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秦晉之好 (八)

  李弱水是被這劈天蓋地的鑼鼓聲給驚醒的。

  她猛地坐起來,只見窗外日光大盛,不由得伸手擋住陽光,轉頭往另一邊看去。

  路之遙正坐在桌邊,明亮的日光照著他的背影,勾出一道淡淡的光暈。

  他偏過頭來,烏髮遮住小半眉眼,那神情比窗外的日光還要柔和。

  「睡得好麼?」

  「還不錯……」

  李弱水原本想問外面的情況,卻驟然看到他搭在桌上的左手掌心纏了繃帶。

  「你手怎麼了?」

  「這個嗎,不小心傷了。」他毫不遮掩地將左手露給她看,隨後又道:「我給你煮了午飯。」

  李弱水看向桌上那個小砂鍋,有些瞭然。

  「以後想做飯一定要叫上我,不然你很容易受傷的。」

  李弱水走上前捧起他的手看了看。

  這繃帶包得很好,但只輕巧地纏了兩層,大概能看出傷口的長度,橫亘掌心,多深便不知道了。

  「以後要小心一點。」

  她嘀咕了一句,隨後拿了兩個小瓷碗裝了粥,放到兩人面前。

  被這傷口打岔,她已經忘了鑼鼓的事,準備和他一起吃早餐。

  正要低頭喝粥時,屋外又響起了不算小的鑼鼓聲,喚醒了她一開始的記憶。

  「我都忘了問,外面怎麼了,誰家辦喜事嗎,怎麼敲敲打打的?」

  ……

  等等,辦喜事的不是他們兩嗎?難道是路之遙請的人?

