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父親是權杖議會的幹部，母親則是教廷的獵人，她晚年行動不便，不得不結束工作生涯，但依舊將武器隨身放置，這些鍊金裝備是她的遺物，保養得很好，在母親去世之後，我也一直做定期保養。」
秦毅愣在原地，腦海中浮現出清晰的畫面，一個老去的女人獨居在老舊的公寓中，每天早上外出採購新鮮食材，平常做做飯，和鄰居聊聊天，像個無憂無慮的退休老人。
每每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和藹的老婆婆悄悄打開自己的秘櫃，細心照料自己使用多年的親密戰友，隨時準備把這些子彈送進怪物的身體，在那種安靜的夜裡，老人的血說不定在沸騰。
「這是你母親的遺物，給我們用真的好嗎？」秦毅問。
小林清志笑了笑：「沒什麼不好的，我媽媽一直想把這些子彈全都用光，但直到死的時候也沒能如願，如果你們能讓這些裝備物盡其用，她在天之靈也一定會很開心。」
秦毅點頭：「這些東西一定能幫上忙。」
小林清志重新把櫃門拉上，從公文包里拿出筆記本電腦打開：「現在我來教你黑幫究竟是怎樣的，進入黑幫又要做哪些事。」
滑鼠輕點，電腦屏幕上出現一張梯形圖。
「在東瀛國的黑幫，很多黑幫的職位名稱都不相同，但九龍會的階級劃分是這樣的，你可以看到最上面是組長，下面依次是若頭、舍弟頭、部長，副部長等等，其他的幫派下頭還有若弟，若眾等等。
如果不理解的話，可以將組長當成一個家族裡的父親，舍弟頭則是父親的弟弟，而若頭則是兒子，組長是大當家，若頭就是二當家，舍弟頭則是幹部骨幹，其他人是小弟。
你要做的就是加入黑幫，一路混成若頭，最後找機會幹掉組長自己當組長，這樣就能見到女伯爵。」
「幹掉組長？這不大可能吧。」秦毅皺眉道。
小林清志呵呵一笑：「當然不可能，我說的是最理想的情況，組長如果暴斃，那就不是順位繼承這麼簡單了，黑幫的利益衝突比你想的要激烈得多。
這種階級了解就好，不用多記，反正以後會有人不斷向你提起，議會已安排好引薦人，可以讓你順利加入幫派，但要在幫派中步步高升，就要看你自己的活兒怎麼樣了。」
「我主要是要做什麼？不會是殺人放火之類的把？」
「已經是現代社會了，不會做的這麼明顯。」小林清志道。
不會做的這麼明顯，那就是還可能要做嘍？秦毅心裡暗暗尋思。
「晉升的方法很簡單，上頭器重，和你同級別的人廢物，這時候你的上級死掉，那你就會晉升了。
這種時候，唯一遇到的問題就是和你上級同級別的人會想要接管你的地盤，怎麼抗爭看你隨機應變了，在黑幫中討好那些吸血鬼幹部是晉升最快的方式，每個吸血鬼都是真正的核心成員。
運氣好的話，大概五六年可能成為上層骨幹，那時應該會有關於女伯爵的一些線索。
另外，權杖議會在九龍會也安插了一部分臥底，如需幫助，他們會輔佐你。你有什麼不懂的，加入之後他們會教你，你的引薦人是藏了二十年的老臥底……他一直沒什麼起色。」
說了一大堆，秦毅只聽出明白了一件事——裡頭很亂，上位靠爭，沒什麼訣竅和王道策略，一切都要靠自己。
小林清志繼續點擊滑鼠，黑道科普PPT繼續翻頁，花了十幾分鐘，秦毅就學完了小林清志準備的黑道知識，他很懷疑這些PPT是對方開車來的路上趕工做出來的，其中大部分網上應該都搜得到。
「我說這麼多，其實幫助也不大，畢竟行外人比不過專業人士，問引薦人比問我靠譜得多，事不宜遲，我們現在就去見他吧。」小林清志合上筆記本，塞進了公文包，拿出手機打了一通電話，聯繫好了引薦人。
至於艾達，則被建議留在公寓，東瀛國的吸血鬼特別多，赤月魔女在吸血鬼世界堪比一流明星，指不定上街就被認出來，所以少走動是最好的選擇。
……
秦毅本以為既然對方是自己的引薦人，能在九龍幫中的地位應該不低，怎麼說也是一個小頭目，但看到對方住的公寓樓時，秦毅還是吃了一驚。
眼前這棟樓和他剛才那幢公寓差不多，隱隱帶著爛尾樓的氣質，很難想像九龍會的小頭目會住在這種地方？
敲開對方的門，一個中年男子開門走了出來，對方像剛剛睡醒，睡眼惺忪，臉有些浮腫。
「平山先生，才一通電話的工夫，你怎麼又睡了？」小林清志無奈道。
