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之前世五

  番外之前世五

  大小姐睡覺時入了魘, 這件事在唐家後院連漣漪都沒掀起來,就被蓋過去了。Google搜索

  唐明喆依然忙於生意, 蘇氏依然兢兢業業地爭寵, 沒人理會做了噩夢的唐師師。

  唯獨把林婉兮嚇得夠嗆,林婉兮抱著唐師師問了好幾天,每天晚上守著她, 好在接下來, 唐師師一切正常,再沒有做噩夢了。

  唐師師有時候都不知道, 到底是她入夢太深混淆了現實, 還是那些事真實地發生過。

  她記得自己前世的經歷, 記得自己是如何死的, 記得自己變成孤魂野鬼, 在重華宮流連了一段時間, 不知為何看到了十多年前的人和物。

  她看到了靖王,郭貴妃,姚太后。

  那時候的姚太后, 還是個不受待見的皇后, 處處賠人小心, 哪有後面臨朝聽政的風光模樣。

  唐師師有一段時間, 幾乎要相信自己只是做夢了, 可是沒過幾天,唐燕燕故意摔碎了唐師師的玉鐲子, 還倒在地上, 嗚嗚嗚說唐師師推她。

  蘇氏自然對唐師師好一番發作, 唐師師的心漸漸冷下去,她知道, 她並不是做夢。

  這些事情,在前世也發生過。

  那是真的。

  唐師師一個在王府、後宮磨鍊過的人,不至於被唐燕燕一個小孩子算計。

  可是她看著唐燕燕、蘇氏,再沒了曾經爭氣鬥法的心氣兒。

  最頂尖的富貴她享受過,最風光的地方她也進去過,但是那又如何呢?

  還不是大鬧一通,潦草退場。

  甚至死後,連回家看看都不能。

  她和周舜華、世子妃等人鬥了五六年,她累了。

  這一世,她只想守在母親身邊,嫁一個普通的丈夫,生幾個普通的孩子,平平凡凡,過完此生。

  只是遺憾,最終,她還是沒看到金陵的燈節。

  想來今生,她再也看不到了。

  她不會進宮,也不會去金陵,她會在臨清找一戶差不多的人家,一輩子守在家鄉終老。

  金陵,留給那些更年輕、更聰慧、更有野心的美人吧。

  林婉兮只覺得女兒做了個噩夢,消沉了幾天後,像完全變了一個人一樣,性子安靜不少。

  林婉兮覺得擔心,暗暗觀察好幾天,發現女兒除了格外安靜,動不動就盯著一個地方走神外,沒什麼不一樣的。

  林婉兮放下心,她只以為是姑娘長大了,性格變得貞靜,並沒有往其他方向想。

  傍晚,唐師師陪在母親身邊,看母親繡花。

  她忽然問:「娘,你知道靖王現在在哪兒嗎?」

  林婉兮聽到都愣了一下:「你說誰?」

  「靖王。」

  唐師師補充,「皇上,不對,先帝的第四子,封號靖王。」

  林婉兮無奈地笑了一聲,繼續繡手裡的帕子,說:「你啊,少聽那些評書。

  那些戲文里唱的皇家、太后,全是說書人自己編出來的。

  都是平頭老百姓,誰見過皇帝、皇后是什麼樣子?

  你還小,不懂是非,不要把戲文當真。」

  唐師師抿著唇,片刻後,低聲說:「我懂。」

  她當然見過皇宮、皇帝、皇后,她甚至經歷過好幾次皇權變更,可是,母親不信。

  恐怕世上沒有一個人會相信,一個六歲女孩知道紫禁城裡的事情吧。

  唐師師知道問林婉兮問不出什麼,她偷偷跑到街上,給了茶樓說書人一顆碎銀子,問:「最近京城發生了什麼事情?」

  「小姑娘問金陵啊?」

  說書人扇著摺扇,慢悠悠說道,「先帝駕崩,新皇登基,改元永熙。」

  這些事唐師師知道,她又問:「那後宮的女子們呢?」

  說書人「呦」了一聲,說這個他可就來勁了。

  他放下扇子,擺出說書的架勢,眉飛色舞地比劃道:「俗話說新官上任都要三把火,新皇帝登基,更要好生施展些身手了。

  新皇封自己生母姚氏為皇太后,封自己的太子妃為皇后。

  可惜這位太子妃福薄,在皇后位置上沒坐幾天,就病死了。

  聽說新帝身體也不好,等過了年,姚太后要舉辦選秀,給皇帝填充後宮呢。」

  「那先帝的女眷呢?」

  說書人又看了唐師師一眼,問:「小姑娘,你怎麼總關心先帝的事情?」

  唐師師本著臉,說:「我給你錢,你只管說就是了。」

  「行。」

  錢字當頭,誰給錢誰是大爺。

  說書人繼續搖頭晃腦地說道:「按照開國皇帝祖訓,帝王駕崩,後宮妃嬪宮女當陪葬。

  只不過從昭宗開始,已經很少讓女人陪葬了,殉葬已經廢止了好幾朝。

  沒想到今年新帝登基,姚太后突然尊崇祖訓,要讓先帝的妃嬪繼續去地下伺候,頭一位享受皇恩的,便是先帝的寵妃,郭貴妃。」

  唐師師猛地吃了一驚,郭貴妃被殉葬了?