  「不知道,想去看看麼?」

  李弱水當然有些好奇,她被路之遙帶到房頂,高高地往下看去。

  白府是個二進二出的宅邸,在他們住的院外還有一個院子,這個院子擺了宴席,坐了不少賓客。

  敲鑼聲正是從白府大門外傳進的,而站在大門外的除了鑼鼓隊,還有疑惑的陸飛月和江年。

  「他們在做什麼?」

  路之遙坐在她身旁,側耳聽著這吵鬧聲,有些好奇。

  「大概,是來參加婚宴的。」

  李弱水將視線轉到下方,人群中心站著一人,她正捂嘴咳嗽,一臉欣慰地看著這場面。

  「……」

  李弱水看著安陽,她大概能猜到她這麼做的用意,無非就是把話本里的場景搬來了。

  某種程度上,她還是很佩服這個公主的。

  宮女走到安陽身邊,低聲詢問:「公主,今日的吉時要到了,需不需要去催催他們?」

  「我同你一起去。」安陽轉身往裡院走,隨後想起什麼,側頭囑咐那些侍衛。

  「可別讓人進這個院子,容易出事。」

  她不傻,知道什麼能做,什麼不能做。

  不過故事得以按照自己的預想發展,安陽只覺得氣都順了不少。

  這些人都是她花錢雇來的,要么姓李,要么姓路,都是皇城裡的普通人。

  但在此刻,他們就是李弱水二人的親朋。

  安陽主僕二人走進院落,恰好遇到剛下來的李弱水和路之遙。

  沒等他們開口,安陽立刻讓她身後的小宮女將東西拿出來。

  那是一本黃封的小冊子,大約手掌大小,李弱水稍顯疑惑地接了過來。

  「這是我去宮裡求的賜婚書,有了這個,你們可就不能分開了。」

  看得出安陽很開心,她向來蒼白的臉色都紅潤了幾分。

  李弱水:……

  她不知道自己是該感謝她,還是埋怨她的一意孤行。

  但這個說法顯然是取悅了路之遙,他眉頭微挑,精準地抓住了他想聽的內容。

  「不能分開?」

  安陽點點頭,看向他們的眼神欣慰極了。

  「這是我父皇下的賜婚書,即便是他自己也不好收回的。」

  李弱水將手中的冊子翻看了一下,她敢肯定這不是正規的,哪個皇帝賜婚會寫在冊子上。

  這上面沒有他們兩人的身份背景,也沒有多餘的話,倒像是哄小女孩的玩具,但這上面又確實有印章。

  ……怎麼有種仿真的真品的既視感。

  「多謝公主。」

  雖然不懂,但李弱水還是照例感謝了她,不管真不真,到底是個心意。

  「要開始拜天地了嗎?」

  院門處傳來江年的聲音,他轉身關上門,將那些「親朋」探究的目光擋在門外。

  陸飛月二人走過來,看見他們兩樸素的打扮還是愣了一下。

  「……我真的分不清你們在意還是不在意。」

  江年忍不住吐槽,陸飛月抬手用戳了他一下。

  李弱水看看他們,隨後指向院中的涼亭。

  「要不你們先去坐一會兒,我們去梳妝換喜服?」

  眼見著這即將成親的兩人毫不緊張地往屋裡走,陸飛月頓時有種微妙的感覺。

  「我覺得他們現在就和成親之人沒有差別。」

  這或許是她參加過的最簡樸,但夫妻感情最好的婚宴。

  不,根本就沒有宴,如果不是為了找人灑祝福的水,他們甚至來不了這裡。

  今天的天氣非常好,院子經過昨日雨水的洗滌,變得透澈純淨。

  花葉之上都沾著露水,折射著日光,顯出幾分晶瑩的美感。

  外面依舊在吹鑼打鼓,給這純淨的院子增添了幾分熱鬧,卻不會讓人覺得厭煩。

  他們的房間裡偶爾傳出幾聲大笑,以及李弱水清亮的聲線。

  「——你穿這個裙子好漂亮,要不你來做新娘吧!」

  江年:……

  他是不是聽到了什麼他不配聽的東西?

  三人默契地移開視線,在這春光明媚的院子中耐心等待。

  外面的午宴已然吃過,不少人對著院內說著祝賀詞,還有專人假哭,哭訴李弱水離開他們去嫁人的不舍。

  安陽滿意了,她對著身旁的宮女擺擺手,示意她去給人打賞。

  陸飛月:?

  她是不是聽到了什麼奇怪的東西?

