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四十五章 入冥海,望蓬萊

  「我們這是在......東海?」突然間從虛無之地返回華夏祖星,讓端木雨涵也有些不適應,她環顧四野,最後試探著對凌瑀問道。雖然端木雨涵從未來過東海,可是空氣中瀰漫的海腥味卻已經向她透露了一切。

  「沒錯,就是在東海。可是,我們為什麼會被老叫花子前輩傳送到東海中呢?之前看神驢的表情,他的眼底布滿了血絲,應該很久沒有好好休息了。他的眼神充滿了滄桑和憂慮,好像遇到了什麼難以解決的困難。神驢本是一代天尊,是什麼事情讓他流露出這樣的神色呢?還有,在我們離開虛無之地的時候,老叫花子並不在那裡。當年老叫花子為了救我,不惜孤身闖入混沌之海,更是成為了我和槿萱的證婚人。我們的關係很好,我對他也十分敬重,以我對他的了解,如果沒有極為重要的事情,他是不會連見我一面的時間都沒有的。所以,我猜測一定發生了什麼事,而那件事,恐怕讓老叫花子焦頭爛額,難以應對。」凌瑀猜測道。

  「不錯,雖然我和老叫花子前輩從未有過交集,但從他在與天際的偽執棋者交鋒而自顧不暇時,卻仍要在大君主手中救下你的舉動上看,他對你給予了厚望。以你們的關係,他只是匆匆留下了一道傳送陣,並且拜託神驢將我們送回華夏,這樣的行為,似乎真的很蹊蹺。要知道,老叫花子不僅是虛無之主,還是上古六界的主人。當年他的六名弟子都能夠開創上古六界,可見老叫花子的修為已經達到了何種境界。以他的修為,能夠讓他坐立不安的事情的確很不尋常。」端木雨涵蘭心蕙質,冰雪聰明,她沉吟片刻,很快便抓住了問題的核心。而唯一讓端木雨涵和凌瑀略感欣慰的是,既然老叫花子回到了虛無界,說明華夏的災禍已經平息。

  「看來,在我們離開華夏的這段日子裡,真的發生了很多事啊!只是,希望不會有噩耗傳來。如今的華夏風雨飄搖,在虎狼環飼之下岌岌可危,對我們來說,沒有壞消息就是最大的好消息了。」端木雨涵嘆道。

  聽到端木雨涵的話,凌瑀輕輕地握住了她的柔荑,眼中划過一縷深情。如今的華夏的確危機四伏,洪荒十二君主、星海制衡者、聖域等勢力的仙尊,以及目的一直尚不明確的異域強者,這些人齊聚華夏,華夏又怎能得安泰盛世呢?在這樣複雜的局勢下,想要獨善其身也的確不容易。不過凌瑀心底卻並沒有像端木雨涵那般焦慮,凌瑀經歷了這麼多事,無論心性還是格局,都已經不再是十年前的他了。凌瑀知道,無論華夏有多少強者侵擾,它依舊是萬星之祖。當年曾經統御星海無盡歲月的華夏祖星,底蘊厚著呢。而且,從華夏一次次自險象環生的危局中化險為夷,凌瑀便看得出來,華夏的高人太多了,若想傾覆華夏,還真就不容易。

  凌瑀握住端木雨涵的手,向四面八方打量而去。此時,他們正立於一座孤島之上,蔚藍色的海水一望無際,與視野盡頭的天際相接,讓人分不清哪裡是海面,哪裡是蒼穹。碧波萬頃與浩渺天際在遠方相聚,融為了一片湛藍色。這座島嶼呈橢圓形,橫向約有三十里,縱向約有五十里,在島嶼上,六座山脈相連,此起彼伏。這六座青山都不算巍峨,最高的山峰也不過只有二百丈而已。山中生長著不計其數的綠色古樹,這種古樹凌瑀從未見過,它們的葉子很大,雖不比睡蓮,但也足有木桶口大小。葉片呈深綠色,上面浮現出波浪一樣的紋路。凌瑀猜測,這應該是東海獨有的古樹。在山腳下,不知名的野草遍及山野,一片生機勃勃之象。

