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王名字很「福氣」,長得卻一點也不「富態」一一與小羽預想中的白胖子形象不一樣,看到他第一眼,她立刻聯想到畫聖為她繪製的「影神圖」。
福王像是個男版的「影神圖美人」,
三十出頭的年紀,沒有一絲老氣和稚嫩,眼神清澈,目光溫潤中帶著令人信服的堅毅,氣質相貌更是小羽所見男性之絕頂.:::::單論容貌賣相和表面氣度,的確超越了烈陽侯和東方朔。
「羽仙子,你可算來啦!」福王態度熱情,卻一點不顯唐突,「久聞仙子美名,今日終得一見,幸甚幸甚!」
在小羽行禮之前,他先撫了撫寬大的袖袍,向她拱手鞠了一躬。
小羽心裡疑惑他的態度,面上露出受寵若驚之色,連忙回應更大的禮鞠躬鞠得更深。
「福王殿下,你太客氣了。今日有機會進入福地,得到你的招待,小羽萬分榮幸。」
福王也明白自己的態度有些過於熱情,容易引起誤會,就笑著解釋道:「羽仙子,我生前酷愛《九花劍》,死後數百年,也一直勤練不輟。
過去每次遇到九花劍有成的宗師,還會派車馬邀請對方來王府把酒言歡、探討劍道理念。
仙子將《九花劍》推衍到前無古人的境界,對今日之會,我是早已渴慕至極。
終於見到仙子,我情難自抑啊!
若非她的血煞之氣太駭鬼,他早派冥器將軍去她住處,邀請她的魂魄來福王宮一遊了。
小羽先露出恍然之色,又好奇道:「我觀殿下神韻,似乎早已九花劍大成。
而殿下的同宗後輩,如李慢慢、李芊樾公主,都是劍道天才,她們都極為擅長九花劍。」
文芷若還跟她說,早看九花劍看吐了。
福王搖頭道:「李慢慢、芊樾和羽仙子你不一樣,她們只是照著劍譜練,想要新創一門花劍都難,你卻是各種花之神韻信手拈來,甚至獨創了百花主神。
這種曠古爍今的天賦才情,她們萬萬比不了。」
這話小羽愛聽。
贊她有望追上李慢慢、李芊樾步伐,成為「五絕劍姬第二」的人有很多,直言她天賦才情遠超兩女的,只有這個老鬼。
「殿下過譽了,人各有長,我不過是恰好在《九花劍》上有點心得而已。」小羽笑道。
福王正要再說,李仙芝快步從內殿走出來,道:「小鳳仙,你快跟我來,『七獄陰池』已經開啟,大家都進去了。」
福王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麼,最終面帶遺憾地輕吁了一口氣,「羽仙子,你先忙正事吧!
等拐子山鬼國之事結束,我再派孫將軍去天門鎮,請仙子來福地探討『百花主神』之法,到時候你千萬別推辭呀!」
小羽笑著應下,跟隨李仙芝穿過內殿,沿著走廊繼續往裡走。
她一邊走,一邊問道:「大家去哪了?七獄陰池是什麼?」
李仙芝道:「一路上你已經看到了,這裡是福王的福地,也是陰間。
進入拐子山後,我們大概會見到類似的場景......至少陰間環境差不多。」
說到這兒,他偏頭看了她一眼,問道:「你之前可曾進入過陰間福地?
「只進入過鬼道,今天第一次有幸見識到福地。」小羽道。
李仙芝道:「鬼道其實是「陰陽之夾道」,算不得真正的陰間。
不過一旦熟悉了鬼道,只要走的鬼道多了、見的多了,早晚遇到福地。
福地其實就是風水好的「墳地」,陽間墳地對應的陰間之地。
小羽大多數時候都在天門鎮內活動,天門鎮內肯定不存在埋葬死人的墳地。
如果她住在城外,且經常用陰鬼劍遁之術到處亂跑,早就遇到福地了。
不過她遇到的福地極大概率只是普通老百姓的墳地。
「鬼道的確像是一條夾縫,雖然可以到處走,沒有方向限制,可感官上仿佛被陽間和陰間兩個世界夾在中心。
先前我沒來過陰間,以為鬼道雖供鬼魂行走,走鬼道見到的周圍景觀皆為陽間之景物。
現在我才明白,走鬼道能看到陽間之景,也能看到陰間之景。
只不過大多數時候,所走鬼道附近沒有福地,陰間之景幾乎一片空白。」小羽感慨道。
鬼道是陽間和陰間之間的「夾縫維度」。
理論上陰間、陽間之景觀都可以投射到鬼道。
奈何陰間多數時候是一片灰濛濛的大地,相當於無效景觀,難以被走鬼道的活人區分出來。
「既然是第一次進入福地,你更要去水龍道人的『七獄陰池』中泡一泡,至少保證不在陰間迷失了方位。」李仙芝道。
「七獄陰池是什麼池子?」小羽好奇道。
「的確有個池子,但它本質上是用陣法在福地地脈打開一個豁一:
李仙芝稍皺眉想了想,繼續解釋道:「就像在陰間打一口水井!
