嫉妒是一種很可怕的情感,就如同現在立於半空中的上官瑞,他就已經被妒意擠滿了胸膛。上官瑞的眼中只有端木雨涵,即便此刻守在端木雨涵身邊的人不是他,他也不想讓端木雨涵受到任何人的保護和庇佑。在他眼中,端木雨涵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即便將端木雨涵推入火坑之中的人是他,但他也毫不在意。上官瑞就是不希望端木雨涵身邊圍繞著其他的男子,不管那些男子處於什麼目的。這是一種近乎於變態的愛戀,生發於虐己和虐她之間,喪心病狂。上官瑞的眼底瀰漫著仿佛能夠將人煉化的妒火,好似入魔一般,在望著端木雨涵在神光的沐浴下痛不欲生而產生的一股別樣的快感。他深愛著端木雨涵,卻又見不得對方好。
白羅感受到上官瑞因為激動而略顯瘋狂的神色以及他嘴角升起的一絲詭魅的邪意,輕輕地搖了搖頭。白羅身為仙人境強者,自然看出了上官瑞此時的狀態,他知道,上官瑞的心魔比公孫靖還要深,如果他不能及時調整好自己的狀態和心緒,恐怕遲早會被心魔驅使,墮入魔道。世人都說愛之深,責之切,可是現在的上官瑞已經超出了正常喜歡和愛的程度。他的愛是陰暗的,殘忍的,甚至是讓人感受到無邊壓力的畸形病態。
「上官鴻志,你兒子心魔入體,如果不能擺正心態的話,遲早會因為道心不穩而走火入魔。我雖然已經摒棄人世的情愛,但活過了這數萬年,對這件事還是有發言權的。你以前對他嬌生慣養,使得令子的性格如同溫室里的花朵,經不起一絲人世間的風浪,無論是修為的不濟還是愛情的挫折,他都無法以平常心對待。他習慣了你為他鋪平道路,掃平阻礙,變得沒有一絲擔當和承受能力,長此下去,很危險啊!」白羅勸道。
「多謝前輩提醒,晚輩會好好教導他的。」聽到白羅的話,上官鴻志扭頭看了看上官瑞,發現上官瑞對白羅和自己的對話充耳不聞,並非是他刻意想要無視自己,而是因為他已經陷入了某種情緒中,無法自拔。
「小......雲峰,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即便我們能夠暫時依靠功法抵禦魔光,但卻不是長久之計。如果我們再不想到解決的對策,恐怕一個時辰後,我們都會被剝奪生機,活活老死的!」吳道緊咬牙關,說道。
「吳胖子,你有辦法破解這裡的陣法嗎?」凌瑀深吸了一口氣,對吳道低吼道。此時的凌瑀兩鬢斑白,臉上也因為魔光的摧殘而出現了道道皺紋。他知道,吳道是陣法大家,現在能夠擺脫危局的法門就是破陣。
「我不知道,這種陣法十分強橫,我之前從未見過,不過陣法一道殊途同歸。只要能夠讓我接近青山,近距離的觀摩陣紋,或許還有一線生機!」吳道猛地擦了一把臉上的汗水,沉思片刻,對凌瑀等人建議道。
聽見吳道的話,凌瑀扭頭看了看距離他們足有二十丈的青山絕壁,眉頭緊皺,思考著對策。如果按照吳道的說法,想要破解大陣,那麼就必須要靠近青山絕壁。可是如果他們沖向青山的話,勢必會因為魔光的照射而失去生機。這裡的魔光威能無盡,他們不知道是否能夠有那麼深厚的修為堅持到沖向絕壁之下。之前的方掌門就是一個最好的例子,方掌門有著虛無境的修為,連他都無法衝出光幕,自己和吳道能夠辦到嗎?
