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顧煬尾巴只是掉了一小片鱗片,疼痛卻是劇烈的,他儘量翹起尾巴,不讓流水沾到傷口。

  樊淵乾脆抱著顧煬換了個姿勢,讓他的尾巴徹底離地。

  顧煬雙手揪著樊淵的衣角,低垂著頭,渾身都是細密的泡沫,偶爾有沒被泡沫覆蓋的地方,露出來的皮膚也泛著粉紅,他羞的想把自己藏起來。

  樊淵給他搓完泡沫,又給他洗頭髮,指尖力道很輕,洗的仔細又認真,見顧煬一直拱著脊背,順手就扶了下他的背。

  「你怕什麼?你看看你的尾巴,前後都一個樣,有什麼不敢讓人看的。」

  顧煬聽了這話,有點犯傻的摸了摸自己的尾巴,的確前後一個樣。

  「好像也是哦。」

  樊淵捂住顧煬的眼睛,帶著他一起沖水。

  「傻的可愛。」

  顧煬眼睛被捂住,什麼都看不到,熱水順著頭頂留下來,似乎連聽力都被阻擋了,在一片氤氳的熱氣中,他沒有聽清樊淵的話。

  「樊淵,你說什麼?」

  樊淵給他沖乾淨頭髮,把頭髮捋到腦袋後面,露出飽滿的額頭,拿下花灑,給他沖身上的泡沫,還不忘用手捂住顧煬尾巴上的傷口。

  顧煬終於能睜開眼睛,看著同樣被水淋透的樊淵,眨了眨眼睛,睫毛上掛著的水珠掉下去,砸進了眼睛裡,疼得他立刻眯起了眼睛。

  樊淵抬手幫他擦眼睛,重新說了一遍。

  「我說你真傻。」

  顧煬拍開樊淵的手,自己使勁揉眼睛,邊揉邊拍了拍尾巴抗議。

  「我才不傻,哪有傻子能參加數學競賽的!」

  樊淵也不跟他鬥嘴,把這一隻藍盈盈的魚沖乾淨了,抱出浴室裹上浴巾放在了床上。

  顧煬裹著乾燥的浴巾,悄悄鬆了口氣,緊繃的身體也跟著放鬆,可算是結束了。

  樊淵卻突然當著顧煬的面掀開了衣服下擺,開始脫衣服。

  顧煬立刻用雙手擋住眼睛,指縫撐開大大的,偷看樊淵。

  「你幹嘛!」

  樊淵彎腰從行李箱裡翻衣服,順手回身把顧煬撐開的指縫合上了。

  「換衣服,不然能做什麼?」

  顧煬被合上了手指縫,側了側身體,又悄悄撐開一條縫隙去看。

  看到樊淵要脫褲子了,立刻把眼睛閉上不敢看了。

  樊淵換好衣服,彎腰把顧煬身上的浴巾拿走,摸了摸他已經開始乾燥的尾巴。

  「快變回來了?」

  顧煬小臉紅撲撲的,翹起尾巴尖的鰭晃了晃,遲疑的點點頭:「好像是。」

  樊淵拿著藥水和創可貼坐在床邊等,顧煬盯著紫藥水看了看,目光十分抗拒。

  「不用了吧?」

  樊淵很嚴肅:「必須塗藥。」

  尾巴失去水分,迅速乾燥,很快變回了兩條細白的腿。

  顧煬立刻揪過被子擋著重點部位,樊淵伸手抓住顧煬的腳腕,拖著他往前。

  樊淵力氣大,顧煬被推過去好遠,一條腿搭在了樊淵身上。

  傷口就在大腿邊上,顧煬雙手緊緊壓著被子,額角滲透出細密的汗珠。

  樊淵認真的幫顧煬清理傷口,塗藥水。

  顧煬疼的直嘶氣,一手按著被子,一手去推樊淵的手。

  樊淵嫌他不老實,直接抓著他的手腕不讓他動,強硬的往上塗紫藥水。

  「這麼嬌氣?」樊淵隨口說了句。

  顧煬不樂意了,腳丫子踹了下樊淵的肩膀,踹完就要縮回來,被樊淵眼疾手快的抓住腳腕抬高。

  顧煬沒坐穩,一下子被掀倒在床上,驚呼出聲。

  「我的被子!被子!」他現在可不是人魚尾巴,前後都一樣了!

