮尼婆這會兒已經五入體。

  若能像借鬼神之力一樣借之力，她早哈哈大笑，逃之天天，完全不用跟羽鳳仙虛與委蛇，藉故拖延時間。

  「你們的確和鬼神不一樣，但只要能成為我的五臟之精魄，作為我之精魄，

  我肯定能開發出「自己的」力量。」馮鬼婆語氣十分肯定。

  肯定有特殊力量，哪怕「空空如也」也是一種力量..：：：.事實上，馮鬼婆現在最想要這種「空」的力量。

  她也必須擁有這種力量。

  她不想去地府，更不願被黑白無常帶去鄯都鬼城。

  一個時辰後。

  有凶鑽進馮鬼婆腹中，緊張叫道：「乾娘，不好啦！羽鳳仙從軟榻上坐起來了，她休息好了。」

  不一會兒，小羽果然回到大殿。

  見馮尼婆坐在地上，緊皺眉頭，似乎在苦思冥想，她遲疑了一下，又悄悄退了出去。

  「乾娘，羽鳳仙走了。」

  馮鬼婆悄悄鬆了一口氣，心裡高興道：「對你們的『空遁』之術，我現在已有了點眉目。再給我些時間，我便可以悄無聲息、溜之大吉啦！」

  「乾娘，其實羽鳳仙一諾千金，你給她養神秘術，她也會放你。」有遲疑道。

  馮鬼婆心中厲喝：「愚蠢！嘴巴長在她身上，我秘術價值如何，全憑她兩片嘴皮子上下翻飛。

  縱然價值無算，她也可以推說看不中，要將我送去鄯都鬼城，讓我生不如死退一萬步，她是個實誠人，可她也是個偽君子。

  先前她放你們鬼神兄弟離開時，提出了兩個條件。

  等會兒即便放我走，她只會提出更苛刻的要求。

  若她是別人，任何毒誓我都敢發。

  可她是羽鳳仙，是臭狗屎，我怎敢對向天帝發誓？

  一旦發了毒誓，今後我豈不是要一輩子吃齋念佛，當個清貧的真尼姑？」

  「還是乾娘看得通透，孩兒太愚昧。」

  馮鬼婆放緩語氣，道：「我兒是老實人，不會動歪腦筋。

  羽鳳仙小奸巨猾，咱們得考慮周全。」

  「乾娘說的是。」一眾紛紛出聲應和。

  馮鬼婆心裡笑道：「繼續盯著羽鳳仙，她有任何異動，立即過來通知我。

  這次她沒等太久，也就半盞茶的時間，又有凶回來稟告，道：「乾娘，羽鳳仙在打坐修煉。」

  「打坐修煉很正常。」馮鬼婆道。

  「她在修煉陰魂出竅。」凶道。

  馮尼婆心中大驚，「她才多大年紀，竟開始修煉陰神？她練成了不？」

  「孩兒不懂陰神的境界，只看到她靈魂離開了身體，在屋裡子來回飄蕩，動作流暢、一臉愜意，看來不是第一次。」凶道。

  馮尼婆再驚，「我還以為她從五福瘟君、渡風真君口中逼問出的陰神修行之法。

  現在看來，她必然早就掌握修煉陰神的法門，也早開始修煉，不然不會如此熟練。」

  沉默了一會兒，她語含期待，問道：「你們可能靠近她的陰魂？若一擁而上，能否群狼噬虎？」

  「即便是住在陰宅里的王家老院君，也需要乾娘施法詛咒，我們才能害她。

  羽鳳仙魂力飽滿，甚至充斥一股讓恐懼的陽剛之氣..：：：.除非乾娘再次施法，先泄了她的氣，讓她精神萎頓，我們才能試一試。」

  馮尼婆在心裡嘆氣，「水月庵被焚燒，法地、法器全沒了，不能布置儀軌，

  難以施咒。」

  即便水月庵還在，她也活著。

  敢咒羽鳳仙這等強者，遭到反噬的機率也非常大。

  「繼續盯著她。」

  不到半刻鐘，凶再次歸來，稟告道：「乾娘，羽鳳仙在折騰一口破鍾。

  那鍾很邪門，弄得羽鳳仙陰魂萎靡，似乎受了傷。」

  「破鍾.....．」馮尼婆心中一動，連忙問道：「是否是青銅鑄造，上面有鏽跡和缺口？」

  「沒錯，就是青銅破鍾。羽鳳仙每敲一下，還有金色波紋擴散開。」

  「羽鳳仙昨晚殺人撿寶，大獲豐收啊！連落魂鍾都落入她手..．．．.唉，別說落魂鍾，我的水月庵也被那小賊搜刮一空。」

  馮尼婆心裡嶇死了。

  若非大黃狗在邊上盯著，她一定咬牙切齒、滿臉憎恨，大罵幾聲，宣洩心中鬱結之濁氣。

  現在她只能強壓下雜念，在心裡默默問道：「羽鳳仙研究落魂鍾，怎會受傷？」

  「她用陰魂駕馭落魂鍾，似乎力有未逮。數次被銅鐘散發的金色波紋掃中魂體，弄得她暈暈乎乎，精神萎靡。」凶道。

  馮尼婆心中譏笑道：「連陰神都沒練成，也妄想駕馭上古仙寶.．．．．．哪怕只是仿製品，還殘缺了..：：：.嘿嘿，豈不知越殘缺，越難控制？

  不要管她，讓她自討苦吃。」

