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清早安瀟瀟吃了早飯就去了侯府正院。Google搜索和豐鈺並排坐在廳里聽了管事娘子們的回話, 又把近來的帳目理了一遍,忙活完已經快正午了。

  中途安錦南叫人傳話回來, 說是午後用過飯才會回來,叫豐鈺不必等。安瀟瀟怕豐鈺一人在屋中覺得悶, 便留下來想陪一陪她。才用了兩口菜, 就見她身邊的侍婢彩蝶怯怯地走了進來。

  「姑娘。」欲言又止地看了豐鈺一眼。

  「怎麼了?」安瀟瀟淡淡問了句, 直覺是和自己親娘有關,許是又給安錦傑那混小子氣出個好歹,急需個替代品發泄怒火呢。

  她對自家娘親十分了解,慢條斯理地拿了巾帕抹了抹嘴角。彩蝶硬著頭皮道「姑娘,太太發了好大的火, 命奴婢來請姑娘的同時, 也派人去請了侯爺。」

  安瀟瀟動作頓住,覺得事情非比尋常。安二太太雖然為人嚴苛, 可對侯爺兄長向來是十分敬重順從的, 竟發怒到要驚動他?

  安瀟瀟不由斂了眉「到底出什麼事了?」

  彩蝶道「奴婢也不知, 一早少爺進了房, 和太太說了幾句話,接著就見太太惱了起來,催促少爺去把侯爺請過來。少爺不肯, 太太就揚聲喊人來, 奴婢過來的時候, 還聽見太太在屋子裡摔碗。姑娘, 奴婢覺得不安。太太雖然脾氣不好, 可……」

  生氣成這樣,還是第一回 見。姑娘尋常無錯也要受些排揎,今日這般急赤白臉的找姑娘去,姑娘豈能討得好去?

  安瀟瀟彎了彎嘴角,露出一抹滿不在乎的笑「我娘哪裡是脾氣不好?」她無奈地搖了搖頭,自嘲道,「她根本與我有仇。」

  朝豐鈺歉意地笑笑「嫂子,那我趕緊去啦。否則待會兒我娘叫她身邊的嬤嬤們過來,可就不是『請』我,而是提著我的耳朵去啦。」

  豐鈺見她面上滿不在乎似的,卻瞥見她袖底的手不自覺地抓緊了又鬆開,鬆開又握住。

  不由動了動嘴角,道「瀟瀟,要不我和二嬸告個罪,說你正幫我理事,晚點過去?」等二太太怒氣平息些再去也好啊,她是當面見證過安瀟瀟在二太太面前是多麼不得意的。

  別人家的內務不好插手,親娘教女並沒她的置喙之地,可安二太太明顯的重男輕女,對安錦傑是完全不同的愛護寵溺,這令豐鈺不免有些心疼。安瀟瀟是多通透的女孩子啊,知書達理又機靈可愛,誰人不喜歡她?怎偏她親娘卻對她百般嫌棄?

  安瀟瀟不以為意地笑笑,朝她眨了眨眼「不用嫂子,你別擔心,對付我娘我就一味裝聾作啞,她罵完就完了,我又不能少塊肉,該怎麼開心還怎麼開心。」

  起身推了把彩蝶「看你沒出息的,就把你嚇成這樣?還不快著去回話?小心她連你一塊兒收拾!」

  主僕倆一前一後地出了去,豐鈺覺得不放心,喊來元嬤嬤到臨院去看顧下安瀟瀟。

  安瀟瀟在豐鈺面前說的雲淡風輕,可走起路來卻是腳步匆匆,她快步穿過庭院走入上房,一撩帘子見裡頭靜悄悄的一片。安太太坐在稍間炕上,地上一左一右立著兩個嬤嬤,安瀟瀟沒來由心裡一顫,待進去垂頭請了安,才要抬起頭,就聽上首安二太太的一聲厲喝「把這不要臉的蹄子給我帶回房去關了她!」

  安瀟瀟眉頭一緊,下意識退了一步「娘,我怎麼了?女兒有何錯,叫您說出這等話來……」

  她話沒說完,兩個嬤嬤就走上前,一左一右將她手臂架住。

  安瀟瀟眸色如火,失望地看著安二太太「阿娘,我是您親生的女兒,你究竟為何……」

  「你還敢問?你覺得委屈?」二太太喝道,「你非要我把你做的醜事張揚開,你才知錯?」

  說著,揚手丟了一隻匣子過來,正正對著安瀟瀟的臉面擲來。安瀟瀟側頭避過,沉重的木匣撞上額角,瞬間擦破了皮,見了血色。

  她不敢叫痛,忍住悲意朝那匣子看去。

  裡頭散落了許多的東西來,舊的看不清顏色的帕子,上頭繡著朵小小的茉莉花,中有一點血痕,顏色已經發暗發烏。

  一根壞掉的簪子,墜著的流蘇斷了,簪頭的蝴蝶翅膀也已經發舊變形。

  一張不知從哪兒撕下來的半張紙,破的不成樣子了,用漿糊塗刷過一遍,底下黏了半塊新紙托著……

  安瀟瀟的神色忽然變得複雜。

  她從來沒在意過的小物,被人當成寶貝般收著……那帶血的帕子,是她昔年替他包紮傷口用過的……他說弄不見了,她也沒多想……

  那個口是心非,總是自稱「屬下」,遠遠避著她的人,若無情義,緣何留著這些東西?

