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飢餓盛世百姓士兵之苦
當天夜晚。
俘虜營長中,開一場名為「訴苦大會」
大家都圍坐在篝火旁邊,一臉茫然,不知道該幹嘛,只是被告知可以將自己的痛苦經歷告訴出來。
整個營地也相當安靜,沒有人想當第一個吃螃蟹的人。
頓時陷入道沉寂之中,大家也都沒有開過如此過,曾經在綠營里,誰敢對上面有抱怨,挨板子的肯定少不了,甚至可能腦袋也不夠砍。
所以大家也都不敢抱怨,萬一走漏風聲被人聞見了,那罪過可就大了。
所以逐漸的養成習慣,遇到苦事,只是自己藏著掖著,然後轉嫁到底層平民身上。
反正上面吃軍餉,下面就找百姓索要錢財,這也是在正常不過嘛。
不然如何養家餬口,綠營兵不是人呀?能撈多少是多少,至少好讓自家人過得舒服,不是?
登時大家閉口不談,雖然在這裡經歷了好些時日,日子還挺舒服,有吃有穿,偶爾干下活,玩玩遊戲,這日子可比神仙快活了。
可不像之前,有上頓沒下頓,能勒索的拼命勒索,勒索不到的只能挨餓受困,等待賺錢的機會到來。
短毛兵隊長瞧著如此狀態,於是讓一個短毛兵打扮成綠營兵俘虜的樣子,混入其中,然後假裝舉起手,「我要說!」
便走到人群之中,背下在福建小根據地,黃宿記錄的班兵生活情況,繪聲繪色道:
「小人當年可是一個窮農,這剛打完仗,營里又缺人,於是那些班兵把總就下鄉抓人。俺就這樣被充了軍,那時候一年發不出糧餉,家裡小子,可是餓得渾身難受,那隻好下鄉撈點活計干。」
剛說完,大家也都翻了個白眼,吳錢含著一根茅草搖頭晃腦,自己可是當了許多年兵,這一種已經不算是苦,不屑道:
「你混的,這算什麼苦,老子都快家破人亡,你都只是餓肚子。」
「就是,你已經算好了。」
「下去吧。」
頓時人頭涌涌,大家有嘲笑,有唏噓。
和那假扮綠營兵俘虜的戰士,則是順水推舟道:「那你來說說,你有什麼苦。」
吳錢被人「挑釁」,便拍拍屁股,爽朗的走了出來,站在眾人面前。
如是在炫耀一般,更像是在比慘:「我的苦事可多了。當年我老祖,可是大明的協將,想想那得有多威風。後投靠了大清,原本日子還想過得平坦一些,
這可好,打了幾場仗,老祖死了,兒子上。我家可是死到只剩我一丁,要是他娘的都死了,俺老吳家可是只剩最後一枚小丁,差不多也該絕後了,
打完仗還不說,這幹些苦差的,每月只有幾百文,哪夠吃呀。雖然發了一兩畝田地,可賤內女流之輩,耕種不行,還要養活兒子,可不是遭罪的嗎?不然我幹嘛還要去集市上做些小買賣。」
「老吳,你還不夠慘。」一個清兵俘虜跳了出來,「你有試過親手宰了自家兄弟嗎?」
但是大家又被他驚人的話語,吸引過去。然後那口出狂言之輩被推了上來,仿佛像是故事大會一般。
吳錢也只好讓位,自己坐了下去。
那人也不含糊,一上來就開始描述:「當年我兄長被抓去從軍,那會在福建,去抓捕盜賊,沒想到整了好一夥賊寇,被人砍了幾刀,
軍營老爺也不治,直接讓人抬回家內。好傢夥,傷以後的撫恤就發了一百文,就連軍餉也欠了好幾個月。咱家窮的可都是叮噹作響,不夠錢治病呀,草藥都是自家老方法,
我兄命苦,依舊熬不過,疼得死去活來,半死不活。最後求著咱把他給了結的,人間太遭罪,留下嫂子成為寡婦。他還告訴咱,當兵可不要賣命,不然死的什麼都沒,朝廷可不會可憐你,
咱最後也沒辦法,流著眼淚,拿著刀手都在顫抖,旁邊的嫂子求著不要,可是看不了長兄受苦,咱也沒辦法呀!只希望他來世投個好胎……」
那人越說眼睛越紅,最終落淚,想到曾經的苦事,強忍著傷心,人都有些失控了。
而周圍的人,聽著忍著苦事,多少有些感同身受,或是同仇敵愾,不少人眼眶微紅。
很快,這訴苦大會就開始熱熱鬧鬧,大家你一言,我一語。
都想著把自己的苦告訴出來,讓內心好受一些。這是多少年來夢寐以求的事情,幾乎想都不敢想。
大清是壓抑的,他雖然處於盛世,但那僅存於官僚地主貴族的盛世。
普通百姓則是災難,他們沒有權利,沒有自由,就連訴苦的想法都不能有。
只能把滿腔的怒火發泄在親人身上,發泄在妻兒家小身上,發泄在更弱小的人身上。
不僅獲取生存的物資,也滿足了掌控欲,因此全軍上下勇於私鬥,怯於對敵。
這場訴苦大會,馬斯洛需求層次理論又逐漸顯現出來,歸屬和愛的需要開始得到滿足。
翌日。
整個俘虜營地,推選出了一百多人去送信,以及寄給家人的軍餉。
吳錢野當然不讓的被推選出來,不過,這並不是他的想法,這可是掉腦袋的活。
人家可沒有當成光榮事看待,萬一進入城內,被守城的守備給宰了,那可就無地方哭訴。
不過也有好處,能夠見見自己家人。
他們被換上了,綠營兵服,然後帶到澎湖城外。
此時雙方依舊僵持著,城牆上都是有綠營兵,鄉勇,以及大量被當場徵召的百姓,拿著生鏽的刀劍。
而外面則是炮兵陣地,還有各樣的塹壕,雙方分毫不讓,偶爾會有幾個炮火威脅一下敵方。
城牆上的清兵也想反擊,但他們的大炮早存放了許久,許多已經生鏽脆化,炸膛了好幾門。
剩下的一些,只能縮小藥量,但射程不到三百步,無法轟擊短毛的陣地。
吳錢看著短毛的陣地,沒有打算強攻的樣子,頓時鬆了一口氣。
許多人的家眷都在城中,其中也包括自己的,萬一真要打起來,炮火總是不長眼,誤傷的機率太大。
特別是那好幾門巨炮,如今他還心有餘悸,一個炮彈轟下去,城牆都快倒塌,何況是血肉組成的人。
而且他發現,短毛的大炮可不是火藥庫里存的生鏽大炮。
泛著古銅色的光澤,整個炮架全金屬,不僅重量更輕,連炮管也更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