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後,秦毅帶著艾達和劉小樂重新回到聖堂。
回來時已是九月份,入秋,天氣逐漸轉涼。
走到社區教會門口時,看到從裡面走出來的獵人們臉上都喜氣洋洋的,這些人的表情和秦毅印象中大不相同。
在秦毅記憶里,這些教士平日裡幾乎都保持面無表情的狀態,從頭到腳散發著為神明獻身的虔誠感,以及和願與吸血鬼同歸於盡的悲壯感,苦大仇深和嚴肅冰冷的都有,但絕沒有這種傻樂呵的樣子。
「這就是聖堂嗎?看起來……好像也不是特別危險。」艾達警惕地打量周圍,寸步不離地跟在秦毅身邊。
對艾達來說,靠近這種地方,等於將自己生命交到敵人手中,她之所以這麼做,僅僅因為相信秦毅。
「平時也不是這樣的,跟我來。」
秦毅帶著兩人坐電梯來到聖堂地下,剛出電梯門,沒走幾步就碰上了端著戰斧牛排的愛德華,愛德華正幫忙張羅著拉桌子擺餐具。
因為獵人們來自全國各地,各國習俗不同,所以偌大的餐廳分為好幾個進餐區,中餐區擺著幾大張圓桌,而西餐區則是長桌刀叉,各國獵人各就各位,興高采烈地端菜上飯,火熱的氣氛像是在過節。
看著這一幕,一時間秦毅有些懵逼。
「愛德華,這是什麼情況?」
「秦毅!你這麼快就回來了?不過來得正好!你也來幫忙,我們正打算慶祝成功剿滅血翼伯爵,我都忙一天了。」愛德華順手將手裡那盤粗獷的戰斧牛排送到秦毅手裡,「幫我拿到那桌去。」
將盤子交給秦毅後,愛德華像耗子似的鑽進了後廚。
秦毅端著牛排呆了幾秒,隨手拉住一個獵人,將盤子塞到對方手裡:「你幫忙把這個擺到那邊去,我臨時有事。」
將手頭的差事外包之後,秦毅帶著艾達劉小樂轉身就朝電梯門口走,他要去找羅巴爾,詳細問問具體情況。
「聖堂的實力竟然這麼強大,居然連血翼伯爵都殺了。」艾達感慨道。
「血翼伯爵在你們血族中是什麼級別?」秦毅問道。
「三公五爵之一,十分強大。」
「三公五爵?」
「哥哥連這個都忘了?
血族最早的誕生地已不可追溯,但目前已知有記錄的最早的居住地是在歐洲,曾經在中世紀,大批血族是歐洲各個國家的大貴族,那時歐洲貴族爵位,就代表著血族的身份象徵。
分別是公爵、侯爵、伯爵、男爵、子爵,地位身份以此從高到低,古時血族也曾沿用這種等級來證明一個血族的族群中的地位高下。
在最高的公爵之上,還有親王,親王再上面就是始祖。
現在血族單體力量最強大的,是被合稱為三公五爵的八位血族,三公是三位公爵,分別是銀月公、烈陽公、荊棘公;五爵則是五位伯爵,血翼伯爵就是其中之一。」
「荊棘公是始祖吧?親王比公爵地位高,那豈不是比始祖更強?」
「這倒不是,親王地位雖然高,但實則是當時用於拉攏正統王室繼承人的名譽稱謂,賜予那些先前是王室貴胄,後來轉變為血族的人類,他們的血統有些甚至比不上男爵。」
「連這樣的人都能有親王稱謂,始祖們就屈居人下?」
「怎麼可能,當手中握著真正的力量,這種虛銜都無所謂了,始祖之所以尊貴,並非是那公爵之位,而是他們獨一無二的古老姓氏,就算頭銜比親王低,那些親王見到荊棘公依舊只能乖乖行禮。」
「感覺……你們血族的階級很亂啊。」秦毅長嘆道。
艾達眉梢一挑:「任何歷史在細節上都是混亂而無規律的,人類歷史也一樣,你曾經好歹是荊棘公府的第一,怎麼連這些基礎常識都忘了?」
秦毅一愣:「忘了和你說我失憶了,六歲前的記憶我都忘了。」
艾達腳步一滯,扭頭狐疑的盯著秦毅:「這玩笑可不有趣。」
「是真的,你不是覺得我能預知未來嗎?我待會就把我最近的經歷都告訴你,到時候你就什麼都知道了。」秦毅一邊說,一邊連續按電梯按鈕。
叮的一聲,電梯門打開,三個人談笑風生地從電梯中走出,秦毅看了看站在中間的柳夕月,又看了看左右兩人,一個是滿臉刀疤的兇悍女人,另一個身材魁梧如小山丘般的漢子。
「哥,你怎麼在這裡?幽州的事處理好了?」柳夕月收斂笑容,視線著重在艾達和劉小樂身上停留,頓了頓道,「看來你把你那個妹妹帶回來了。蘭姐姐、邁爾斯,你們先走吧。」
蘭雲楓點了點頭,路過秦毅身邊時,沖秦毅問微微一笑,拍著他肩膀意味深長道:「秦毅,我在夕月那兒聽了不少關於你的事,以後我會好好關照你的。」
柳夕月站在電梯裡沒出來,沖秦毅招了招手:「進來。」
