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安洛煙答應了自己,衍悲終於露出了如釋重負的微笑。身為華夏的佛門守護者,衍悲比任何人都要清楚安洛煙存在的價值。妙法佛心的傳世聖者,足以改變整個星海的格局。雖然梵天君主得到了梵天聖者的神格,但是若與妙法佛心的安洛煙相比,梵天君主差的不是一星半點。雖然現在梵天君主是仙尊強者,但只要假以時日,安洛煙徹底領悟妙法佛心之後,自然會有朝一日成為佛門女帝,號令萬古。只是,看安洛煙的狀態,似乎她還沒有接受妙法佛心的身份。但是衍悲已經沒有太多時間了,只能用些小手段迫使安洛煙接下守護西漠的重任。雖然這麼做對安洛煙來說有些殘忍,使其弱小之軀肩負起這樣神聖的使命,但衍悲已經別無選擇。
衍悲之前在與梵天君主論道的時候,就已經預感到了大限將至。身為西漠的佛門守護者,到了衍悲這種層次,對天道和命數的感知自然要強於至尊境以下的修者。衍悲自從執掌西漠開始,已經在人間爭渡了數十萬年,對於生死劫難早已看得無比通透。唯一讓他放心不下的便是西漠這片土地,以及在這片土地上生活的修者和百姓。安洛煙能夠以一己之力將天刑君主等人懾走嗎?她能力挽狂瀾嗎?其實衍悲心中也沒有底。
安洛煙說完,扭頭望向天刑君主,此時的她面若冰霜,一雙美目中射出點點寒芒,如同兩道利劍,直至天刑君主的神魂。在這一刻,天刑君主仿佛要被度化一般,他面沉似水,神魂忍不住的輕微顫抖。甚至,天刑君主避過頭去,不敢與安洛煙對視。雖然安洛煙只有虛無境的修為,但是在天刑君主的心中,對方宛若一位亘古神佛,將他的所作所為都掛滿了天地不容的惡舉標籤。所以,在玄妙庵前便有了這樣詭異的一幕,身為仙尊的洪荒君主畏畏縮縮,而修為只有虛無境的女子卻步步緊逼。二人的修為與他們的氣勢截然相反,安洛煙每向前一步,天刑君主便不自覺地後退數步。不知不覺間,天刑君主便被安洛煙逼到了角落之中。
當天刑君主退無可退的時候,突然身形一滯,靠在了背後的土丘之上。土丘上的砂石受到西漠烈日的炙烤,散發出灼熱的氣浪,讓天刑君主為之一振。他緊咬鋼牙,眼中浮現出一抹陰鷙。當其再次抬起頭來的時候,之前的畏懼之色已然消失殆盡。天刑君主的氣勢陡然攀升,不過一盞茶的功夫,他便重新散發出了仙人境的威勢。而此時,天刑君主也不再退讓,反而自眸中射出無盡的殺意,似乎已經下定了決心覆滅眾人。
「哼!」看到天刑君主似乎擺脫了心底的畏懼,安洛煙冷哼一聲。隨著她的輕哼,在安洛煙眉心處的那朵金色蓮花印記越發璀璨,自神庭穴中蕩漾出無盡蘊含佛門偉力的光芒,最終落入那朵金色蓮花印記之中。安洛煙還是虛無境修者,修為並沒有一絲一毫的提升,但是,此刻的她卻與之前有如天差地別。安洛煙的修為並沒有改變,改變的是她的氣勢。那是一種令世間邪祟無所遁形的佛道威嚴,讓人們心生拜服和敬畏。
安洛煙沒有多餘的話,直接探出纖纖玉指,指向天刑君主。雖然從二人的修為上看,安洛煙的所作所為是那麼的不自量力,但是在這一刻,卻沒有人認為這是一場笑話,反而替天刑君主擔心起來。安洛煙的氣勢太強大了,在其舉手投足之間,仿佛有億萬神佛輕誦經文,梵音浩蕩之下,卍字符文將安洛煙包裹。它們幻化成一座金色蓮台,將安洛煙穩穩地托住。隨著安洛煙手指的動作,她如同一道金色閃電,沖向天刑君主。
