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說連年災害,或是遇上蝗蟲過境。
又或者地方官員,以各種意想不到的災情為由,上報朝廷。
總而言之,農業稅高不假,但同時每年國庫卻依舊空虛。而這也就導致了,大周積貧積弱的開始。
然而,事實上百姓們眼中,卻是另一番景象。
無論他們遭受了多大的災害,官府始終都會派人過來收糧食。
誰若是膽敢不交,那亂棍打死都是便宜你的。
最為讓百姓們敢怒不敢言的是,這些官吏根本不顧百姓們的死活,仿佛在他們的眼中,最重要的就是收上足夠的糧食。
至於百姓有沒有飯吃,有沒有活路,他們根本不在意。
不過……陛下的新政策,似乎與以往不同?
只見田羽輕咳一聲,望向村老繼續道:
「今後的農業稅,將包括一切稅費,包括但不限於官府收取的各項額外稅費。換句話說,從今往後,各位只需要繳納一種稅費,便全部包括了。」
村老聞言,眼眸中閃過一抹驚訝之色。他如何不明白,之所以設計那麼多的稅收,其實是為了官吏們中飽私囊。
甚至很多沒聽過名字的稅,都是地方父母官私設的,朝廷甚至都不知道有這回事。
可是呢,這些底層的百姓,只會將怨恨瞄準皇位上的那位。
思及至此,村老的眼眸中,閃過一抹駭然。
這一波政策,當真是妙啊!陛下身邊有高人,絕對是!
不過……村老還是收起了心中的激動。
畢竟無論是地方父母官收取,還是朝廷收取,本質上對於平頭百姓來說,沒什麼分別。
思及至此,他忍不住開口問道:
「敢問官爺,既然這農業稅,將包括了農業的一切稅收,那敢問朝廷將其定為多少呢?」
「會不會超過……五成?」
五成?
田羽聞言,略帶錯愕的望向面前的村老。
村老自知失言,連忙抬手撓了撓頭。不好意思的笑笑。
「官爺莫要怪罪,小老兒也只是隨口胡言罷了。只是……若是稅收超過了七成,百姓們恐怕生存不下去。因此小老兒斗膽提議,希望官爺能向朝廷建議,莫要將稅率提得太高,百姓民不聊生才是。」
此言一出,田羽直接呆立原地。
什麼稅,敢收七成?
這些不是將百姓們逼上死路麼?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雖然大周的稅收看似不算高,這些年來女帝又一直在儘可能的削減農業稅。
可問題是……百姓們的支出,並未有任何減少,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趨勢。
這麼說吧,一年到頭下來,那些雜七雜八的稅收加到一起,說七成也並非誇張之談。
這血淋淋的現實擺在田羽面前,田羽只覺頭暈目眩。
他的目光掃過在場的百姓,卻發現他們身上,甚至連一件完整的衣服都沒有。
至於鞋子,自是不必多說。他們穿的,大部分還是用野草編成的鞋子……
這一刻,田羽似乎有些明白,書院為什麼將他們這些學子,放到了鄉野之間。
或許不深入民生,便不知道民生之多艱!
田羽深深吸了口氣,而後緩緩吐出了一口濁氣。
他嚴肅的起身,目光在村老身上停留了片刻,而後掠過他,望向更遠的普通村民們。
瘦骨嶙峋,滿臉菜色……
田羽不知為何,只覺胸口有些發悶。
「諸位,諸位且聽我一言!」
他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但很快便趨於平靜。
「本官姓田,單名一個羽字。乃是你們小羽村的司田官。所謂司田官,顧名思義,便是掌管與田地耕種有關的一切事物。其中自然也包括了農業稅收。」
說到這兒,村民們立刻瞪大了雙眼。
如今分田地這事兒,基本上是板上釘釘了。可若是農業稅過高,那還不如在地主家做長工呢。如此一來,再高的稅收,於他們這些平頭百姓,也沒多大影響。
「如今陛下定下的農業稅收,乃是當年收穫的三成糧食。」
此言一出,村民們的眼眸中,立刻閃爍著不可置信的光芒。
可就在這時,他們聽到了兩個字「不過……」
聽到這二字,村老以及眾村民眼中的光芒,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
他們就知道,朝廷哪裡會有如此好心?
只收三成糧食?騙鬼去吧!
誰知田羽卻不緊不慢的說道:
「所謂三成,乃是豐收之年的稅收。若是遇上了災年,稅收將根據災害情況,進行相應的減免,最多免除一切稅收。」
「同時……若是大周爆發了戰爭,或是遭遇了重大自然災害,稅收也會相應的上漲。不過上限便是五成,而且是在確保餓不死人的前提之下。」
「至於村老口中所言的七成,那是斷然不可能的!」
村民們聽到這話,所有人都呆住了。
比起那個什麼五成七成的,他們更在意的,其實是田羽口中的另外一句話。
那就是……確保餓不死人的前提下。
君不見,千百年來,這些百姓向來都是任人宰割的存在。
他們的死活,除了家人之外,甚至就連同村的人不甚在意。
可今日陛下的政策之中,居然關心起百姓的死活。
這位陛下……似乎人還不錯?
……
在田羽上任小羽村的同時,京城周圍的村莊內,同樣出現了類似的情況。
這些所謂的司田官,有一些是從藍翔書院選出來的,也有一些是從進士之中遴選。
對於這條政策的評價,自然不會悉數一致。甚至有不少傳統的學子,對於這種分田地的行為,進行了激烈的抨擊。
然而,這些高屋建瓴的言論,很快便被暴起的百姓衝垮。
百姓才不管什么子曰詩云,聖人之道。他們在意的,就是自己手裡落下的實惠。
此刻的百姓,就成了新政的擁護者。
誰若是敢罵上一句,那不好意思,百姓們會極為禮貌的,問候他的祖宗十八代。
於是乎,楊冬藉助女帝之手,頒布的這條新政。
在短短几日之間,便成為了京城內最為炙手可熱的話題。
甚至就連不少商賈,都開始主動談論起這件事的真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