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3章 司直神朱一套

  四更天，馬車還在繼續前行。

  車廂內，此時只剩小羽和朱玲玲兩個人。

  「我都不曉得你老爹竟得罪了這麼多人，不僅天門會的人要抓你回去，很多天門鎮、迎祥府的大人物，甚至朝堂中人，都恨極了你爹。」

  朱玲玲翻身跪在車板上，就要給她磕頭。

  小羽將她扶住，盯著她惶恐又感激的雙眼，低聲道：「我不是為自己邀功，

  我只是希望你明白自己此時的處境。

  不瞞你說，剛剛我宰了一個「仙人」。

  「仙人？」朱玲玲駭然，「連仙人都是我爹爹的仇人？」

  「他不是你爹仇人，但他想討好當朝太子。」

  「太子....．.」朱玲玲小臉煞白，即是驚惶又是茫然，「我爹竟然連太子都得罪了。」

  小羽道：「這話我只跟你說，是希望你別對朝廷抱有不切實際的幻想，也不要輕易被任何地方上的官員矇騙，你最信任的人只有你自己。

  今後無論面對誰，哪怕是外面的人，也要多一份警惕。」

  朱玲玲淚如雨下，悲傷哭泣道：「我活成這樣，不如死了乾淨。」

  小羽笑道：「你也不用如此絕望。我剛才所言，只是最壞的情況。

  預料到了最壞情況，並做足準備，才不怕任何意外情況發生。」

  她從懷裡掏出一個大布袋，遞給朱玲玲道：「這是那位仙人的法寶，名叫「蜈蜂袋』。

  聽那傢伙說，是用上古秘術煉製而成。

  不曉得他有沒有吹牛，但蜈蜂袋真的很強。』

  朱玲玲看著遞到跟前的大布袋，誠惶誠恐道：「恩人要將仙人之寶贈送給我？」

  見小羽點頭，她連連擺手，「萬萬不可！恩人已多次拯救我於危難，我怎能要恩人拼了命才得到的寶物？」

  「沒拼命，我一劍砍死了他，輕輕鬆鬆。」

  小羽將大布袋塞進她懷裡，從邊上包裹里翻出一件朱玲玲的褻衣。

  伸出右手，食指指肚冒出米粒大的紅光。

  《回祿劍法》啟動！

  她用手指當做筆，快速在衣服表面寫下一行行文字。

  白色的棉布衣服，被回祿劍氣的火光，燒得碳化成黑色。

  類似不需要墨盒、碳粉盒的雷射燒印。

  因為對劍氣控制極為精妙，小羽甚至能寫出蠅頭小字。

  她一邊快速寫，一邊低聲道：「煉製蜈蜂袋的秘法，我不曉得。

  我只能教你控制它、控制袋子裡蜂群的方法。

  而且我的方法也比較粗糙，只是用鮮血和內力祭煉。

  你將來可以根據自身感悟，摸索更好的法門。

  除了控制蜂群之法，這裡還有一套劍法....，

  小羽抬頭看了朱玲玲一眼，嘆道：「我不曉得你天賦如何，不清楚你最適合什麼，只將最強的劍法交給你。

  能練成什麼結果，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所謂「最強」，並非指威力，而是最接近仙法。

  一共三門，《五雷劍》、《黑魚化龍訣》、《回祿劍》。

  她留給朱玲玲的劍法是《五雷劍》，因為五雷劍因果最小。

  至於說劍法外傳.....