  一刻鐘後，凶再次來稟，「羽鳳仙將自己折騰得五勞七傷，陰魂萎靡不振，我感覺我們可以趁虛而入。」

  馮尼婆精神一震，「她是蠢貨嗎，竟讓自己傷到這地步？」

  如果小羽在這兒，一定會說：不自殘到這地步，如何開啟強殺之法？

  凶道：「不僅愚蠢，還是個夾腦風！她明明已被銅鐘散發的金波傷了陰魂，依舊把臉湊到銅鐘表面，一遍遍敲擊。」

  「把臉湊到銅鐘表面.....：」馮尼婆若有所思，「她應該在觀摩落魂鍾內部的符文，想研究落魂之秘法。

  很有野心，但太愚蠢，那可是上邦法寶！」

  「乾娘，她陰魂傷勢頗重，我們要不要『群狼噬虎』？」有凶躍躍欲試。

  馮尼婆道：「羽鳳仙不是死人。即便陰魂真受了傷，能被你們得逞一時，她往肉身一鑽，你們咋辦？

  一旦她回到肉身，立即拔劍衝進來將我砍殺，咋辦？」

  眾凶不說話了。

  馮尼婆卻在心裡笑了，「乖兒，你們莫急，奶奶我已感受到你們的『空之力」

  再給我半個時辰，我定能像一樣，無法被看到，不可被感知。

  嘿嘿，到了那時，咱娘兒一起圍攻羽鳳仙，鑽進她陰魂中大口嚼吃，將她啃吃得只剩一張魂皮兒。」

  「哈哈哈~~~」群跟著乾娘歡快獰笑。

  都不用半個時辰。

  凶問道：「乾娘，你成了嗎？我感覺自己的力量在流逝。

  真奇怪，明明腹內空空如也，沒感覺到半點力量，這會兒卻覺得力量在流向乾娘。」

  馮尼婆差點忍不住仰頭大笑。

  「成了，我的『五臟秘法』練成了。羽鳳仙在幹什麼？」

  「她還在研究落魂鍾，不過沒再敲鐘，只陰魂在落魂鍾破口鑽進鑽出。」凶道。

  馮尼婆驚訝道：「她竟然能鑽進落魂鍾.．.：..她狀態如何？」

  「乾娘神功大成，自己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馮尼婆道：「別著急，讓我先熟悉一會兒的『空之力』。」

  又過去足足一個時辰，馮尼婆坐不住了。

  「羽鳳仙咋這麼好的耐心？」

  「先前那個魯神醫找她詢問情況。她覺得自己吃定了乾娘，甚至不用她自己動手，一條大黃狗就能看牢乾娘。」凶道。

  馮尼婆大怒，「好狂妄的小蠻狗，我們去會一會她！」

  下一瞬，群入體，馮鬼婆消失無蹤。

  小強呆滯了一瞬，嗅了嗅鼻子，然後悽厲嚎叫，「主人，馮鬼婆逃跑啦~~」

  「嘿嘿，晚啦！」

  馮尼婆比風還要輕盈，比鬼還要虛無。

  宮殿牆壁如同不存在，她直接穿過重重障礙，跨越數十丈，來到小羽跟前。

  「哈哈哈，果然靈魂虛弱不堪。」

  馮尼婆滿臉憎恨和快意。

  確認眼前羽鳳仙果然陰魂出竅，且狀態極為糟糕，她沒有任何遲疑，立即帶著一肚子的兒子飛撲過去。

  「羽鳳仙，你的報應來啦~~~」女她很想大聲叫喊，事實上她的確叫了，只不過她此時為「狀態」，怎麼叫喊都沒人聽到。

  即便如此，絕境之下憑智慧翻盤、將強敵斬殺的暢快和得意，依舊填滿胸腔，幾欲噴出體外。

  馮婆速度極快，扭曲著的笑臉，幾乎要湊到陰魂羽鳳仙跟前。

  忽然，羽鳳仙抬起頭，疲憊暗淡的雙眸，閃爍璀璨的幽光。

  馮婆視野中不見了羽鳳仙。

  只有一顆巨大的流星，從昏暗虛無的天空墜落，向地面的她砸過去。

  馮婆感覺既茫然又熟悉。

  「轟隆隆~~~」大星墜落，爆開無盡璀璨金光，仿佛太陽發生了大爆炸，光芒中央，一尊長發飄飄、手持長劍的「光輝女神」緩緩落下。

  「羽鳳仙？」

  馮婆神色呆滯了一瞬，然後猛然醒悟，「這，這是昨晚殺我的那招『魔瞳邪術』？

  什麼時候，怎麼可能，我竟然又中了邪術？

  我的確看到她眼睛，可我現在是啊！」

  昨晚眾邪修圍攻羽鳳仙，馮尼婆也釋放了五臟神。

  結果羽鳳仙一個眼神..：：：.和剛才一模一樣，與羽鳳仙對視，她的眸子猛地變亮，接著有「大星」（異物）從天外（心靈之外）墜入她的識海....

  不想到昨晚自己的結局，再想接下來的結局，馮婆驚恐大叫。

  可惜「光輝女神羽鳳仙」只是異物中的劍道意志，不是羽鳳仙本人，不會跟他扯淡，也沒有憐憫。

  「，，~~」光輝女神羽鳳仙持劍飛撲而來，手中長劍爆發璀璨劍芒項刻間將馮鬼婆淹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