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毅的辦公室非常簡潔，除了他的辦公桌之外，周圍空無一物，連招待客人的沙發也沒有，因為他向來不接待任何客人，走進他辦公室的人，基本上只能站著和他說話。
而在不久前，他的辦公室又多了一張臨時的桌椅。
霍雨桐坐在屬於她的臨時書桌後，正在寫報告，手中報告的名字是《新人血仆的觀察結論，以及綜合素質分析》。
看標題，會讓人產生一種錯覺，似乎這是一種類似論文一樣晦澀難懂的文章，但其實卻截然相反，這份報告對霍雨桐而言並不難。
簡單點說，只要精通察言觀色，那寫這種報告就易如反掌，甚至無需動腦。
也正因此，她才有機會一邊寫著報告，一邊偷瞄坐在不遠處正在發呆的秦毅。
沒錯，她的導師是秦毅。
她有理由認為自己是三人之中最被秦毅看重的人，否則秦毅也不會讓他待在他身邊。
之前，霍雨桐還想過，自己之所以被秦毅看中，可能是因為她是三人中氣質容貌最出眾的一人。
她深諳人性，也更懂男人，她相信即使成了血族，男人該有的需求也一樣會有，那是生物繁衍的本能。
最好的例子就像擁有貌美如花的妻子的男人，依舊會偷腥，而出軌對象是樣貌氣質遠不如妻子的女人。
所以霍雨桐覺得秦毅選擇自己，或許也有那方面的因素，就算他自己不那麼認為，他的潛意識卻是這麼想的。
霍雨桐已經做好準備，只要秦毅需要，她可以隨時執行任務，只要能通往金字塔的最高層，她可以犧牲一切，這也是她一開始就有的覺悟。
但是……事實證明，她想多了。
她一直對自己的直覺很自信，不管是對在察言觀色方面，還是在商業理論方面，她的第一直覺總是正確的。
有人說一個人的直覺，其實就是那個人綜合智力的體現，第一直覺越是精準迅速，那麼這個人的智力就越高，而她也是這個理論的堅定擁護者。
但和秦毅相處半個月之後，她對自己的直覺越來越沒信心了。
首領一直讓她幹的事，無非就是招收新的血仆，然後觀察這些血仆，並在觀察之後，對這些人的性格、能力等各方面進行分析總結。
這讓霍雨桐有一種老師讓學生去看書，然後寫讀後感的感覺。
說實話，她並不是很喜歡這種「實習」方式，難道以後自己要接受的工作，都是如此枯燥乏味的嗎？
在完成秦毅命令的同時，霍雨桐也非常細緻地觀察秦毅的日常——她真的看不懂首領。
秦毅的大部分時間，都花在發呆上，他似乎總是在思考什麼非常重要的問題，但從來不處理組織里的事務。
甚至於秦毅花在檢查她「作業」上的時間，都比他花在看琉璃大人送來的文件上的時間更多。
難道永夜館的首領，是什麼都不用管的嗎？
這樣隨隨便便，真的能管好永夜館這個危險的龐大組織？
「霍雨桐，把你的作業給我拿過來。」秦毅坐在轉椅上，遙遙指揮道。
霍雨桐一怔，心想他已經光明正大的把總結報告叫成作業了，果然，讓她觀察那些血仆只是首領一時的心血來潮而已。
霍雨桐心想的同時，嘆了口氣，拿起自己寫好的報告走向對方。
秦毅草草掃了一眼，將報告書往桌面上隨意一丟：「差不多了，接下來，你自己去拉幾個血仆。」
「啊？您、您說什麼？」
「我說讓你自己去拉幾個人入伙，你不會連這個都做不到吧？」
「能！當然能！」霍雨桐急忙道。
「能就好，我要你親自將你選的那批人轉化為血仆，然後讓他們像你一樣，能去發展轉化更多人類。」
「就像拉下線一樣？」霍雨桐若有所思道。
「差不多，等你做完這些後，我會拍出一批人，去嘗試著找出你發展的那些人，然後殺掉他們。
除此之外，我還會向他們詢問你的下落，如果最後你被我找到了，那麼這次考核就算不合格。
如果你沒有被找到，並且在兩個半月內，將人數發展到一千人，那麼就算考核通過，證明你能勝任我接下來要託付給你的工作。
我這麼說，你理解了嗎？」
秦毅抬頭看霍雨桐，對方怔在原地，目光呆滯，面無表情，似乎完全沒能理解他的意思。
「你有在聽嗎？」
「有！」霍雨桐大聲回答，「不過……不過我想問一個問題。」
「問。」
「好不容易發展出來的血仆，為什麼您要把他們殺掉呢？」
把發展出來的血仆再殺掉，是最讓霍雨桐不解的，這就像一名君王發布了招賢令，於是四海之內賢士趨之若鶩，來到君王身邊。
結果第二天，君王就發布了第二道命令——將那些賢士全部斬首。
首領大人剛才的話，就和這個比喻一樣離譜，以至於連霍雨桐這樣的高智商少女都理解不能。
「抓起來關押當然也可以，但這樣一來，就無法模擬現實的情況了。」秦毅說。
「現實的情況？」霍雨桐疑惑地重複了一遍，顯然，她依舊沒能理解秦毅的解釋。
「試想一下，你的同伴忽然失蹤了更讓你感到害怕，還是你在大清早看到你同伴支離破碎的身體更讓你害怕？
殺死那些人能讓這場測試更加貼近於現實，這對你有好處，現在測試難度越高，那今後你的存活率就越高。」
「您究竟要讓我去做什麼工作？」霍雨桐臉色一沉，首領要交給自己的任務，聽起來非常危險。
秦毅身體前傾，將雙手的手肘支撐在書桌上，眯起眼盯著霍雨桐。
他的眼神讓霍雨桐感到害怕，就像一個工人在打量一件產品，認真的審視，觀察她這件「成品」究竟是合格品還是殘次品。
安靜的空氣讓人窒息，這一刻，她忽然覺得當時在荒地上的九人亂鬥，只是一個入門，從現在開始，才是真正的考驗。
終於，秦毅開口了。
「我要讓你成為流浪者的領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