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同樣在上古六界的朱雀界中,卻是另一番景象。在一間秀雅的閣樓中,一位天資絕色的女子正在房中靜坐,她望著銅鏡中的自己怔怔出神。她的眼中時而欣喜,時而焦慮,又時而憂心忡忡,好似有什麼心事。
「小姐,你已經在這裡整整坐了三個時辰了,難道你不想下樓去活動一下嗎?老爺說,您剛剛經歷過大戰,需要休養,但休養可不僅僅是坐著發呆呀,我們出去欣賞落花流水也好嘛。」一旁的丫鬟對女子笑道。
「啊?你說什麼?什麼落華?」聽到丫鬟的話,女子突然俏臉一紅,她雙手捂住臉龐,掩去臉上的紅霞,對身後的丫鬟問道。這名女子正是朱雀界的聖女,夜晴雪。因為在幻境中夜晴雪曾以落華為名,所以才幻聽了。
「什麼落華呀,我說落花流水!小姐,你到底怎麼了嘛。本來出去的時候還好好的,這才幾個月不見,你回來以後就跟變了個人似的。怪不得府中的下人都說小姐與之前判若兩人,老爺甚至還以為小姐生病了呢!我的大小姐,你還是跟我下樓去轉轉吧,老爺囑咐我要照顧好你,如今你茶飯不思,就一個人在那裡時而傻笑,時而情緒低落的,讓我怎麼放心啊!」丫鬟見夜晴雪終於開口說話了,連忙圍著她喋喋不休的說道。
「我......我這次回來真的和以前不一樣了?可是我怎麼沒有感覺到呢?」聽到丫鬟的話,夜晴雪嗔怪地白了丫鬟一眼,臉上映起紅霞。她擺弄著手裡的一條曾經為凌瑀包紮過傷口的錦帕,心不在焉地說道。
「你當然沒有感覺到了,對對對,就是你手裡的這條錦帕,你回來之後就時常對著錦帕傻笑,就跟,就跟丟了魂兒似的。看你的表情,甚至讓我猜測小姐你已經有了鍾情的男子了,因為你眼中的神情和陷入情愛之中的女子一樣。如果你不信的話,那我問你,你今天早上吃的什麼?我昨天穿的哪一件衣服?老爺昨天來看你的時候說他要去辦事,他說要去辦什麼事?你還記得嗎?」丫鬟和夜晴雪的關係很好,所以口無遮攔。
「臭丫頭,居然還調侃起我來了,真是找打!」夜晴雪聽到丫鬟的話,臉上的紅霞更濃。她作勢要打,但最後只是輕輕地推了推丫鬟,同時眼底掠過一絲隱晦的甜蜜。丫鬟猜測的沒錯,夜晴雪的確魂不守舍。
「不會吧,小姐,你真有鍾情的男子了!他叫什麼名字啊?是哪一界的聖子那麼有福氣居然能入小姐您的法眼呢?您快跟我說說,讓奴婢我也替你高興高興。」看到夜晴雪的神色,丫鬟張大嘴巴,驚訝地說道。
「他......他叫南笙,是一個傻子。他沒有修為,也不懂修行,但他卻知道在最危險的時候擋在前面,守護別人的安全。他不是歐陽帝藏的對手,但卻憑著一股傲氣獨戰歐陽世家的聖子。他灑脫,隨性,桀驁不馴。他恩怨分明,重情重義。他很善良,在仇人陷入絕境之時他也願意出手相助。他又很殘忍,惹惱他的人絕對逃不出他的劍下。他很多情,總是不經意間吸引著天下的女子,他又很專情,為了心中的摯愛可以拒絕天下間所有的紅顏。他是個神秘的人,身邊不乏至尊境,甚至仙階高手圍繞在他的身邊,那些人與他交情莫逆,唯他馬首是瞻。他是全天下最好的男子,也是全天下最壞的男子......」夜晴雪眼神迷離,喃喃自語。