  凌瑀和端木雨涵駕馭著若木葉升入高空,向著四周探查,發現這座小島上並無人煙,就連海邊,也沒有任何的船隻,看起來,這裡似乎是一處未被人族開墾的淨土。不過,在那片連綿的山脈中,倒是有許多的野獸,它們並不懼人,而是自顧自的躺在海岸上,曬著陽光,無比怯意。凌瑀的目光掃向遠方,發現在距離這座小島百里外的地方,是一片更大的島嶼,在那片島嶼上,炊煙裊裊,渺小如螞蟻的行人在岸邊行走,看樣子,應該是人類的世界。至於連通中原的陸地,凌瑀卻遲遲沒有尋到。百里之遙,並不算太遠,以若木葉的速度,凌瑀二人不過半個時辰就能抵達。想到此處,凌瑀扭頭望向一旁的端木雨涵,眼中閃過詢問之色。

  看到凌瑀眼中的神色,端木雨涵抿嘴輕笑,對凌瑀說道:「既然你想早日回到華夏,那我們現在就藉助若木葉前行吧。前方有一座更大的島嶼,而且上面有人族活動的蹤跡,不妨先前往那處島嶼,打探一番。」

  聽到端木雨涵的話,凌瑀輕輕地點了點頭。端木雨涵冰雪聰明,在一瞬間便猜到了凌瑀心中所想,的確讓凌瑀刮目相看。和端木雨涵在一起,凌瑀感覺很舒服,在二人之間似乎有著一種天生的默契。有些話根本不用說得太過明白,甚至僅憑一個眼神,一聲嘆息,他們便能讀懂彼此的心思。而尋常百姓口中的遇到對的人,恐怕就是這種感覺吧。所以,在得到了端木雨涵的回答後,凌瑀挽住端木雨涵,朝著那座島嶼飛去。

  雖然凌瑀和端木雨涵離開華夏時間並不長,可是在瞬息萬變的今天,離開一天華夏都可能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所以,凌瑀二人不敢大意。況且,遠處那座島嶼對他們而言屬於陌生之地,警惕一些總沒有壞處。

  而當二人逐漸接近那座島嶼的時候,凌瑀的面色從淡然逐漸變得凝重。他眉頭微皺,仔細感應著這方天地的變化。凌瑀發現,當他們接近這座島嶼的時候,天地間突然降下了一道道莫名的壓迫感。仿佛是為了守護這座仙島而降下的天道意志。雖然那些威壓很淡,但若完全釋放的話,以凌瑀和端木雨涵的修為,根本無法抵擋。而且,隨著二人的接近,他們發現在這座仙島的附近,連海水都不再蔚藍,而是呈現出濃黑色。

  望著黑色的大海,凌瑀突然想起了一則記載,那則記載出自《莊子·逍遙遊》,上面曾說:「窮髮之北,有冥海者,天池也。」大海在世人的眼中,應該都是與蒼天相接之處,而且海水清澈蔚藍已是不爭的事實。所以,當看到黑色大海的時候,凌瑀第一時間想起了冥海的傳說。如果照這樣推斷下去,若此地真是那處傳說中的冥海的話,那麼眼前的仙島豈不就是......蓬萊!突然的發現讓凌瑀心中一動,瞬間想起了許多。

  其實在華夏的傳說中,東海之濱一共有五座仙島,它們分別是:岱嶼、員嶠、方壺、瀛洲、蓬萊。不過後來岱嶼和員嶠不知道什麼原因飄走了,從此不知所蹤,於是,五座仙島便剩下了方壺、瀛洲、蓬萊三座。