  但凡有誰能證明自己現在是個好人、將來保證做個好人，哪怕完全是陌生人，找她求法，小羽也樂意送一套「最強劍法」給他。

  小羽覺得朱玲玲頗有其父之風，符合「好人」的標準，便足夠了。

  「劍法你回鄉後慢慢練，現在先掌握蜈蜂袋。袋子裡的成年陰蜂都已飛走，

  還剩下一些蟲卵和幼蟲，你控制起來也簡單些。」

  將劍譜寫完，小羽用手指抵著朱玲玲眉心，道：「現在我要幫你開闢上丹田，並在其中存儲一些純陽內力。

  你不要反抗，靜下心來，好好感受內力在體內流動的過程。」

  類似的法門，她已經在翠兒姐身上用過一次，如今是駕輕就熟。

  「我的內力不會在你體內存留太久。之後你就控制這些純陽內力溫養蜈蜂袋，並在每天子時，打開袋口，往裡面放自己的血...：.．具體數量，你自己把握。

  若血量不足以餵養陰蜂，可以塞一些人參、靈芝之類的靈材進去。」

  老實說，朱玲玲能將蝸蜂袋祭煉到什麼程度，她一點把握也無。

  能不能控制蜂群，指哪咬哪，她也不確定。

  她唯一確定只是按照她的方法做，陰蜂一定不會叮咬朱玲玲本人。

  「我說的這些話，你可聽明白了？可有什麼疑惑？」

  看著朱玲玲既感動又迷茫的臉，小羽輕聲問道。

  朱玲玲定了定神，鄭重點頭道：「很多都聽不懂，但我一定照做。你給我的武功，我也一定會練。

  無論將來面臨什麼危險和困難，我都會努力活下去，絕不辜負恩公今番的安排。」

  小羽古怪一笑，又從藥包里摸出一根彎曲似魚鉤的細針，「我從沙丘一直帶到天門鎮的東西，唯有這一件。你可知它是什麼？」

  朱玲玲茫然搖頭。

  「是見血封喉的毒刺！我藏在嘴裡，一共兩根。有時候活著比死更痛苦，尤其是對我們女孩來說。

  兩根毒刺，一根我自己用，一根從嘴裡吐出來跟敵人同歸於盡。

  現在我送你一根，實在活不下去了，就給自己來一下。

  隨便戳哪裡都可以。」

  朱玲玲神情震撼。

  小羽用細布條將毒刺纏成一個小坨坨，遞給她，道：「當成丹丸，直接吞下肚也行。現在你不會武功，手腳粗笨，別將布條打開。

  等你練了幾手劍法，眼明手快了，再考慮將它換地方藏。

  至於毒藥和解藥的配方，我也寫在褻衣上，你自己看著辦。」

  朱玲玲握著小坨坨，又看了眼寫滿蠅頭小字的褻衣，終於忍不住，問道：「你為何對我這麼好？我父親對你並無大恩，反而經常在後宅罵你。」

  「你老爹沒跟你說過，做事要善始善終？唉，我先前也沒想到，你竟是如此大的一個麻煩。可既然沾手了，便不能半途而廢。」小羽道。

  朱玲玲認真道：「我願起誓，此生若不能報答你的恩情，下輩子、下下輩子，願意為你當牛做馬。」

  小羽笑道：「你換個誓言吧，你若不能報答我，就讓你老爹給我當牛做馬。

  元朱玲玲呆了呆，小臉變得有些扭曲，

  「我開玩笑的。」小羽拍了拍她的肩膀，輕聲道：「如果你能活下來，保證一輩子不用我交給你的武功和蜂袋作惡，就算是對我的報答。

  如果能用我給你的力量幫助別人，就像你爹幫無辜受冤者。

  那你不僅是在報答我，你還在幫我、幫你爹行善積德。」

  朱玲玲眼淚又流下來，聲音卻前所未有的堅定，「我若作惡，讓我永墜無間地獄。」

  「很好，我現在只能送你到天明，但我將來必定會去東山郡章宜縣找你。

  你若是個有口皆碑的好人，我與你把酒言歡，重敘今日之情。

  你若成了個王八蛋，我會替你老爹一劍砍死你。」

  月光下，車隊挑燈夜行。

  九天之上，兩位神靈默默注視車隊沿著馳道遠去。

  「如何？我沒說錯吧，朱玲玲有朱家陰德庇佑，此番有驚無險，必定能逢凶化吉。」

  此神身材普通，但相貌堂堂，有一頭蓬鬆如火焰的赤發，眉毛和絡腮鬍也赤紅如火。

  赫然是曾在天門鎮布災的火德星君。

  而站在他身邊，正探頭向下觀望的神靈，居然是朱一套！

  朱一套此時穿天青色雲霞仙衣，頭戴玄色高山冠，看起來儀表堂堂，像個上邦大官。

  「最後救我孤女者，竟然是羽鳳仙，難以想像，出人意料.

  朱一套臉上有驚訝有感激，也有疑惑，「星君，讓羽鳳仙救小人的女兒，可是您安排好的命數？」

  火德星君道：「非是安排，是天意本該如此。羽鳳仙伸出援助之手，是她本性使然，非別人唆使。

  頂多她和你女兒，在城門口相遇，算是天緣所定。」

  頓了頓，他又道：「你說『難以想像、出人意料』，難道是說，『義薄雲天羽鳳仙」徒有其名？」

  朱一套連忙搖頭道：「小人只是覺得她和我素無交情，施捨一些小恩小惠，

  或有可能。

  可她今次替小人女兒承擔了莫大幹系。

  那位冷無雙公子，本身就不是小人物。

  吳道人小人不認識，但這等練成陰神的異人，身份必定更加不一般。

  她惡了太子，自絕於迎祥府......如今又將自己的最強劍法，將法寶蜈蜂袋贈送玲玲？

  說到這兒，朱一套臉上滿是感激和感動，眼眶都紅了。

  火德星君道：「莫要再自稱『小人」。你如今是火部之正神，還是我上彤華宮的司直神，品級雖低，權位卻不小。

  莫要丟了自己的桀驁，也莫要丟了我們火部眾神的臉面。」

  「小.....．小神剛成為天神，腦子還有些迷糊，有些不習慣，請星君見諒。」朱一套立即向火德星君鞠躬道。

  火德星君笑道：「腦子迷糊是正常的，因為你有點德不配位。

  如今這個「司直神」，來的真有點意外，甚至可以算是天意之外。」

  朱一套既尷尬又疑惑，連忙問道：「小神從未奢望過能有今日之福緣，也不覺得自己夠資格成為神靈。

  縱然上輩子兢兢業業、罕有違心違德之舉，也只敢幻想下輩子能托生到中華上國，做個真正的儒生。」

  火德星君道：「作為火部司直神，你確實欠缺了些火候，德行、才能、氣量都略有不足。

  但你也不必妄自菲薄。

  如果沒有遇到羽鳳仙，你死後進入地府，應該能謀得一份陰司之職。

  若能改掉罵人的習慣，多積些口德，甚至可能成為一縣之城隍。」

  聽到星君說自己不積口德，朱一套羞愧極了，可他更加不解，「星君，小神有幸成為天官，竟然和羽鳳仙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