  郭貴妃,不正是靖王的生母嗎?

  唐師師又趕緊問:「那其他人呢?」

  「自然是該守陵的守陵,該享福的享福。

  命好不好,有沒有站錯隊,此刻就見分曉了。」

  說書人沒說到點子上,唐師師只能問得再具體一點:「郭貴妃的三個兒子怎麼樣了?」

  呦吼,現在的小姑娘不簡單,還知道郭貴妃有三個兒子。

  說書人看在銀子的份上,只作不知,說:「滕王為先帝守靈,傷心過度,病死了。

  另外兩個王爺各自回自己的封地,襄王去荊南,靖王去西北,逍遙當王爺去嘍。」

  靖王去西北了。

  唐師師怔松,說書人見唐師師愣住,說道:「小姑娘,你還不知道西平府在哪兒吧?

  從臨清往西走,一直走很遠很遠,才能到達。

  西北那個地方還在打仗呢,民風剽悍,悍匪遍地,天天和韃靼人、蒙古人打仗,恐怕去了就回不來。」

  唐師師沉默了。

  她自然知道西平府在哪兒,她也知道,西平府不太平。

  唐師師突然失去了繼續詢問的力氣。

  她將銀子留給說書人,低著頭往回走。

  說書人瞧見,問:「小姑娘,你不問了?」

  「不問了。」

  唐師師垂著眼睫,說,「王爺貴族的事,有什麼好打聽的。」

  西平府離她那麼遠,想來今生,他們不會再見面了。

  既然如此,就算打聽到他的動向,又有什麼用呢?

  不如不聞不問,各自生活。

  「打打殺殺的事你可能不喜歡。

  我這裡還有好些公主駙馬、才子佳人的故事,你要不要聽啊?

  特別便宜,只要五十文錢。」

  唐師師不予理會,快步走了。

  唐師師回到唐家時,林婉兮正坐在西窗下繡花,粗使丫頭笨拙地掃地,遠遠的,還能聽到唐燕燕那對姐弟盪鞦韆的聲音。

  唐師師回到屋子,和丫鬟換回了衣服,小丫鬟得了一兩銀子賞錢,高興地團團轉,很輕易地就答應了替唐師師保守秘密的要求。

  沒有人問她為什麼出門,也沒有人發現大小姐將所有珍珠模樣的首飾都收了起來。

  從此之後,她再不佩戴明珠。

  還君明珠雙淚垂,很不相逢未嫁時。

  這一世,就不要再相逢了吧。

  唐師師收斂了所有出格舉動,她不再嘰嘰喳喳暢想臨清外的世界,不再一天到晚想著出人頭地。

  她像所有六七歲的孩子一樣,安安分分當一個閨閣小姐。

  永熙五年,齊太太攜子拜訪舊年手帕交,唐師師隨著母親一起迎接客人。

  齊太太看到唐師師時,頓時驚為天人。

  齊太太怎麼看唐師師怎麼喜歡。

  等進屋後,齊太太熱切地握著林婉兮的手,說:「我們兩家從祖輩開始就是世交,我們倆更是從小長到大的交情。

  正好,如今我有一個兒子,你有一個女兒,兩個孩子都是差不多的年紀,我們做兒女親家可好?」

  林婉兮知道齊景勝是齊太太的獨子,十分會讀書,據說以後要走科舉的路子。

  林婉兮喜出望外,她自然是想答應的,可是,婚姻不光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更多的還是小兩口過日子。

  林婉兮看向唐師師,徵求女兒的意見。

  她知道自己女兒從幾年前起,突然變得特別穩重,說話處事像個大人一樣,這種事情,總是要問她的。

  唐師師穿著花團錦簇的紅襖裙,坐在平紋扶手椅上。

  這個椅子對她來說有些大,可是唐師師坐在那裡,莫名有種端莊鄭重之感。

  唐師師看向上首,母親殷殷切切,齊太太目露期待,連齊景勝都緊張地盯著她。

  唐師師最終點了頭,說:「好。

  一切聽娘安排。」

  林婉兮露出笑,如釋重負。

  齊太太立刻笑了,她開懷地拉著林婉兮的手,不斷回想當年,暢想未來。

  兩個母親都非常高興,而齊景勝,在偷偷地看她。

  唐師師想,這是最合理的安排,前世她本就該嫁給齊景勝,只可惜被一道聖旨攪和。

  現在,該讓一切回歸正軌了。

  ·

  暑日天長,烈日炎炎。

  西平靖王府內,書房裡亦在談話。

  穿著戎裝的少年主帥握著畫像,抬眼問:「此話當真?」

  「當真。」

  一行游商打扮、風塵僕僕的人低著頭,說,「屬下看得千真萬確,那位小姐和王爺畫像上的女子,長得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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