  在華夏典籍《列子·湯問》中,有這樣的記載:「渤海之東不知幾億萬里,有大壑焉,實惟無底之谷,其下無底,名曰歸墟。八弦九野之水,天漢之流,莫不注之,而無增無減焉。其中有五山焉:一曰岱輿,二曰員嶠,三曰方壺,四曰瀛洲,五曰蓬萊。其山高下周旋三萬里,其頂平處九千里。山之中閒相去七萬里,以為鄰居焉。其上台觀皆金玉,其上禽獸皆純縞。珠玕之樹皆叢生,華實皆有滋味,食之皆不老不死。所居之人皆仙聖之種;一日一夕飛相往來者,不可數焉。而五山之根,無所連箸,常隨潮波上下往還,不得蹔峙焉。仙聖毒之,訴之於帝。帝恐流於西極,失群仙聖之居,乃命禺彊使巨鼇十五舉首而戴之。迭為三番,六萬歲一交焉。五山始峙而不動。而龍伯之國,有大人,舉足不盈數千而暨五山之所,一釣而連六鼇,合負而趣,歸其國,灼其骨以數焉。於是岱輿員嶠二山流於北極,沈於海澤,仙聖之播遷者巨億計。帝憑怒,侵減龍伯之國使阨。侵小龍伯之民使短。至伏羲神農時,其國人猶數十丈。」而另一篇古籍中,也有類似的記載:「三壺則海中三山也。一曰方壺,則方丈也;二曰蓬壺,則蓬萊也;三曰瀛壺,則瀛洲也。形如壺器。」

  想到這些流傳下來的記載,凌瑀不禁想起了之前被冥河老祖送入歸墟的場景。根據《列子·湯問》所說,在東海深處有一座無底之谷,而那座無底之谷,就是歸墟。不過後來,凌瑀才知道,真正的歸墟並不在華夏祖星,而是在茫茫星海的未名之地。但《列子·湯問》上的記載也並非空穴來風,因為凌瑀自歸墟死門返回華夏祖星的時候,也的確回到了茫茫東海之上。也就是說,華夏的那處歸墟只是一處通道,通往星海深處那座真正歸墟的通道。世人愚昧,認為它是歸墟其實也並不算錯誤的解讀。若照這樣推斷下來的話,凌瑀此時的立足之地距離之前自死門返回華夏時的歸墟並不算遙遠。十幾年匆匆一瞥,沒想到如今又兜回來了。

  若此地真的是冥海,那麼前方那座仙島應該就是東海三座仙島之一了。只是,那座仙島到底是蓬萊?方丈?還是瀛洲呢?想到此處,凌瑀輕咬朱唇,他看了看端木雨涵,二人決定飛往那座神秘仙島,一探究竟。

  凌瑀二人駕馭著若木葉一路疾馳,貼近海面飛行。因為這座仙島對於凌瑀而言是陌生之地,為了避免引起誤會,凌瑀覺得還是不要太過招搖。若木葉宛如一條飛魚,在駛過海面之時,將海面上的波浪帶起數丈。

  傳說中三座仙島上隱居著仙人,對於凡俗百姓來說那些仙人是自九天落入凡塵的神祇,保一方平安。不過在踏足修行界之後,凌瑀知道,所謂的仙人不過是一種境界而已,只是不知道在這座仙島上的仙人達到了何等境界。在百姓的眼中,凡是能夠飛天遁地,手握神兵法器的大人物都是神仙,是他們遙不可及的存在。老百姓很單純,他們不會想到那些仙人其實在很久之前與他們一樣,也是血肉之軀。而且,一旦有第一名百姓對修者產生敬畏的心理,其他百姓也會爭相效仿。如此一來,便將那些修者神化了。在這樣無知的推崇下,百姓和修者之間的差距也越來越大。所以,在百姓的眼中,修者就是天生的神仙。仔細想來,這挺可笑,也挺悲哀的。

  當凌瑀二人距離仙島的岸邊僅剩三里的距離時,二人收起了若木葉,以身法橫渡冥海,朝著仙島的海岸接近。若木葉乃是至寶,凌瑀不想因為它而引起別人的注意。當兩人尋到一處人煙稀少之地,踏足仙島的時候,從岸邊一塊高達數丈的青石上,知道了這座仙島的名字。因為在那塊青石上,以金色粉末書寫著兩個古體篆字:蓬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