  兩位原書主角對視一眼,默默坐得近了些。

  直到院外吃席的人散完了,鑼鼓也不響了,李弱水二人才從房間裡出來。

  他們紅衣如火,在這純淨的院落中灼灼燒著。

  李弱水身上的喜服綴滿銀鈴,行動間叮鈴作響,鈴鐺反著日光,紅裙上像是點染了星光。

  路之遙手中拿著一個小瓷瓶,陸飛月見狀將刀放下,走上前去接過。

  這是她今日要給李弱水灑的水,祝福她永遠幸福。

  這水她略有耳聞,是皇城月老廟的,聽說很是靈驗,許多人都難求得一瓶。

  陸飛月是個做事認真的人,她按照記憶中的方法,指尖沾水灑到李弱水身上。

  這很費時間和心力,但她一向有耐心。

  日頭慢慢在空中移動,直到幾人的影子短了半截,這瓶中的水才見底。

  「好了。」

  陸飛月點點頭,嚴謹地將杯子倒過來給大家看,瓶口沒有滴下一滴水。

  江年忍不住笑了幾聲,被陸飛月疑惑地看了一眼後才正色。

  「水灑完了,兩位新人可以拜天地了。」

  銀鈴叮噹作響,李弱水和路之遙站在院中,喊到一拜天地時,路之遙朝她拜,她朝天拜。

  喊二拜高堂時,李弱水帶著路之遙對著天拜了一下,那是給她在書外的父母。

  喊到夫妻對拜,這兩人才面對面,鞠了一躬。

  這場成親宴看似不正規,但兩位新人都帶著最真摯的感情行禮。

  他們並不需要誰的見證,只需要彼此的承認。

  只要兩人在一起,即便沒有這些裝飾和衣裳,今天依舊是他們的成親日。

  房門關上,已然到了洞房的時刻。

  李弱水二人坐在床邊,路之遙從枕下拿出他寫好的聘書,在這個夜晚交給了她。

  「聘書不是該成親之前給嗎?都要洞房了你才拿出來。」

  李弱水口頭打趣,但心裡很開心,她接過冊子,笑得見牙不見眼,身上銀鈴也跟著響動。

  這本冊子做工很好,厚重結實,通體呈紅色,上面用她熟悉的字體寫著「聘書」二字。

  這些字和碑帖上的非常相似,除了每個字的第一筆有些重,會顯得起筆有些鈍以外,整體看起來非常漂亮。

  冊子裡的字像是用硃砂寫的,是沉沉的紅色,看起來莫名有些厚重。

  聘書

  無州無縣無處之人路之遙,年二十,求娶無州無縣無處之人李弱水。

  今憑其允諾同意得以締結良緣,遂以天地為媒,以己身為禮,以魂靈為祭,全部供奉於她。

  只願生時常伴其身,死後骨血相融,生生世世,永不分離。

  願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潔。

  信徒路之遙

  ……

  李弱水將這幾句話看了又看,好半晌都說不出話來。

  沒有堆砌辭藻,雖然只有簡單的幾句,可她光是看著便能感受到他生死糾纏的決心。

  紅燭噼啪一聲炸開,驚醒了入神的李弱水,她緊緊抓著這聘書,心緒複雜。

  「你這寫的不像聘書,倒像是……情書。」

  雖然她知道這個內容做情書有些過於沉重,但她真的是這麼認為的。

  對於路之遙來說,這分明就是在對她示愛。

  「是情人之間寫的書信麼?那便是了。

  碑帖店的老闆讓我不要拘泥于格式,直抒胸臆就好,我便將心裡話寫出來了。」

  李弱水眨眨眼,似乎發現了一些不對勁,她將這本冊子拿到眼前仔細看了起來。

  「你不是用的硃砂吧?」

  這紅色暗沉,邊緣微微帶黑,又沒有顆粒感,不像硃砂,倒像是……

  李弱水將視線移到他包紮好的手心。

  「自然是用了我的血啊,它們也愛你,當然要一起送與你。」

  他彎著眼眸,指尖逗弄著她袖口的銀鈴,如畫的面容上滿是柔和。

  這就是路之遙。

  他不懂得怎麼表達愛意,只能用熟悉的鮮血和傷口來傳達。

  其餘人大概會覺得恐懼和壓力,但李弱水沒有害怕,只有些微的無奈和心疼。

  內心感情涌動,琢磨了一下語言,她還是開了口。

  「要親嗎?」

  這話直白,但簡明扼要地表達了她現在的感覺。

  路之遙微微俯身,唇瓣堪堪停在她前方,似是等待她的允許,又有隱隱的期待。

  「求之不得。」

  唇舌交纏,屋外不知何時又下起了雨。

  雨落滴答,淅淅瀝瀝的像是擊出了某種旋律,令人不禁放鬆心神。

  支窗被完全關上,遮住了吹進的濕潤空氣,將屋裡的曖昧籠罩其中。

  一吻畢,李弱水看著眼睫輕顫的路之遙,心裡有著說不出的緊張。

  手在他腰前停滯了一會兒,沒能伸手去解腰封上的搭扣。

  「怎麼了?」

  聲音沙啞,或許是方才兩人都太過投入,他還沉浸在餘韻中。

  問完這話,路之遙抓住了她的手,本能地同她十指相扣,殷紅的唇瓣又貼上了她的側頸。

  心裡很燥,只有無限地靠近她才能紓解這股燥意。

  「……除了接吻,我們其實還可以做其他的。」

  李弱水說得有些斷斷續續的,甚至不敢看路之遙那仿佛籠著煙雨的眼睛。

  裡面倒映的都是她,總會讓她有種自己在教壞他的錯覺。

  「就是類似於兩個人做的那個……當然,我覺得我們也完全不用,親親就可以了。」

  畢竟他們親吻這麼多次了,可路之遙似乎從沒有表露過他身體上的「不適」,大概是不需要的。

  「夫妻做的?你是說一起奇怪地喊叫麼?」

  路之遙回想了一下,他去過青樓做任務,自然也聽過這些奇怪的聲音。

  彼時他並不好奇,只覺得吵鬧,但沒想到現在李弱水竟然提出了這個。

  「若是你喜歡,也可以。」

  路之遙面帶笑容,但還是稍顯遲疑地說了這句話。

  李弱水:……!!!

