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中, 安錦南撐住額頭坐在椅中, 崔寧悄聲走入,躬身回稟道「侯爺,豐姑娘已安然回到豐府。寫到這裡我希望讀者記一下我們域名」
安錦南似乎保持這個動作太久,手臂都變得有些麻木。他動作緩慢地將頭抬起,看向崔寧。
從什麼時候開始,崔寧與他回報的消息越來越多是關於她的。回到盛城兩年, 除摸清當地各方勢力和朝廷動向外, 他的閒暇時光幾乎只與族人和後園那些動物為伴。
安錦南指頭敲了敲椅子扶手, 有個疑問他在心底醞釀許久, 只是一直沒有合適的機會問出口。此刻, 他心內亂成一團, 有口鬱氣埋在心底, 堵住胸腔散不去,悶悶得極難捱。
「崔寧」
崔寧彎身恭聽。
安錦南卻遲遲不開口。
崔寧不由抬起頭,朝安錦南看去。侯爺嘴唇
午後屋中光線有些暖意。崔寧望著沐在光線中的安錦南,心裡翻起了驚濤駭浪。
一件件事掠過腦海, 他開始大膽猜測。
自得了豐大姑娘將來拜訪的消息後, 侯爺推了兩件事候在家中。
方才豐姑娘走得有些急, 面色泛紅, 髮絲微亂。
侯爺在豐姑娘進來的這段時間傷了嘴唇
崔寧幾乎按捺不住嘴角就要溢出的狂笑。
前番他已覺得有些眉目,不過因侯爺對豐姑娘有些輕視不屑似的, 便收住念頭沒敢再往那方面想。
侯爺如今這模樣, 嘴唇上那麼明顯一個咬壞的傷, 又是這等心不在焉猶如被人抽了魂的模樣,這是上心了啊
絕對是沒錯
崔寧不曾笑出聲,可眼角眉梢無不透著喜氣。
不怪他反應過大,著實是侯爺這些年獨身太久,光是應付各方送來的美人就已足夠手底下人筋疲力竭。另有無數想要結親的王公大臣,侯爺一一都拒了,還因此得罪了不少人,因此不知遭受多少明槍暗箭。作為侯爺身邊第一護衛,他容易麼
再有,侯爺漫漫長夜無事可做,又不樂在外宴飲,看書看厭煩了便將他揪來過招。他哪敢真對侯爺動手又得表現出十分賣力的樣子,又得招招留心不可傷及侯爺侯爺倒是下手不留情的,回回過完招回去,他身上就要青紫幾塊。
原就盼著侯爺屋裡能添個女人,給侯爺找點事做,最好再生兩個胖娃娃出來,叫侯爺能常常留在屋中,那豈不是解放了他們這班貼身護衛
崔寧越想越覺得興奮,嘴角不自覺地勾起笑來,見安錦南糾結半天也沒說出一個字來,不由主動添了一把火「侯爺,過兩日豐家宴客,說是豐凱的壽辰,那應榮也得了帖子。」
他嘿嘿一笑,頓了頓,仔細觀察安錦南的表情「依屬下看,如今豐郢前途大好,想要巴結豐家的人層出不窮,豐姑娘家的門檻都快給人踏破了,給她說親的從城北排到城南。想來應榮必是急了,這回說不準就會直接上門提親,待這婚期一定,豐姑娘也算有了著落。她畢竟與侯爺相識一場,屬下建議,侯爺可以現在就著手準備賀禮,請五姑娘送過去了。」
安錦南眸子一沉,抬眼看向崔寧。
成婚和應榮那心機深沉的小子
芷蘭不,豐鈺眼光是有多差僅因一副皮囊就把自己嫁了
哼,也是了。她那種俗人,也只配個徒有其表的偽君子。
安錦南覺得自己糾結之事簡直有點可笑。
他撐住扶手,站起身來,一張薄薄的紙片隨他動作拂落。
他垂頭看了一眼。
是豐鈺適才留下的,說想請他幫忙尋什麼人
安錦南才冷下去的心思驀地又搖動起來。
豐郢自回家後,幾乎每天忙得腳不沾地。
不是被從前的同窗舊友們宴請,就是當地各方勢力拉攏打探。白日裡公事又繁忙,督鹽一事嘉毅侯很多時候並不親自辦,多是他們這些下面的人來回跑,每天回事要出入侯府兩三趟。
豐鈺幾乎每天都來等待豐郢一會兒,每日回來,他不是醉了酒,就是忙著換衣裳出去。
也想和她好好說一會話,實在是身上事務繁多不允許。豐鈺也不強求。
上回見過安錦南後,她找大表哥段溪和借了一些人,各縣去打聽那郎中侄兒的消息。至於她所懷疑的事情,並未與段家的人提,一來她沒有證據,二來也容易打草驚蛇。
她在逸竹軒坐了一會兒,見天色越發黯了,知道兄長今兒又會遲歸,與豐郢的侍婢打了招呼,慢慢地沿著小道往回走。
隔著一叢灌木,遙遙能看見西府上院的燈火。
幽黯的光線,寂靜的院落。自客天賜死後,客氏性情大變,鎮日失魂落魄寡言少語。豐慶倒對她又憐惜起來,前番答允杏娘的那些話無疑是激情中的隨口應付。
屋中,豐慶一手擁住客氏,一手替她擦眼淚。輕聲道「莫哭了,這也是沒法子,原以為只要那混帳東西死了,就再不用你來填窟窿,原本也是出於心疼你哪想兄長將事情一推,竟又推了回來,你且莫急,咱們慢慢想法子」
客氏捂住臉倒在他懷中,肩膀抖動得厲害。她穿一身素白衣裳,頭上挽著喪花,燈下瞧來羸羸弱弱,好不可憐。
成人有成人的韻致。與杏娘那種青澀乾淨又有不同。