夜晴雪的話將丫鬟說的有些摸不著頭腦,如果那名男子沒有修為的話,又怎麼可能與歐陽帝藏交手呢?更加不可能獨戰八方,睥睨九州啊!但是身為夜晴雪的貼身丫鬟,她卻隱隱猜到了夜晴雪心中的那個人。能夠與上古六界的歐陽聖子抗衡,非凌瑀莫屬。而丫鬟不知道的是,此時在夜晴雪的心中,南笙和凌瑀的身影已經重合了。甚至連夜晴雪自己也不知道,她喜歡的究竟是那個毫無修為的南笙,還是性格灑脫的凌瑀了。
夜晴雪從梵天幻境回到朱雀界之後,腦海中經常縈繞起蒼山秀水圖中的畫面,那一幕幕場景深深地烙印在夜晴雪的心田之上,生根發芽,茁壯成長。她對凌瑀的愛意是只屬於她一個人的小秘密,從來沒有分享給任何人,哪怕是對自己的父親,夜晴雪也將對凌瑀的情愫深藏心底,小心守護。而她又是矛盾的,她希望自己的心意能夠被凌瑀知曉,雖然她知道凌瑀和她註定有緣無分。所以,她也甘願將這份女孩子的小心思對丫鬟去講,哪怕對方不能理解她,但是將自己心愛之人的事情和與他發生的點點滴滴說給旁人聽,她也會感覺非常幸福。那是一種很卑微的相思,透露著小心翼翼,甜蜜又脆弱。如同一顆種子,充滿憐愛,小心守護。
這三個月來,夜晴雪曾經無數次在噩夢中驚醒,她夢到凌瑀被歐陽帝藏擊殺,夢到對方渾身是血,墮入深淵。她想出去,想要前往泰山之巔,她想找尋凌瑀。夜晴雪知道,無論從哪個角度上看,凌瑀都毫無生還的可能。但是夜羅剎卻嚴禁她再次出門,因為這次夜晴雪回來後,夜羅剎也覺察到夜晴雪的異常。所以,夜羅剎特地命令族中的長老守在夜晴雪的閨房之外,不准她踏出朱雀道半步。無奈之下,夜晴雪只好央求族中長老,以買胭脂水粉為藉口拜託弟子出去幫助她打探凌瑀的下落。夜晴雪知道,現在已經過去三個月了,凌瑀生還的可能性極小,可是歐陽帝藏也沒有返回上古六界,所以夜晴雪心中還殘留著一絲希望,祈求凌瑀能夠活著。
「啟稟長老,小姐托我買的水粉我已經帶回來了,還請長老幫忙稟告小姐一聲。」正當夜晴雪和丫鬟在房中談天之際,突然從閨閣外傳來一聲清亮的稟告。聽到那聲言語,夜晴雪喜不自勝,她知道,有消息了。
「怎麼樣?到底發生什麼事了?」當那名修者的話音剛剛落下之時,夜晴雪連忙打開房門,飛奔而下。她幾乎用盡了此生最強的身法,如同瞬移一般出現在了那名弟子的面前。夜晴雪眼中充滿希冀,高聲問道。
看到夜晴雪的舉動,房中的丫鬟和樓外的長老同時一愣。丫鬟震驚於凌瑀在小姐心中的分量居然這麼重,而長老則吃驚於女子對水粉的鐘愛程度。可是他總是覺得夜晴雪的話哪裡有些不對勁,令人疑惑。
看到長老的表情,夜晴雪連忙收起了失態的神情,她乾咳兩聲,輕聲說道:「我讓張師弟出門除了幫我買水粉外,其實還有其他的事情,因為之前在封禪之地中歐陽聖子和凌瑀激戰,我讓師弟幫我打探結果。」
「回稟聖女,我在梵天幻境外守候了三個月之久,就在三天前,從幻境中突然傳來一個消息。一頭獅子告知我,凌瑀已經死了。至於歐陽帝藏,至今下落不明。」那名姓張的少年將水粉遞給夜晴雪,恭敬地說道。
「什麼?死了?!」聽到修者的話,夜晴雪手中的水粉脫手而出,掉落在了地上。水粉的盒子被摔得粉碎,頓時煙塵四起,香氣撲鼻而來。夜晴雪眼中瞬間瀰漫起水霧,她如同失去了魂魄一樣,似囈語般自語。