平山太志打了個哈欠，把手伸進衣服里撓了撓肚皮，朝屋裡歪了歪頭：「進來吧！」
「你就是秦毅？」
「嗯。」
「真羨慕你啊！你是被首領看中的人，我當了二十年臥底，除了定期聯絡外一點任務都沒有，感覺組織已經放棄我了。」平山太志一邊嘆氣一邊抱怨道。
「平山先生，如果你想要組織重視你，麻煩你稍微把職位往上提一提行嗎？和你同期進來混的最好的人都當上分部部長了。」小林清志道。
「呵呵，所以他才死了啊。」平山太志一邊說，一邊開始泡方便麵。
秦毅環顧四周，再著重觀察了這位大叔，對方給他的印象不是黑幫小頭目，而是我在家裡等死的中年大死宅。
這公寓裡散發著不好聞的氣味，和這公寓主人身上散發的味道有些相似，也不知多久沒打掃了，假若平時有想法使喚一兩個小弟，也不至於邋遢到這種地步。
平山太志端著桶面從廚房走了出來，看著秦毅道：「我會讓你加入幫派，但外國人在幫派里可不好混啊，外國幹部，九龍會裡可是一個都沒有，估計你這次任務完不成。」
「平山先生，秦毅是首領看中的人，不要質疑他的能力。」小林清志在一旁道。
平山太志敷衍地點了點頭，走到沙發邊坐下：「總之，當黑幫的，無非就是上門討討債，借借別人錢，收收保護費之類的，稍微學一下就會做了，但看你這細皮嫩肉的，可能會遇到一些麻煩。」
「這個你就不用擔心了，既然你這樣子都能收保護費，我想我也沒問題的。」秦毅隨口道。
一旁的小林清志撲哧一聲笑出聲來，平山太志眉頭微蹙，面露不滿，嘀咕道：「混黑道可沒這麼簡單。」
「他是首領……」
「好了好了，我知道他是首領看中的人，你之前說過了。」平山太志不耐煩地打斷了小林清志的話，「總之我會努力幫忙，有什麼不懂或是要幫忙的，儘管和我說，別看我這樣，手底下也是有幾十個小弟呢。」
這位老混子出乎意料的好說話，讓秦毅小吃一驚，對方平易近人的氣質既不像黑幫人員，也不像獵人，反倒像是隨處可見的普通人。
秦毅再次看了看四周，點了點頭：「總之情況我已經明白了，明天我再來，今天先回去商討一下策略。」
「你能自己回去嗎？我有些事要和平山先生說。」小林清志道。
「沒問題，我記得地址。」
送秦毅離開後，小林清志回到屋裡，輕車熟路地從儲物櫃裡拿出一桶泡麵。
「你也沒吃中飯？」平山太志瞥了對方一眼。
「嗯，你覺得這個人怎麼樣？」
「看起來不怎麼樣，不過正如你說的，既然是艾德蒙斯看中的人，一定有特別之處。」
「我很好奇他能想出什麼策略，議會調查九龍會這麼多年都沒結果，靠他一個人能有什麼起色？」
九龍會可是和權杖會議抗衡多年還屹立不倒的龐然大物，每年都有無數臥底潛入九龍會，每年都有無數臥底杳無音信，屍沉大海，
而秦毅只有一個人，他有什麼能力在關係複雜的幫派中博得一席之地？
平山太志吸溜吸溜地把泡麵吃光，隨手將湯水倒進旁邊的垃圾桶，打了個飽嗝：「我聽說……他還策反了赤月魔女？」
「據說好像是這樣的，今天我也見到赤月魔女了，她好像是秦毅的妹妹。」
「這傢伙真是不得了啊。」
「你有沒有重出江湖的打算？」小林清志話鋒一轉，「這次是難得的機會，依靠秦毅立功的話，你還能重新獲得那個稱謂。」
平山太志一愣，搖了搖頭：「算了吧，已經夠了……我只要這樣做一個小頭目就心滿意足了，和我那幫小弟聊天打屁也挺好的。」
小林清志嘆了口氣，對方的志氣已經完全被磨平了，雖然這不能怪他，但小林清志依舊替對方感到惋惜。
「那就沒什麼好說的了，我就先走了，今天是我父親的祭日，我要去參拜一下。」
「幫我向你父親問個好。」
小林清志腳步一頓：「我不干，你要問好的話，就自己來吧。」
關門聲響起，小林清志離開了，平山太志看著茶几上的桶裝泡麵，將小林清志喝剩下的湯水倒進垃圾桶，起身走進了臥室，打開櫃門，從裡面搬出銀色的金屬箱子，箱子上積攢了厚厚的灰塵，顯然已經許久沒見天日。
他找來抹布把灰塵擦掉，打開箱子後，看著裡面上下整齊放置的雙刀，眼神逐漸變得銳利起來。
平山太志緩緩伸出手，手指在觸碰到刀柄的剎那，像是觸電一般縮了回來，平山太志表情微變，突然清醒過來，毫不猶豫地壓下蓋子，將金屬箱重新塞回柜子里。
他的任務已經結束了，失敗就是失敗，沒有改寫結果的可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