「小娃娃,別以為自己是妙法佛心的傳世聖者就能夠扭轉乾坤,在修行界,還是要靠實力說話的!而我畏懼的也絕對不是你的修為,而是你身上的佛門氣韻,若真交起手來,你必敗無疑!」天刑君主低聲吼道。
天刑君主說完,猛然探出雙掌,迎向安洛煙。此時,隨著安洛煙的動作,在她的手指輕點之處,蓮花綻放。朵朵金蓮競相盛開,鋪滿大地。那些蓮花中蘊含的佛門偉力是天刑君主的克星,即便是他,也不敢輕易沾染。所以,只見天刑君主身形一動,躍入高空。他左掌拍向安洛煙的頭顱,右手中的鬼爪抓向安洛煙的咽喉。天刑君主氣勢如虹,宛若一頭下山猛虎。雖然他頂著極大的壓力,但卻沒有絲毫退卻,反而一往無前。
望著急速衝來的天刑君主,安洛煙秀眉微皺,她手指連動,無數朵蓮花飛散到身前,朝著天刑君主射去。金蓮與鬼爪在虛空中相遇,迸發出好似金石相接的脆響。起初的時候,金蓮還能抵擋住鬼爪的攻勢,但是隨著時間的流逝,安洛煙修為的弊端便逐漸顯露出來了。安洛煙和天刑君主在虛空中博弈,看似絢麗,實則兇險無比。而且,他們兩人並未接觸,僅僅是依靠各自的修為和靈力交鋒,金蓮雖然威勢滔天,但卻需要極為強橫的修為作為支撐。而安洛煙不過是一名虛無境的修者,又怎麼能是天刑君主的對手呢?大約過了一炷香的時間,安洛煙指間的金蓮越發黯淡。最後,隨著一聲輕響,鬼爪終於破除了最後一朵金蓮,襲至安洛煙的身前。
而此時,安洛煙幾乎已經耗盡了所有的靈力,根本無法阻止天刑君主的殺伐之力。只聽到一聲慘叫,安洛煙雖然避開了鬼爪,但卻被天刑君主的手掌拍在了左肩之上。安洛煙如同一朵凋零的玫瑰,墜落虛空。
「洛煙!」
望著安洛煙喋血九霄,姬羅生和凌瑀幾乎同一時間沖向高空,將安洛煙接住。凌瑀將安洛煙抱在懷中,臉上儘是擔憂之色。而姬羅生則直接探出手掌,把在了安洛煙的脈門之上。良久,姬羅生才緩緩地點了點頭,對凌瑀說道:「她並無大礙,雖然剛才天刑君主已經動了殺心,可是洛煙體內好像有一股異常強橫的力量在關鍵時刻護住了她的心脈,所以,她只是受了點皮外傷。我猜,那股神秘的力量,應該就是妙法佛心。」
而當安洛煙口吐鮮血,被天刑君主重創之時,所有的佛門弟子都感覺到了一陣悲愴湧入心頭。而在這些佛門弟子中,甚至包括萬世佛陀的佛主慧亂,他的師弟血僧,以及洪荒十二君主中的梵天君主。在這三人中,梵天君主的感應尤為強烈。在梵天君主的心中,好像有一道被風塵掩埋的大門緩緩露出了真容。而那道大門,正是梵天君主得到的梵天神尊的神格。這麼多年,雖然梵天君主並未做過惡事,但是那神格卻也從未開啟過,甚至梵天君主一度以為自己得到了一個假的神格。直到此時,身為妙法佛心的傳世聖者安洛煙被人重創,那道神格也終於像是受到了感召一般,漸漸甦醒。梵天君主感覺臉上微涼,他伸手一探,發現自己竟然在不自覺間淚流滿面。梵天君主雙目通紅,腦海中好像被什麼東西撐滿了似的,如要爆炸一般。他不經意間想起了自己得到神格的經歷,想起了這些年所做過的每一件事。那些讓他慚愧的舉動一一浮現,直抵心田。