  樊淵拿創可貼給他貼上,這才鬆開手,擰緊藥水的蓋子。

  「你藏什麼?你有的我也有。」

  顧煬把自己卷進被子裡,就露出一雙眼睛盯著樊淵,聽了這話怒氣沖沖的瞪了樊淵一眼,雙眼亮的很。

  樊淵不理他,關燈上床準備睡覺。

  一張狹小的單人床躺著兩個人,一床被子都被顧煬捲走了,樊淵也不搶,只是安靜躺著,很快呼吸平穩。

  顧煬裹著被子有點緊張,他還沒穿衣服吶!

  衣服在另一邊,他要去翻衣服必定要越過樊淵。

  顧煬在黑暗中摸了摸旁邊,在碰到樊淵手臂時,倏地收回手,攏了攏被子躺下。

  他安慰自己,睡的安穩點被子就不會掉下去!

  深夜,房間中只剩兩個人的呼吸聲。

  擠在牆角的被子卷突然哼唧兩聲,從被子裡鑽出來,伸手亂摸著,在摸到身旁的樊淵時,立刻手手腳腳一起纏了上去。

  樊淵呼吸一頓,抬手揉了把顧煬軟軟的發,伸手拽過被子,把兩個人都蓋住。

  清早室內一聲驚叫,樊淵被顧煬一腳踹下了床。

  樊淵摔在地上,抬手揉了把頭髮,雙眼微眯,略帶壓迫的看向顧煬。

  顧煬紅著臉裹緊被子,後背緊緊貼著牆,一副被迫害的小可憐樣。

  「你你你怎麼抱著我睡的!」

  樊淵盯著顧煬看了半響,直看的顧煬把臉也藏進了被子裡,就露出一雙眼睛,偏偏十根腳趾都露出來了,互相踩著,彰顯著主人的緊張。

  樊淵從地上站起來,往後捋了把頭髮,嘖了一聲。

  他走到床邊,單膝跪在床上,向顧煬伸出手。

  顧煬嚇的抬腳就踢,被樊淵抓著腳腕用力拉到身下壓著。

  這下顧煬跑不了了,只能揪著被子瞪大眼睛。

  樊淵似乎有點起床氣,黑眸上上下下的打量顧煬,隨後沖顧煬微笑。

  笑的又猙獰又嚇人,他說:「顧煬,你知不知道你昨晚哭著吵著要我抱著你睡?」

  顧煬揪著被子的手一松,傻呆呆的張嘴:「啊?」

  樊淵伸出手指一下又一下的勾著顧煬耳邊的短髮繞圈,聲音低沉帶著威脅。

  「我推開你,你偏要擠上來要我抱,我抱著你,你就這麼對我?大早上把我踢下床?」

  顧煬有點懷疑:「真的嗎?」

  樊淵眯起眼睛:「你每次變人魚都要我抱,你不記得?」

  顧煬歪了歪腦袋,好像的確有這麼回事,那他這樣的確不對啊!

  樊淵繞著顧煬短髮的手改為捏他耳朵。

  「想起來了?」

  顧煬點點頭。

  樊淵這才微微起身,手臂撐著床,帶點誘導的問顧煬。

  「那你該對我說什麼?」

  顧煬抿了抿嘴唇,小聲說:「謝謝。」

  樊淵側耳:「什麼?」

  顧煬大了點聲:「謝謝你!謝謝你……抱我。」

  樊淵微笑,徹底鬆開顧煬。

  「乖。」

  顧煬看著樊淵轉身去洗漱,有點茫然的撓了撓腦袋。

  總覺得哪裡不對,又好像沒有什麼不對的?