猶豫良久,凌瑀最後長嘆一聲,對吳道低吼道:「吳胖子,我掩護你,咱們兩個一起前往絕壁下破陣。」現在凌瑀幾人背側有一塊碩大的青石,雖然能夠抵擋一部分魔光,但畢竟無法遮住他們所有人。而如果他們想要前往青山下破陣的話,就意味著他們將會徹底暴露在魔光的照耀之下。吳道是陣法大師,能否破解大陣都靠他了,所以,凌瑀不能讓他出事。而唯一可行的辦法就是,凌瑀以血肉之軀為掩體,掩護吳道前行。
「不行,這麼做太危險了,即便我們能夠順利抵達陣紋附近,你也會因為無法承受魔光的剝削而化為枯骨的!」望著凌瑀眼底的那一抹決絕之色,吳道瞬間便猜到了凌瑀的計劃,他虎目圓睜,連連搖頭拒絕道。
「你認為我們現在還有其他更好的辦法嗎?再這樣僵持下去的話,我們所有人都會被抽離生機,身死道消,而若我們冒死一搏的話,或許還有三分希望。別說了,聽我的!」時間緊迫,凌瑀幾乎是吼著說出這番話的。而後,凌瑀扭頭望向辛巴和伏亂,低聲吼道:「你們兩個一定要守護好雨涵和槿萱,不能讓她們出事!如果我們成功了,就一起誅殺白羅那個惡賊,如果我們失敗了,就幫我照顧好她們,老土匪,拜託了!」
凌瑀說完,不再理會已經察覺到了一絲異常的唐槿萱二人,而是展開雙臂,替吳道阻擋著自天際散落的魔光。兩人對視一眼,朝著左側的山壁疾步奔去。端木雨涵和唐槿萱不是傻子,雨涵和槿萱這麼親昵的稱呼絕對不是一個與她們素不相識的人能夠說出來的。而且,暮雲峰的神態像極了一個人,那個人是唐槿萱心心念念的摯愛,是端木雨涵被逼迫後唯一記掛和希望出現的人,只不過,她們已經沒有機會向暮雲峰詢問了。
吳道在凌瑀以血肉之軀築起的肉盾之下疾步前行,他的眼中怒火噴涌,他知道,凌瑀是在用生命為自己開路。可是,他們終究還是低估了魔光的威能,當二人衝出去僅僅五丈左右的時候,凌瑀突然腳下一滑,跌倒在了大地之上。吳道扭頭朝著凌瑀的腳踝望去,發現凌瑀的雙腳因為受到魔光的剝削已經化成了枯肢,腳上的皮肉鬆弛,毫無一絲血色。那萎縮的肌肉已經沒有了任何的力量,而且,此刻的皮肉還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失去生機,變得越發乾癟。見此情景,吳道緊握雙拳,指甲嵌入血肉,鮮血順著他的鐵拳不停滴落。他目眥欲裂,最後怒吼一聲,似乎下定了什麼決心似的,高聲喝道:「既然已是絕路,那道爺我也豁出去了!」
吳道說完,一邊攙扶起凌瑀,一邊咬破了食指,將一滴鮮血點綴在了眉心之上。隨著吳道的動作,他的身軀突然迸發出道道金色神光。而後,在場的所有人都看到了令他們無比震撼的一幕。在吳道的頭頂,出現了整整十二把絕世神兵和器物。它們之中有金色的寶劍,黑色的魔刀,綠刃的巨斧,還有血紅色的盾牌,湛藍色的長槍等等,甚至,還有一顆足有拳頭大小的妖獸內丹,那顆內丹呈現出七彩光華,看起來絕非凡物。
「這是......是你道法歸一境界的溫養靈器?」看見吳道頭頂漂浮的數把兵刃和盾牌、內丹,凌瑀狠狠地咽了口唾沫,不可思議地問道。雖然之前他曾經問過吳道體內溫養的是何種聖器,但吳道都顧左右而言他,這一次,吳道竟然將那些聖器展露了出來。凌瑀雖然不是修道者,但也知道道法歸一境界最多只能溫養一種器物,但是吳道卻將諸多聖器同時溫養,可見其野心之大。自從他最初與吳道相識的時候,就知道對方絕對不是尋常的修者,如今見到這麼多流光璀璨的聖器,還是讓凌瑀心中一驚。此時,凌瑀回想起了有人曾經說過吳道體內的命輪很奇怪,難道說,吳道真的如他們所說,是在渡紅塵,歷劫難,品萬苦,待重生嗎?