「不對,你剛才說......獅子?是一頭什麼樣的獅子?是不是身長兩丈,皮膚呈土黃色油亮的一頭獅子,在它的眉心上有一塊巴掌大小的梅花印記?」聽到凌瑀已死的消息後,夜晴雪六神無主,然而,在她仔細咀嚼著那名張姓修者的話時,突然間像是想起了什麼一樣。夜晴雪疾步走到那名少年修者的面前,搖晃著修者的肩膀,急聲問道。夜晴雪知道,如果那頭獅子是辛巴的話,那麼這一切很可能都是凌瑀所設下的計謀。
夜晴雪的舉動將少年修者嚇了一跳,他不明白為什麼聽到凌瑀殞命的消息後,夜晴雪會有如此大的舉動。不過身為普通修者的他,自然不敢妄自猜測聖女的想法,如今見夜晴雪詢問,少年修者連忙如實答道:「回稟聖女,那頭獅子的確身長兩丈,眉心處也的確有一顆梅花形的白色印記。當日我們正在幻境外守候,那頭獅子突然衝出了結界,直奔我們而來,它說凌瑀已經被他吃掉了。我不是它的對手,所以便逃了回來。」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他一定會沒事的!太好了,真是太好了,你這個壞坯子,總是騙人家的眼淚!」夜晴雪梨花帶雨,一邊嘟囔著,一邊轉身朝著閨閣走去。留下一臉凌亂和疑惑的長老與少年,面面相覷。
夜晴雪知道,那頭雄獅就是辛巴,以凌瑀和辛巴的關係,他們不可能反目成仇。所以,這一切一定是凌瑀所設的計策。夜晴雪冰雪聰明,自然猜到了凌瑀的想法。她知道凌瑀這麼做是在保護自己,所以,當長老望向自己的時候,夜晴雪才沒有表露太多。而是將心底的喜悅深埋,朝著閨樓走去。同時,夜晴雪也震驚於凌瑀的手段,她之前曾經認為凌瑀和歐陽帝藏最好的結果是以平手告終,卻沒想到凌瑀竟然殺了歐陽帝藏。
不過,夜晴雪心中卻對凌瑀的處境更加擔憂。她知道,歐陽帝藏的父親歐陽伯絕非善類,而且白虎界的界主羅邪以及他的姑姑蠍夫人也絕非等閒之輩。如今凌瑀誅殺了歐陽帝藏,歐陽伯勢必會大發雷霆。身為歐陽世家之主,歐陽伯是能夠和六界之主平起平坐的存在。所以,歐陽伯此番定會挖地三尺,也要將凌瑀的屍骨找到,然後用最惡毒的手段將凌瑀的屍骨煉化成灰,祭奠歐陽帝藏。而白虎界的聖子羅笑風雖然並非凌瑀親手所殺。可是他們都心知肚明,既然凌瑀能夠無視那隻怪物,顯然他和那隻怪物有著常人所不知道的關係。所以,殺害羅笑風的人雖然是井底世界的神秘生靈,但是這筆帳,羅邪和蠍夫人也會算到凌瑀的頭上。
「小姐,你怎麼了?為何我感覺你有些心神不寧呢?聽弟子傳回來的消息,雖然他說凌公子已經被吞掉了,但我感覺凌公子一定吉人自有天相,也可能是那頭雄獅誆騙我們也說不定啊!」丫鬟對夜晴雪安慰道。
「傻丫頭,你懂什麼!我擔心的不是那個人是否已經葬身獅口,而是上古六界其他人對凌瑀的態度。蠍夫人、羅邪和歐陽伯都不善茬兒,如今兩位聖子都殞命華夏,我擔心他們會做出更加瘋狂的事情。」夜晴雪秀眉緊蹙,在房中不停徘徊。良久之後,她突然站定,一臉正色地對丫鬟說道:「我需要你幫我去送一封信,這封信你一定不能被任何人發現,包括我的父親。而且,除了我讓你將書信交給的人之外,不能讓任何人看到書信的內容。」
「小姐,您放心吧,你直接告訴我,您想讓我把書信交給誰?」丫鬟點了點頭,承諾道。
「青龍界,花無念!」夜晴雪貝齒輕咬,低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