在陽間的地面鑿出個窟窿,能挖通地脈,找到地下水脈。
七獄陰池相當於在陰間地面挖一口「水井』。
挖通陰間地脈,找不到地下水脈,卻能挖出一口噴吐陰氣的陰脈。
陰脈噴出的陰氣被法陣圈在一個池子裡,叫「七獄陰池』。
見到小羽依舊神色疑惑,他嘆道:「說再多不如親自下去感受片刻。
七獄陰池就在前面,馬上要到了你應該能感應到吧,前方陰氣特別濃郁。」
小羽的確感應到了。
但整個福王宮都外表鮮亮、內里陰氣森森,真不好確定哪裡更陰森。
兩人走出長廊,最終進入一個大花園,來到花園中央的池子邊上。
那池子原本應該是一方池塘,這會兒像是遭遇了大地震,地面裂開巨大的豁口,池子裡的水流進地縫,池塘乾涸。
結果地縫又噴出大量陰氣,重新將池塘裝滿。
「這就是七獄陰池,你直接走下去。」李仙芝道。
「大家都在裡面?池子這么小..:
小羽環顧周圍一圈,只有水龍道人、碧空子、玉晨老仙子幾位「仙人」盤膝坐在大裂縫邊上,池子周圍、裡面,都沒看到人。
可花園池塘並不大,頂多兩百平米,「剿鬼敢死隊」不算天門鎮仙武高手,單單江湖奇俠就超過五百人。
「福王宮是一塊上等福地,此處開鑿的「七獄陰池」足有十層地獄那麼深,別說區區幾百人,把天門鎮內所有百姓都塞進去,都綽綽有餘。」水龍道人淡淡道。
這道人四五十歲的模樣,穿深青色道袍,身材瘦高,足有兩米一,眉毛有半米長,和鬢髮、鬍鬚一起垂到胸口,且眉毛、鬚髮皆為湛青色,像是河中的水草,長在他古拙的面孔,真有點像龍頭、龍觸鬚。
小羽向幾位仙人抱拳行禮,又單獨向水龍道人鞠躬,問道:「七獄、十層地獄,是什麼意思?難道下方聯通地府的十八層地獄?」
「答案就在池子裡,岸上我怎麼說你都難以理解,下去泡一會兒,不用我解釋,以你的智慧也能自己弄明白。」水龍道人道。
小羽靈覺中沒半點危機感應。
她再次拱手一禮,大步走進池子。
地縫裡冒出來的陰氣被幾位仙人壓制在池子範圍內,看起來很淺,可人一踏入陰氣中,立即消失不見::::::仿佛一葉孤舟沉入八百里流沙河。
小羽也仿佛回到多年前,第一次掉進流沙河時的感覺。
她被暗流挾裹,黑洞洞看不清四周。
失去方向感,無法掌控身體,只能隨波逐流,不停往下沉。
很快小羽感覺自己沉底了,結果和流沙河沉底後立即停下不同,她還在繼續下沉。
一次觸底感,繼續下沉,第二次觸底,依舊繼續下沉......連續觸底五次後,小羽感覺自己在上浮。
七獄陰池終究不是鵝毛不浮的流沙河。
周圍陰氣沸騰翻滾,猶如河底激流,帶著她往上竄。
她碰到了「天花板」,繼續上升,又碰到「天花板」,毫無阻礙,和之前的連續下沉一樣,繼續往上浮..:...連續觸碰天花板三次後,陰氣洪流又帶著她往下沉,一次,兩次......這次七次觸底。
五次觸底、三次觸碰天花板,再七次觸底,等於她下沉了九層!
小羽想到了先前水龍道人所說的「十層地獄」。
「小強,你感受到了嗎?」小羽拍了拍腰間玉骨鈴鐺。
「感覺到了,咱們在地獄裡沉沉浮浮。莫非陰間真有十八個維度?」小強喃喃道。
「不像是維度......」小羽心裡很糾結。
每次觸底、觸碰天花板,如果用跨越維度來解釋,將變得十分簡單明了:陰間有十八個維度,此時「七獄陰池」鑿穿福田,挖到第十個維度,她在「十層樓電梯井」里上上下下。
但她感覺每次觸底、觸碰天花板後,時空並沒改變。
至少不如人道到神道、人道到鬼道時,時空變換得那麼明顯。
「不是維度變幻,那是什麼?俺覺得上上下下之間,很有層次感。」小強說道。
小羽想了想,緩緩道:「有沒有可能,此處陰間是半混沌態,可以用大法力開闢出十層維度、十層地獄,就像地府開闢了十八層地獄。
如果有大神來到福王宮,往下開鑿,最多可以開闢十層地獄?」
「聽著好像有點道理...:..主人,你上去找那幾個仙人,他們開闢的「七獄陰池」,肯定知道是什麼情況。」小強道。
「可這裡混沌一片,怎麼找到出口這話剛出口,小羽心裡忽然有了明悟一一最上方就是出口,只要往上游,游出「第一層地獄」,就能回到福王宮。
大概這也是用七獄陰池訓練蜀東奇俠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