  眼睛濕潤了,越來越模糊,喉嚨里發出低低的嘶聲,忍不住的哽咽。

  緣何到了今天,才讓她明白他的心。

  以為他對自己根本不曾在意,她小心翼翼地守著心裡的秘密那麼多年。生怕露出一點點的愛慕之意,叫他看輕了自己……

  上首傳來安二太太冷酷的聲音「你還有臉哭?你不是無辜麼?不是嫌我罵得你委屈了?你倒是說說,這些東西是怎麼回事?」

  安瀟瀟根本一個字都聽不見,她怔怔看著那些東西,只管自顧自的哭泣著。

  安二太太氣得咬著牙「你簡直不要臉!堂堂公侯府小姐,竟與一個下人有所牽連。連情詩都給人寫了,叫人當成把柄收在這裡頭。將來你還想嫁人麼?他若生了歹意,拿這些東西出來給你夫婿看,你覺著你夫家會怎生看你?你爹錚錚鐵骨為國捐軀,你倒好,做出這種不要臉的事抹黑你爹用命掙開的清名。你是與我們安家有仇麼?你不就不怕給人戳著脊梁骨罵?」

  安二太太動了真怒,一邊罵一邊止不住的咳嗽。安瀟瀟使勁掙扎,想要掙脫那兩個嬤嬤的手,她想俯下身去,收起那隻匣子……

  安二太太見她如此頑固,隨手又將面前的杯盞都扔了下來。

  碎瓷濺了一地,安二太太惱道「還留著這蹄子在我眼前添堵?還不拉下去?」

  安瀟瀟被拖著來到廳里,還未掀帘子,就聽外頭一聲急急傳報,「太太,侯爺來了!」

  帘子一掀,安錦南當先走了進來。明明是陽春三月,不知緣何,卻叫人覺得他身上似乎攜著刺骨的涼意。

  屋中本就低沉的氣壓更冷凝了幾分,安錦南瞥一眼被押著的安瀟瀟,朝內微微低了低頭,「二嬸。」

  安二太太朝那兩個嬤嬤打個眼色,站起身來給安錦南讓座「侯爺,原不想驚動您,可此事關係到你妹妹的終身,那姓崔的奴才著實膽大包天,怕只怕侯爺您也給蒙在鼓裡。」

  安錦南目光掃過地上的碎瓷,沉默地在安二太太下首坐了。見那兩個嬤嬤正欲拉扯安瀟瀟出去,抬了抬手,對安瀟瀟做了個「過來」的手勢。

  兩個嬤嬤動作一頓,下意識去看安二太太的表情。安二太太臉白了一瞬,僵硬地道「讓她過來。」

  安瀟瀟終於得了自由,第一件事就想回來拾起匣子,給那嬤嬤搶先一步,扯了扯她袖子,「小姐莫忙收拾,仔細傷了手,奴來就好。」

  用手帕包著手將地上東西撿了,兜在衣裳里走了。

  屋裡只剩下安錦南、二太太和安瀟瀟三個。安二太太道「五兒年幼,在我眼皮底下斷不敢做出這等大逆不道的事。侯爺看,是不是將那姓崔的奴才綁了,教他好好的長長記性?家裡的主子也是他一個下人能肖想的不成?」

  見安瀟瀟垂頭不語,心裡惱得顧不得避諱「眼看五兒年歲也大了,我一個沒見識的寡婦,也不與誰來往,那些個來求親我又不知底細,侯爺您看,我娘家嫂子的侄兒成不成?」

  「倆孩子自小感情好,又是知根知底的……」

  一句話說完,安錦南還未如何表態,安瀟瀟已白了臉。

  她咚地一聲跪在地上,顧不得膝下還有許多未及清掃的碎瓷,哀聲道「求娘收回成命!瀟瀟不能嫁給表哥!」

  「這有你說話的份兒?」安二太太厲聲爆喝,「你瞧瞧你說的都是什麼?當著你兄長面兒呢,你知羞不知羞?」

  安二太太對安錦南道「侯爺看看,好好的閨女,給那賤胚子帶壞成什麼樣?侯爺乃是一家之主,二嬸無能,全靠侯爺做主了!」

  她抽出帕子抹了抹眼角,站起身就要福下去。安錦南豈能受她的禮?連忙跟著站起來「二嬸不可。」

  安二太太順勢攀住安錦南的手臂,哭得有些委屈「當年這倆孩子還沒落地,你二叔就隨著老侯爺上了戰場,誰知這一去,就是天人永隔。我一個寡婦,好容易將孩子拉扯大,若容得你二叔的骨血與下人不清不楚,我將來入了黃泉,哪有臉與你二叔交代?侯爺,您可千萬不要心軟,定要狠狠處置那膽大包天的賊奴才才行啊!」

  安錦南瞥了眼安瀟瀟,眉頭蹙起「二嬸所說之人,是本侯身邊侍衛統領,崔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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