  他看了眼左手心的好感度,還是11分,一分沒漲。

  是不是因為他太粘人了?

  所以樊淵覺得不耐煩了?

  顧煬心裡有點慌,趁樊淵背對他洗漱的時候,爬出被子去穿衣服。

  樊淵對著鏡子刷牙,從鏡子裡看到顧煬光溜溜的竄出被子,揚了揚眉毛。

  他們今天就要返程,飛機上,顧煬老老實實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全程都沒有找樊淵說話。

  他覺得自己太粘人了,需要克制一下,不然樊淵的好感度都不漲了。

  顧煬不跟樊淵說話,樊淵也沒主動跟顧煬說話。

  兩個人沉默全程,直到出了機場,顧煬心臟突然劇烈震顫一下,強烈的危機感湧入心口,他抬手看金手指的倒計時,還有七天。

  這七天,似乎要出事。

  顧煬立刻伸手拽了下樊淵的衣角,樊淵回頭,話說了一半,顧煬就倒在了他懷裡。

  「怎麼了?不是不想跟我說話……顧煬?!」

  顧煬昏倒了,在剛出機場後立刻人事不知,好在樊淵有準備,立刻脫了衣服裹住顧煬的腿,才沒讓他當街變成人魚,被發到社會新聞上去。

  顧煬這一暈,直到深夜才醒過來,雖然醒過來,卻並不好受。

  他渾身又熱又燙,身體泛著輕微的疼痛,魚尾巴難受的拍打著浴缸,將浴缸里的水盡數拍了出去。

  顧煬皺著眉看空蕩蕩的浴室,浴缸里的水是溫熱的,但浴室並沒有人。

  「樊淵?樊淵?」顧煬一聲疊著一聲的叫著,聲音又小又輕沒有力氣。

  但樊淵還是很快進來,手裡拿著溫熱的粥。

  「顧煬,你終於醒了,你到底怎麼了?」

  樊淵坐到浴缸旁的小板凳上,將粥碗遞給顧煬。

  顧煬嫌棄的推開粥碗,轉而去抓樊淵的手,他把臉頰貼在樊淵的手心來回蹭,舒服的閉上了眼睛。

  樊淵抽回手,舀了一勺粥遞到顧煬嘴邊。

  「先吃點東西,你躺一天了。」

  顧煬緊閉嘴巴不肯吃,眼睛濕漉漉的盯著樊淵,可憐兮兮的。

  「樊淵,我難受。」

  樊淵只能將粥碗放在一旁,任由顧煬又抓著他的手貼到滾燙的臉頰邊。

  「顧煬,你哪裡難受?為什麼突然變成人魚?是因為繁殖期?你的繁殖期還有多久?」

  樊淵一個接一個的問題問的顧煬腦袋疼,他大腦混沌,只覺得他現在離不開水,也離不開樊淵。

  他隱約有種猜測,這種狀況可能是因為金手指即將失效,最後襲來的一大波副作用導致的。

  顧煬攤開左手心,顯示金手指的剩餘時間:六天。

  六天?

  顧煬抓著樊淵的手晃了晃:「我們沒去上課嗎?」

  樊淵搖頭:「你這樣怎麼去上課?我給你請了假。」

  顧煬翹了翹嘴角,低頭用嘴唇貼了貼樊淵的手心,很高興。

  「你也沒去上課。」

  樊淵手心像被燙到一般,立刻抽回手背到了身後。

  「你似乎沒辦法離開我,我走遠你就會難受。」

  樊淵說著他的猜測,黑眸認真的觀察顧煬的反應。

  沒想到顧煬十分誠實的點了點頭,他撐著浴缸邊,探手勾住樊淵的脖子,濕漉漉的臉頰貼上了樊淵的臉頰,依賴的蹭了蹭。

  「嗯,我離不開你的。」

  作者有話要說:《美人魚》最後一波副作用搞完,就要下一個play(劃掉)金手指了。

  我只能給你們一個小劇透:每一個金手指,在最後都是一種積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