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可是高三的最後一個學期,超級特殊時期。閱讀
樊淵的身體在做了最後一次檢查,確定沒有什麼大問題後,他們就決定回學校去上課了。
早上,顧煬只跟卓婉請了兩節課的假,現在時間緊迫,片刻都不能耽誤。
兩個人趕去了警局,跟那些野生動物們告別,又把三隻小貓崽接了回來,還給了胖橘貓。
顧煬看著和胖橘貓站在一起的大白貓,忍不住蹲下輕輕拍了拍大白貓的腦袋。
「辛苦你了。」
大白貓眼睛裡瞬間閃過點點淚光,又強忍了回去,它人性化的搖了搖頭,語氣滄桑:
「大王,我沒事的,不辛苦的,您放心。」
聚集在警局院子裡的野生動物大軍最終由專業人士接走了,後期會重新把它們送回到它們的家鄉,放回到野外去。
在解決完了野生動物大軍的事情後,樊淵又找人處理了一些被路人拍到的照片、視頻等問題。
好在顧煬騎著老虎帶著樊淵的照片和視頻都很模糊,周圍的路人們都被幾隻大型野生動物嚇破了膽子,只有離得遠的路人還有心思拿出手機拍照。
這件事雖然在小範圍內引起了一些恐慌,但因為沒有任何人被野生動物所傷,所以這件事最終在警局人性化的配合下,也被很好的壓了下去。
至於顧煬為什麼能夠毫髮無損的騎著老虎,被樊淵用顧煬家裡有人當過飼養員,對這一方面有些專業了解給糊弄過去了。
這種事雖然看著挺難以置信,但想到這世界上還是有一些天賦異稟的獅語者等等專家的存在,也還是能夠解釋的。
高三一班的同學們絕對不會想到他們的大班長和大班長的小粘包顧煬這一晚上幹了什麼驚天動地的大事,他們只是從網絡熱搜上知道那一個偷盜野生動物的犯罪團伙被抓捕了,即將受到他們應有的懲罰。
顧煬和樊淵趕在第三節課上課之前,一齊到了教室。
因為顧煬一夜沒睡,在樊淵的默許下,他趴在桌子上睡著了,睡著後的呼吸聲都要比平時沉了很多,一看就是累壞了。
睡著的時候,顧煬一直緊緊抱著樊淵的左手,昨晚樊淵被麻醉針射中的那一幕,到底還是刺激到了顧煬,顧煬現在比以前更加、更加的粘樊淵。
他把樊淵的手心貼在臉頰邊,睡著了之後還時不時不自覺的親一親樊淵的手心。
就在今早,樊淵醒來後,顧煬發現樊淵對他的好感度再一次漲了三分,如今已經變成了58分的高分。
這是曾經的顧煬絕對不敢想的事,此時看到,心裡卻有一種冥冥之中一切自有定數的感覺。
《賣火柴的小女孩》這個金手指的第三根火柴夢境結束後的五天,終於是平平淡淡的過完了。
五天過完,就到了一模考試的時間,考完一模,顧煬即將點燃第四根火柴。
這一次顧煬和樊淵分到了一個考場,剛到考場,就聽到幾個同班的同學們在討論關於班主任卓婉的事情。
聽說卓婉的外公夜裡突然去世了,就連今天需要卓婉監考的考場,也緊急找了其他的老師幫忙頂上。
顧煬腦海里浮現出卓婉平時風風火火的模樣,嘆了口氣。
卓婉如今也還年輕,親人離世,會對她造成多大的傷痛。
高考前的最後一個學期,各種大大小小的考試多到數不清,像這種大型的一模考試之後,緊接著還有聯考、周考、日常的隨堂考,根本停不下來。
如今的顧煬可不是剛來到《凡淵》一書中的顧煬可以比的,在樊淵的魔鬼式教學下,對於一模考試,顧煬心裡還是挺有把握的。
忙忙碌碌的考完一模,顧煬和樊淵一起回家。
回家路上接到了警局的電話,說是那些野生動物已經開始準備送它們回到家鄉了。
這次的動物大軍事件也徹底落下了尾聲。