  救命,面對這麼純情的人,她竟然可恥地更想繼續了!

  「大概是你想的那種,但有些不同……我開始了?」

  「嗯。」

  路之遙勾起唇角,坐在床沿,紅色的袍角被她的裙擺壓住,肩被她按在手下。

  啪嗒一聲,不遠處的燭火發出輕輕的炸響,腰封上的搭扣也應聲而開。

  或許因為是婚服,容易穿脫,腰封剛滑落到床上,其後交疊的衣襟便隨之敞開了。

  路之遙不明白她為什麼要脫衣服,可他沒有疑惑、沒有不適,有的只是毫無防備的接納。

  他唇畔帶著笑,指尖摩挲著她腕間的佛珠,隨後如以往一般,慢慢探進了佛珠下。

  外袍從床上滑落,將他身後的腰封一同拖了下去,落在腳踏上,發出一聲悶響。

  是雨夜,門窗緊閉,屋內稍顯潮悶,柔軟的燈芯噼啪炸開,兩人投出的影子不由得晃了一下。

  鈴鐺內的珠子輕巧地滾動,叮噹作響,似是在告訴路之遙她現在在做什麼。

  「一開始都是要這樣的麼?」

  「是。」

  李弱水跪坐在床邊,雖然還是有些緊張,但進度也算是有條不紊了。

  但她總覺得屋內有些熱,李弱水索性起身將那燭光滅了,這才回來繼續。

  屋裡頓時只剩下清冷的月光,它們隔著糊了白紙的窗格,四散在他們周圍,似是為這氣氛罩上了紗。

  他這絲質的裡衣原本是紅色,可現下散滿了月色,竟也隱隱泛著銀光。

  她眼睫輕眨,將這銀紅慢慢剝落,露出一片被月色襯出的瑩白。

  如水的銀紅被褪到臂彎,解開的烏髮垂落幾縷在他身前,勾勾纏纏的,如水墨畫裡最曼妙的幾筆。

  似是有些癢,他伸手撩了一下身後的烏髮,隱約露出腰間那朵綻開的白曇。

  月下美人。

  不論是他還是這朵白曇,都當得上這四個字。

  路之遙就這麼閉目坐著,笑容溫潤,看起來像是坐等朝拜的佛子。

  可又誰知道相互接近才是他心底隱秘的祈求,他才是那個朝拜的信徒。

  「可以麼?」

  他的手觸到她那根紅色的絛帶,細細摩挲,將它纏繞在指尖,僅僅已不能讓他饕足。

  落下的系帶堆在他膝前,屋裡頓時響起了細細密密的鈴音,似乎每一顆都在歡呼,每一粒都在雀躍。

  幾番鈴響後,這件婚服被他輕輕地放到了地板上。

  其上綴著的銀鈴在月色中反著銀光,這銀光投到他們身上、投向整個屋子,如同灑滿了星星。

  「好舒服。」

  路之遙擁著她,將頭埋在她肩頸處,雙手摟著她的腰,如墨的黑髮也層層滑落到她身上。

  這是第一次這樣沒有阻攔地擁抱她,沒有人知道,他對這樣的親近渴望了多久。

  他多希望自己能永遠和她這般親密,永不分開。

  她是他的佛,天下又有多少人能這樣抱住自己的信念呢?