「小瑀,別愣著呀!再這麼下去我的聖器都要被剝奪光陰,變成廢器了!」看到凌瑀一臉詫異的神色,吳道緊咬牙關,對凌瑀低吼道。其實此時的吳道將聖器祭出,是想與他共同抵擋魔光,對他的傷害很大。
「這個胖道士不簡單啊!他溫養在體內的每一種神兵都不是凡俗之物,最尋常的品階也是仙階靈器,而那杆拂塵好像還要遠超仙階,甚至還是天階神物!這個胖子到底是什麼來歷?居然有如此野心,圖謀如此之大!」望著吳道頭頂浮沉的聖器,白羅眉頭緊皺,他承認,是自己看走眼了。之前他一直認為吳道無良狡猾,臉皮極厚,卻沒想到對方竟然有如此雄心壯魄。若吳道有朝一日成為仙人,必如龍翔九霄,無法抗衡。
「白前輩,這個胖子留不得啊!若讓他繼續成長下去,恐怕他的威脅不會低於已經隕落的凌瑀那個小孽畜!」上官鴻志也看出了一絲端倪,對白羅恭敬地說道。上官鴻志很納悶兒,這凌瑀到底是什麼人,連他身邊的一幫朋友竟然都不是尋常的修者。想到此處,上官鴻志暗中思忖,他有一種錯覺,或許,外界傳聞的消息都是假的。連吳道這種級別的修者都伴隨凌瑀左右,那麼凌瑀是絕對不會那麼容易就被梵天幻境煉化的。
「沒事,雖然這個胖子有些野心,但好在他還沒有成長到令我們忌憚的地步。他今天將十二把聖器祭出,就代表他已經被逼到了絕境,那十二把聖器雖然不凡,但依舊無法抵禦神光的侵蝕。這麼做,只是飲鴆止渴,用不了多久,那些聖器就會被抽離出靈力,那胖子也會因為聖器的靈力被剝奪而遭到反噬。」白羅冷冷地望著在神光下不停掙扎的吳道,眼底瀰漫出一縷深深地殺意。他知道,吳道雖然不凡,但依舊會被煉化。
或許是為了印證白羅所說的話,當吳道和凌瑀二人又先前疾行了十丈左右的時候,吳道頭頂的刀劍和盾牌已經出現了道道裂痕,它們散發的光芒也不似之前那般耀眼,好像隨時都會破碎似的。而吳道,也承受著巨大的壓力。他臉色慘白,豆大的汗珠從其鬢角和額頭上如雨般落下,狼狽不已。雖然他體內溫養的聖器替他抵擋了一部分魔光的剝奪,但是聖器與他早已融為了一體,聖器受損,吳道自然也遭到了嚴重的反噬。
「胖子,你還能堅持住嗎?你將聖器收起來吧,這樣下去的話,你必定會身死道消的!」望著吳道倔強的神情,凌瑀咬牙對吳道低吼道。此時的凌瑀已經白髮蒼蒼,臉上的皺紋很深,溝壑縱橫,如八旬老翁。
「還有五丈!我們一定能夠破解這方鬼陣法的!」吳道還在咬牙堅持著。雖然他的氣息無比微弱,聖器幾近破碎,可是他依舊沒有放棄。五丈,雖然很短,但此時對於他們而言卻如同天塹一般,咫尺天涯,無法跨越。
聽見吳道的低吼,凌瑀不知從哪裡來的力氣,他扶住吳道的身軀,向前一寸一寸的挪動著。雖然他們兩個的身影在修者的眼中無比孤單和落寞,但是他們的步伐卻異常堅定,每一步都讓人心潮澎湃,熱淚盈眶。人們不知道那是怎樣一種力量,也不知道那是一種什麼樣的堅持。但僅僅是因為二人永不屈服的意志,就足以令所有人敬畏和膜拜。
然而,凌瑀和吳道終究還是抵不過魔光的剝奪之力,在他們距離青山僅僅還有一丈的時候,二人終於同時摔倒,他們雙目渾濁,眼神開始渙散,最後,二人幾乎同時閉上了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