「啊!」大約過了一盞茶的時間,梵天君主好像徹底頓悟了似的,對自己成為洪荒十二君主之後的行為感到深深鄙夷。於是,他不禁想起了當時和衍悲論道的畫面,想起了華夏黎民之苦,明白了善惡的真諦。
「哼,擁有妙法佛心的傳世聖者又能怎樣!我說過,在絕對的實力面前,你的一切都不過是螳臂當車的幼稚之舉。今天,你們所有人都要死!」望著安洛煙深陷昏迷的模樣,天刑君主眼中殺意更盛,咬牙吼道。
天刑君主知道,現在已經不能再拖下去了。雖然他已經占據了絕對的優勢,但是西漠這片土地太過神異,連妙法佛心的傳世聖者都出世了,誰知道還會蹦出什麼恐怖的存在。所以,天刑君主厲吼一聲,沖向了衍悲等人。此時的衍悲已經身負重傷,沒有了再戰之力,而妙法佛心的傳世聖者也陷入昏迷,無法再對自己造成威脅。至於姜融、姬羅生和燕素衣,他們不過是尋常的仙人,如螻蟻一般,又怎麼能是自己的對手呢?
可是,當天刑君主沖至衍悲面前,將阻攔自己的姜融等人同時震得大口吐血之時,一位意想不到的人阻止了自己。而那個人,正是同為洪荒十二君主的梵天君主。此時的梵天君主法相莊嚴,身上不知何時披上了一件金紅色袈裟。而且,天刑君主在梵天君主身上感受到了一絲遠強於他的恐怖力量。那種力量已經超越了他所見過的極限,好像並非仙人境強者,而是更加強大的存在。沉思之後,他終於明白,那是神格的力量。
當梵天君主出手之時,一尊神佛虛影幻化在他的身後。那尊佛影頂天立地,盡顯威嚴。雖然天刑君主殺意無盡,但在神格覺醒的梵天君主面前,卻宛如一個三歲孩子那般,毫無還手之力。在其身側的血池和刑具被佛光普照,紛紛消融。而天刑君主,更是被梵天君主一掌拍在了心口之上。此時的梵天君主與之前判若兩人,之前的他神色冷淡,但身上的殺意並不迫人。而此刻的梵天君主笑意吟吟,可身上的殺意卻無比強橫。
天刑君主怎麼也沒有想到,梵天君主竟然會在這個時候對他出手。不是天刑君主沒有防備,而是他即便看到梵天君主對自己出手,也依舊沒有還手之力。一掌之下,天刑君主仿佛斷了線的風箏,胸骨斷了數根。
梵天君主突然反水讓所有人都猝不及防,天刑君主更是大口吐血,一臉怨毒的望著梵天君主,冷聲質問道:「梵天君主,你為何突然對我出手!難道你真如我猜測的那樣,已經背叛了大君主,投靠了華夏嗎?」
「阿彌陀佛,我從來沒有歸順過大君主,又何來背叛一說呢?之前我不過是為了機緣,所以才同大君主合作共事而已。不過,剛才這位姑娘卻讓我頓悟了許多的事。我雖有仙尊的修為,卻從未有過賢者的心性,我雖然得到了神格,但卻沒有體悟過蒼生的疾苦。我要謝謝這位擁有妙法佛心的傳世聖者,是她讓我迷途知返,找回了自己。天刑君主,上蒼有好生之德,我勸你還是離開吧。如果你再這麼執迷不悟,那麼老衲不介意將你度化。你本是惡人,早已沾染了無盡惡因,他日也必會承受無盡惡果。放下屠刀方能化解厄運,斬盡惡果才能早登極樂。話已至此,天刑君主,你自便吧。」梵天君主雙掌合十,口誦佛號,對天刑君主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