  床上銀鈴輕響,李弱水動身將最後的銀紅色脫下,放到一旁,隨後慢慢俯身。

  「要不要和我一起,這會比殺人、親吻都要快樂,我曾經答應過你的……」

  她的語氣像是在誘哄,可這根本不需要,她說什麼,路之遙便會做什麼。

  他是苦海上漂浮的盲眼人,不知方向,不明前路,只有無邊孤寂伴著他。

  但有一日,他遇到了給他指引方向的神,她帶著淡淡的暖意和真正的溫柔,將他帶出苦海,到達快樂的彼岸。

  這快樂陌生又奇異,像在海中漂蕩,浮浮沉沉間,他已然低下頭,快要在這快樂中失控。

  在失控時,人都是有本能的。

  他本能地攬住李弱水的腰背,柔軟、纖細,那力量溫柔到極點,似是在訴說她的愛意。

  眼睫不受控制地睜開,略微濕潤地垂在眼上。

  他的眼裡籠罩著朦朧霧氣,無法聚焦的視線落到她腦後,眼尾微紅,奇怪地帶上了幾分脆弱感。

  耳邊除了她的聲音,還有一直不斷的鈴音。

  這鈴音來自於她的腳腕,那是他親手系上去的束縛,是獨屬於他一個人的標誌。

  原來這才是骨血交融。

  他側頭吻上了她的耳垂,將口中喃喃的音節和愛意盡數送進她耳里。

  窗外雨落,將屋內襯得更加濕熱。

  李弱水撥開他的烏髮,在後頸處看到了那個熟悉的齒痕,大概是他又用了什麼藥才保持了這麼久。

  他腰間那朵白曇上綴著細密的汗珠,在這月色下像是帶著露珠綻放,更加綺麗動人。

  迷迷糊糊間,李弱水握住他的手十指相扣,卻感受到他的手顫了一下,這才想起他手心的傷痕。

  「沒事吧?」

  李弱水停了下來,嗓音不免有些乾澀。

  她拿起他的手,淡淡的紅色浸透紗布,從里滲了出來。

  「我給你拿藥……」

  「不用。」

  路之遙拉著她的手腕,自己用了力,透出的紅更多,傷口該是裂開了小半。

  「痛才能提醒我,弱水,讓它陪我罷。」

  他的神色間夾雜著歡愉和瘋狂,這快樂對他來說就像是虛幻一般,他恍惚間總會誤認為是他的夢。

  以痛來映襯樂,只有這樣他才知道自己是活著的。

  唯有手中的痛能提醒他,這是真實的世界,他祈求的一切正在發生。

  「……好。」

  李弱水沒再堅持,她輕輕蓋住他手心的劃痕,阻止了他的自傷,低頭吻了下去,清脆的叮噹聲再度響起。

  他的烏髮潑墨似地散在身後,像是要張開將他們包裹起來,細密的汗珠出現在額頭,潤濕了他的額發。

  他有些不知所措,清潤的眸子裡霧蒙蒙的,卻又不能聚焦,琉璃似的眼只能被動地倒映著一切。

  他眼尾泛著紅,在一片虛無中感受著痛與樂,而這一切都來自李弱水,也只有她才能讓自己這般。

  他微微偏頭在她耳邊說著什麼,吳儂軟語直直進到李弱水的耳朵,像是裹了蜜糖,纏綿無比。

  李弱水聽不懂,但她知道這人是徹底興奮了。

  雨還在繼續,屋內響起的鈴音漸漸變慢,最後停止。

  給他指引航向的神停了下來,興奮到指尖發麻的路之遙擁住她,在她耳邊說了句什麼。

  這語調勾勾纏纏,帶著江南的煙雨氣,好聽是好聽,可李弱水不知道他在說什麼。

  「什麼?我沒聽懂。」

  路之遙頓了一下,隨後揚起唇,眼睛即便不能聚焦,也還是倒映著她的模樣。

  「……還能再來一次麼?」

  李弱水彎著眼睛,聲音沒那麼清亮,卻異常好聽。

  「只要你可以,我就可以。」

  窗外雨還在下,皎潔的月亮倒映在水窪中,隨後被雨珠打出波紋,其中的月亮只好被動漾開。

  牆角裹著一朵白曇花苞,它被這雨打得顫顫巍巍,雨珠不停滑下,在這淅淅瀝瀝的雨聲中,它顫抖著綻開,接受著雨露的滋潤。

  枝影橫斜,暗香浮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