樊家的司機在前面認真開車,雖然顧煬騎老虎這件事情被樊淵壓了下來,最終沒有被人們大範圍的關注,可還是有一些現場目擊者津津樂道的和自己的親朋好友說起這件事,其中對這件事最清楚的,就是這位司機大叔了。
畢竟當時這位司機大叔可是在最直觀、最清楚的位置看到顧煬騎著老虎帶著樊淵、身後跟著一群大型野生動物從車子旁邊路過的。
自此,這位司機大叔對顧煬的態度便帶了點莫名其妙的尊敬,似乎在他的認知里,顧煬已經成為了某種帶有神奇色彩的人物。
怪不得他們家少爺被這個顧煬迷成這個樣子。
老司機在心中感嘆著。
晚上,顧煬再一次藉口上廁所,偷偷躲到了浴室里。
他坐在馬桶上,手裡捏著第四根火柴,開始胡思亂想起來,不知道這一次的小火柴能不能給他一個更加、更加刺激的夢境世界。
一時間,顧煬的思緒就有點收不住了。
他幻想著各種神奇的世界,又突然想到了外公去世的卓婉,因為卓婉,他聯想到了他原本的家人。
不知道他的家人現在過得怎麼樣了……
顧煬在走神中,不自覺的點燃了一根火柴。
火光跳躍起來,倒映在顧煬的瞳孔里,直到火柴熄滅,顧煬才反應過來,猛地站了起來。
他剛剛腦袋裡亂七八糟的什麼都想過,不知道這一次火柴會帶著他和樊淵去怎麼樣一個世界,顧煬心裡有點忐忑,慢吞吞的鑽進被窩,重新回到樊淵的懷裡,閉上了眼睛。
樊淵拍了拍顧煬的後背,將被子往上拉了拉,將顧煬蓋好。
按照這幾次夢境世界的時間間隔,樊淵早就猜到了今晚顧煬會再次開啟新的夢境世界,所以顧煬窩在浴室里許久不出來,樊淵也沒有去找他,特意給顧煬留了單獨的空間,顧煬卻對此一無所知。
顧煬很快窩在樊淵的懷裡睡著,第四根火柴帶來的夢境世界正式啟動。
再睜眼,顧煬看到了潔白的窗框、窗前空蕩的花瓶,還有窗外的烈陽。
這一個場景對顧煬來說是如此的熟悉,熟悉到他想忘都忘不了。
顧煬伸手捂住了眼睛,長長的嘆了口氣。
為什麼這次的夢境世界偏偏帶著他們來到了這裡,來到他最不願意回想的這段時光里,也是他最不想讓樊淵看到的一切。
顧煬從床上坐了起來,病房的門恰好在這時被推開,他看到了他闊別許久的父母。
他父母的神情都不太好,顧煬的父親看著還好一點,顧煬的母親卻已經瀕臨崩潰。
果然,他母親一坐到床邊,就開始落淚,最後趴在床邊放聲大哭。
顧煬的父親打開窗戶,潔白的窗簾被窗外的微風吹拂起來,有青草的氣息飄進病房裡。
這是顧煬穿書前經歷過的最後一個夏天,也是他曾經生命里的最後一個夏天。
顧煬伸手按在母親的肩膀上,輕輕拍了拍。
「媽媽,你不要擔心,我會沒事的。」
可惜這個時候的顧母已經聽不進去任何安慰了,她只是日日來到顧煬的床邊哭泣、崩潰,不能自己。
直到被顧母被顧父帶走,顧煬的病房才再次安靜了下來。
隨著父母的離開,顧煬虛脫般倒回在床上。
無論經歷多少次,他還是不知道怎麼安慰顧母,用他這破敗的身體欺騙他的母親,他會沒事。
這時的顧煬已經是強弩之末,身體的陣痛從以前只在夜裡發作到現在的全天不分時段的頻繁發作。
止痛藥物對他的作用越來越微小,本是烏黑的短髮因為化療只剩稀疏、薄薄的一層,日日戴著醜陋的帽子。
再過半個月,他的身體裡就要插上管子,到那時,他甚至連自己進食都做不到了。
顧煬躺在床上,忍著接連席來的劇烈疼痛,伸手捂緊自己的嘴不發出一聲痛叫。
「偏偏來到了這個時候……」
顧煬在疼痛間隙里猜測,他之所以會來到這裡,也許與他點燃火柴時一直在發呆亂想有關,他似乎隱約找到了能夠控制這個火柴的辦法。
對父母的想念在剛剛母親聲嘶力竭的哭聲和此時難以消退的劇痛中被漸漸沖淡,顧煬此時只覺得疼、渾身沒有不痛的地方。
樊淵呢?