豐慶向不是個會委屈自己的人,輕撫她的背脊,低聲安慰幾句,「如今郢兒得勢,各方想探消息的多了去了,我是他爹,我叫他做事難道他敢不做這錢啊帳啊,不用兩天就能賺個倍數,也至於你天天這麼哭天抹淚的」
手順著她的背脊,一路滑到腰下,順勢解開了她腰上的系帶
杏娘等人連忙從屋中退了出去。
魏嬤嬤在廊下正拎著個小丫頭的耳朵低聲喝斥,杏娘快步走出來,朝她打個眼色。
片刻後,杏娘出現在東西兩院之間的小竹園。
「姑娘,奴婢聽得真切,客四爺是老爺和大老爺做主,給結果在獄中的。」
她攥著手,似乎有些緊張,「太太也知情。」
不怪她會怕,這事著實太駭人了。
太太是客天賜的親姐姐啊平素寵得他那般,恨不得把什麼都給他,對他又信任,手底下生意都交他出面打理,任誰能信,她竟也是謀害親弟弟的一份子
豐鈺眸子閃了閃,許多疑團突然有了答案。
十月十二,豐府宴客。因老夫人在生,豐凱豐慶的壽辰,往年並不設宴,今番推拒不過各方熱情,就是不肯設宴也必會賓客迎門,不得已準備下幾席,擺在東府外院的榮壽堂中。
內院宴請各家夫人,知道豐鈺如今議親,一個個地與豐太太打探,贊的豐鈺天上有地上無,好像從前婚事艱難的那個並不是她。
豐鈺在屋中坐一會兒就被各路眼光窺探得坐不住。
藉口拽了文心從席上出來,一道去外頭透氣說話。
身旁小丫頭飛奔而過,險些撞著了文心,豐鈺將人喝住,「什麼事急成這般」
小丫頭跺著腳「姑娘老爺叫知會夫人,抓緊辟個單獨的大廳出來」
豐鈺面色一怔,聽那小丫頭道「嘉、嘉毅侯他老人家來了」
「你說什麼」誰
她有沒有聽錯
「嘉、嘉毅侯、安侯爺來了」
腦中猶如雷電轟鳴。豐鈺幾乎立定不住。
安錦南
他來做什麼
他才提拔了豐郢,又親自到豐府給豐凱這區區五品官員賀壽
他到底是想抬舉豐家,還是想叫豐氏一族成了箭靶子
如今各方打探的人,不就是為著能透過姓豐的攀上嘉毅侯他巴巴的自己獻上門來,是要昭告天下他確實與豐家親厚
可他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
豐家有什麼值得他圖謀
豐家那點家底子和實力,用得著堂堂嘉毅侯紆尊降貴親自一顧
豐鈺如今想到安錦南,就覺頭痛欲裂。
上回在嘉毅侯府他的所作所為,至今還令她難以釋懷。
她再如何卑微,也是個未嫁的閨女。他那般折辱,換個烈性的,怕是早已抹了脖子她雖惜命,也不是不在意清譽的
文心見她神色複雜,不由推了她一把「想什麼呢聽說你見過那嘉毅侯他老人家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真如外界所說的,那麼可怕」
安錦南天煞孤星之名,從京城傳遍九州。又連年征戰,殺人如麻,手上不知染過多少人的血,坊間對他的傳聞,已近妖魔化。
奈何他位高權重,便是心裡懼怕他,也不免大著膽子巴結。
豐鈺聽文心說「嘉毅侯他老人家」,不免苦笑了一下。
「侯爺,沒什麼特別的。」只是性子特別討厭,特別瞧不起人,特別自以為是,特別小肚雞腸罷了。
嘉毅侯駕臨,豐府內外皆措手不及,周氏親自帶著人去布置了風景最好的一個花廳,忙亂得幾番出錯,戰戰兢兢去給豐凱回話,說可請侯爺入座了。豐凱才和豐慶、豐允、豐郢一道,從茶室將安錦南請出來,引他一路往那花廳中走。
豐慶頭上見汗,顧不上擦,頻頻偷瞧安錦南神色。
適才侯爺若有似無的問起客天賜的官司,可是有些不滿的意思
都說鈺丫頭認識這嘉毅侯,總不是要為丫頭仗勢的意思吧
他的閨女他知道,寡言清冷,可不是個會籠絡男人的。之前他也仔仔細細問過豐鈺,說和嘉毅侯只在宮裡有一面之緣,多半是想提拔豐郢,隨意扯個由頭罷了,當時他還深以為然。此刻,卻是心內打鼓,如何不能安定。
大理石地面鋪了猩紅的長絨氈毯,四面用琉璃屏遮著風,視野極佳,明淨透亮,可觀風景。
豐凱親自遞了茶,安錦南將茶盞接在手裡,抬眼覷向面前垂頭恭立的諸人。
「家中有客,本侯不請自來,可有叨擾」
「不不,怎麼會,侯爺駕臨寒舍,蓬蓽生輝」
安錦南擺了擺手,打斷了豐凱的長篇大論「散了吧。」睨了睨豐郢,「瑾瑜留下。」
見他神色不虞,豐凱等人不敢再說,留豐郢一人在內作陪。
豐允喚來周氏,吩咐仔細盯著下人小心伺候,不可有半點差錯。
轉過頭,豐郢身旁的小廝就進了壽寧軒,「姑娘,侯爺來了,大爺叫您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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