秦毅嘆了口氣,扭頭對艾達說:「艾達你在這裡等我。」
「她也來。」柳夕月打斷道。
秦毅神色微變,正打算委婉地拒絕,艾達卻像迎戰似的主動走進了電梯間。
秦毅無奈地嘆息一聲,也走了進去。
「她是你妹妹,那她呢?」柳夕月沖劉小樂努了努嘴。
「我負責照顧的小孩。」秦毅簡略道,他不可能在這裡和柳夕月詳細解釋關於劉小樂的事。
柳夕月也沒多問,轉頭對艾達說:「現在你不是在血族了,沒人會給你提供血液,只有你自己去找,但狩獵人類是不允許的,你能弄到吃的嗎?」
「小事一樁,對我來說根本不是問題。」艾達冷冷道。
「哦?我倒要聽聽你有什麼辦法。」
「這你就不用知道了。」
兩個妹妹之間針鋒相對的局面已經不可避免,秦毅只能沉默。
叮的一聲,電梯門緩緩打開,四人依次步出電梯間,朝羅巴爾所在的房間走去。
「現在我們要去見的是聖堂最強的獵人,多年前的紅羽親王就是被他殺的,害怕嗎?」柳夕月隨口道。
艾達不為所動:「我又不是敵人,他難道會殺了我?」
推開門,羅巴爾抬頭看到柳夕月,放下手中看了一半的書籍,流程性地送上祝賀:「恭喜你成功討伐血翼伯爵,這次討伐行動快速又順利,非常好,你沒受傷我也很高興。」
「這些話我已經聽過無數遍了,不用每次都說。」柳夕月面無表情道。
站在一旁的艾達聞言心裡吃了一驚,對柳夕月重新進行了一次評估。
能殺死血翼伯爵的絕對不是普通獵人,很顯然這個女人相當厲害,她甚至比自己還要強。
最關鍵的是柳夕月對她充滿敵意,以她的直覺,對方今後很可能會和她起衝突。
羅巴爾的視線落在艾達身上,表情微變,眯起眼仔細觀察一番後,轉頭問秦毅:「這是你那個妹妹?」
羅巴爾一生中大部分時間在和吸血鬼打交道,一眼就能看出吸血鬼與人類有區別的一部分,那種介於生與死之間的詭異氣質,以及很明顯區別於常人的美感。
眼前這個女孩完美契合他記憶中對吸血鬼的印象,優雅、美麗、沒有生氣。
「嗯,出了些意外,我不能讓她繼續留在那個家族裡,所以把她帶回來了。」秦毅回道。
羅巴爾理解地點頭,指著旁邊一張椅子道:「艾達,我聽你哥提起過你。坐吧,以後我們就是自己人了。」
艾達略顯驚訝,猶豫地在桌邊坐下。
「秦毅,幽州大吸血鬼解決了嗎?」羅巴爾問。
「應該解決了,嫌疑人已經全都殺了,如果這次再出現,就代表我推測失誤了。」
「辛苦你了,你這次表現讓我很驚訝,艾德蒙斯說你是一個人去討伐了永夜館。」
「我判斷我一個人也可以。」
羅巴爾聳了聳肩:「我沒責怪你的意思,我只是覺得你進步實在太快了,簡直就像……」
羅巴爾的話忽然停頓,目光落在一旁的艾達身上,秦毅察覺到羅巴爾的顧忌,開口道:「沒關係,她可以信任。」
「這只是你的判斷。」羅巴爾微笑道,「艾達小姐,能請你出去一下嗎?」
「你剛剛才讓我坐下。」艾達冷冷道。
羅巴爾依舊微笑,禮貌地要求道:「還是麻煩你暫時迴避一下。」
艾達無奈嘆息一聲,起身朝門口走去,她剛才還覺得這老頭不錯,現在看來是她想多了。
羅巴爾看著艾達離開房間順手關上了門,轉頭對秦毅解釋道:「我知道她是你妹妹,但我們不能冒險,要知道就連神下七獵都不知道我們是重生者,這是最高機密。
當然,如果你私底下告訴她這個秘密,我也不會責怪你,這是你自己的選擇,身為重生者,我們是平等的,只會互相幫助,絕不會互相限制。」
「我能理解。」
羅巴爾又說:「你是不是又死了幾次?按你上次對那些墮落者的描述,別說單人完成討伐了,就是再加上一批精銳的獵人小隊都不一定能討伐成功,你一定重生過了吧?」
「對,我多死了一次,現在你見到的是死了十二次的我。」秦毅回道。
在回答這個問題的時候,秦毅又想起了艾德蒙斯的薛丁格定律,腦海中又浮現出一個矛盾的現象:自己永遠不能觀測到其他重生者重生次數的變化,但為什麼他們能觀測到他的重生變化?
就像現在,柳夕月和羅巴爾見過之前989條命的秦毅和現在988條命的秦毅,他的重生次數產生了變動,但他自己見到的卻永遠是死了650次的柳夕月和死了967次的羅巴爾,這兩人的重生次數永遠不會發生變化。
這現象好像和薛丁格的世界線定理不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