樊淵又會在這個世界的何處?
顧煬在此刻做了個決定,他不打算在這個世界裡去找到樊淵了。
反正只是個夢境世界而已,就讓他在這個夢境裡,重新安靜的死去。
最終顧煬因為過大的疼痛而意識模糊,不得不掙扎著按了急救鈴。
一群醫護人員衝進病房,給顧煬打鎮定、打止痛藥,為他提供著微末的緩解。
顧煬枯瘦的右手放在床邊掛著點滴,疼痛終於有了片刻的緩解,他睜開眼睛,看到了護士小姐姐身後站著同樣穿著白袍的樊淵。
已經是成人模樣的樊淵,肩膀寬闊、身高腿長、神情卻是未變的疏離、清冷。
顧煬眼眸微微瞪大,立刻就要拉過被子蓋住腦袋,被護士姐姐眼疾手快的攔住了。
「打著針呢,別亂動啊!」
「忘記給你介紹了,這是醫院新來的實習醫生,早上比較清閒,就跟我到處看看。」
顧煬將頭轉到了另一處,沒有說話。
護士小姐姐有點尷尬,她對顧煬的印象還是很好的,卻不知此時顧煬是怎麼了,突然變得不禮貌了。
樊淵跟護士姐姐打了個招呼,說想要留下來看看顧煬。
護士小姐姐以為樊淵是對胃癌晚期病人的情況感到好奇,也就答應了下來。
等護士小姐姐一走,樊淵就將病房的門關上了,房門上鎖的聲音傳進顧煬的耳朵里。
樊淵居高臨下的走到病床邊站著,看著將頭轉到另一邊就是不看他的顧煬。
此時的顧煬是那麼的蒼白、瘦弱,他的呼吸微弱又細緩,仿佛下一刻就要永久的閉上眼睛。
「顧煬。」
顧煬身體輕顫一下,還是沒有回頭去看樊淵。
樊淵乾脆坐在了床邊,伸手蓋住了顧煬的手背,熟練的幫他溫暖打針的手背。
「這是你曾經的世界嗎?」
顧煬猛地轉過頭,震驚的看向樊淵:
「你……知道了?」
樊淵彎腰,在更近的距離看著顧煬:
「很早就知道了。」
顧煬突然想到了樊淵對他的好感度突然從負數變成0的那一次,難道在那時,樊淵就已經知道了他不是原來的顧煬?
樊淵將額頭抵在顧煬的額頭上,黑眸深深的看著顧煬的眼睛,說出的話卻一點都沒有委婉:
「我去了解了你的病情,你活不過這個夏天。」
顧煬的睫毛顫了下,與樊淵的睫毛碰觸、又分開。
樊淵輕輕撫摸顧煬的臉頰,手掌向下,按在了顧煬的脖頸上,感受著顧煬細弱的脈搏跳動。
他輕輕親吻顧煬毫無血色的臉頰,湊到顧煬的耳邊輕聲說:
「顧煬,不要怕。」
「我陪你度過這最後一個夏天。」
「然後,在我的世界等你。」
作者有話要說:第四根火柴顧煬的世界不會寫得很詳細,畢竟不是什麼快樂的經歷,但至少,顧煬最痛苦的時候有樊淵陪他走過,以後回想起來,也不會只是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