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當阿三回頭之時,發現在距離自己頭頂一尺之外,南笙用雙手緊緊地擎住了雄獅的頭顱,他的雙手各握著雄獅的上齒和下齒。要知道,這樣一頭體型碩大的雄獅,其咬合力最少也有近千斤的重量,而南笙為了救下阿三,就這樣緊緊地撐著雄獅的巨口,不讓它對自己造成傷害,這是何等的力量啊!不過阿三也看得出來,南笙此時並不輕鬆。因為南笙的雙手輕微顫抖,額頭上青筋暴起,滿面通紅,汗水如雨般落下。
「你傻啦!還不快跑!」見自己的動作驚呆了阿三,南笙緊咬鋼牙,厲聲說道。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爆發出如此巨大的力量,更沒想到自己會有如此大的勇氣。他只覺得,阿三是他的朋友,他要保護對方。
聽到南笙的警示,阿三如噩夢初醒一般。他拉起身旁的楚楚和落華,遠離了雄獅。而後,阿三對落華和曹楚楚說道:「你們快走,我和南笙哥拖住它。」這裡山勢陡峭,三個人同時下山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現在已經不是兒女情長的時候了,想到此處,落華拉起楚楚,將她送到幾人上山的小徑旁邊,急聲說道:「妹妹,你和阿三先下去,我和南笙殿後。」落華說完,也不管楚楚是否同意,直接將她推到了小路上。
而後,落華對阿三急聲說道:「阿三,你也走,山路崎嶇兇險,楚楚一個人很不安全。你先和她下山,我們馬上就到。」見阿三似要拒絕,落華繼續催促道:「我不能讓你南笙哥獨自一人面對雄獅,即便是死,我也要和他死在一起!」說話之時,落華絕美的眸中閃爍著堅定的神色。其實連她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在生死面前沒有選擇獨自逃生,而是要與南笙在一起。或許,是她心中對南笙的依賴,或許,是那絲淡淡的好感,也或許,是因為她真的默認了自己和南笙情侶的關係。不管怎麼說,雖然此時的落華心中十分複雜,但是想要和南笙同生共死的勇氣和決心卻是毋庸置疑的。落華心中嘆道:「如果我們無法逃出生天,那麼我就留下來陪你!」
落華說完,推搡著阿三,將他帶到了楚楚的身邊。而後,落華玉齒輕咬朱唇,眼中流過決絕的神色,朝著南笙衝去。落華知道,她絕對不會扔下南笙獨自苟活的,即便他們不能生同眠,那麼就讓他們死同穴吧。
此時的南笙正在用盡渾身力氣對抗著雄獅,本就失去修為的他怎麼可能是雄獅的對手。即便現在他掰開了雄獅的巨口,但那也只是危境之下的潛力爆發。他知道,自己的體力逐漸下降,很快就要支撐不住了。
就在這時,他突然感覺身後探出一雙溫暖的玉手挽在了自己的鐵臂之上。南笙扭頭望去,發現落華堅定的目光映入他的視線,在那一瞬間,南笙無比恍惚,這種場景然他似曾相識,但卻又想不起究竟在哪裡,在什麼時候發生過。不過現在不是回憶的時候,南笙緊咬鋼牙,低聲吼道:「你回來幹什麼!趕緊走,我快撐不住了。」南笙神色冷冽,心中卻暗罵一聲傻瓜,在這種時候,多一個人不但沒有任何作用,反而只會徒增一具白骨。
「撐不住我們就一起死!哪怕我和你生不能同眠,也要死同穴。我不知道你是誰,也不知道自己是誰,但我知道,現在我和你已經相依為命了。要麼我們一起逃出生天,要麼我們一起葬身獅口!」聽到南笙的怒吼,落華心中的驕傲也被激發了出來,她一臉正色地望著南笙,眼中布滿了決絕之色。也許是危難之下勾起了落華心中的剛強,她擲地有聲,神色倔強。在落華的心中,南笙已經成為了她唯一的依靠,她不會獨活。
見兩個人類在自己面前卿卿我我,雄獅感覺自己的威嚴受到了挑釁,它的巨口雖然被南笙擎住,但是它的爪子卻是自由的。只見雄獅後爪猛地一蹬地面,將周身力氣匯聚到前爪之上。而後,雄獅用力一撲,將南笙撲倒在地,而它的前爪,也重重地拍在了南笙的胸膛之上。失去修為的南笙怎堪雄獅含力一擊,當南笙倒在地面上時,受到雄獅的拍打,一口鮮血噴吐而出。鮮血噴在雄獅的臉上,將它的皮毛染紅,更顯猙獰。
就在這時,看到南笙不敵雄獅,落華從地上撿起一根手臂粗細的木棍,狠狠地敲擊在了雄獅的額頭之上。劇痛之下,雄獅徹底暴怒。它鬆開了爪下的南笙,對著落華厲聲嘶吼,它的血盆大口距離落華只有半尺的距離,厲吼之下,腥臭的氣息噴在落華的臉上,熏得她俏臉蒼白,一陣作嘔。雄獅的吼聲震懾山林,令山中的鳥獸一鬨而散,紛紛逃離。落華的青絲也被雄獅口中噴出的怒氣吹起,向著身後飛散,顯得那麼的無助。
看到落華眼底的懼意,雄獅猛然張開血口,咬向落華的頭顱。雄獅的大口直徑足有兩尺,若被它咬下去,落華必定血濺當場,香消玉殞。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南笙緊咬牙關,以身體為武器,撞向雄獅的身軀。
雄獅正將所有的怒意都集中在落華身上,突然被南笙的撞擊讓它身軀一震,錯開了落華的頭顱。不過雄獅盤踞山中數十年,豈是南笙能夠抗衡的。在雄獅一擊落空之後,馬山調轉身形,再次張開大口,咬向落華的肩膀。而此時的落華因為雄獅的怒吼,早已嚇得魂飛魄散,只能閉上眼睛等待死亡的來臨了。而當她等待許久,也沒有感受到痛覺之後,連忙睜開雙眼望向四周。而當她的美目開啟之時,南笙一把拉住了她的玉臂,將她拉到了自己的身後。但這樣一來,南笙便把後背交給了雄獅。雖然落華竭力提醒,但南笙也只能盡最大的力氣扭轉了一下身軀。可是,即便這樣,南笙也只是避開了後背,而他的左臂,則被雄獅含在了口中。
雄獅的利齒咬在南笙的手臂上,鮮血順著雄獅的牙齒滴落,觸目驚心。而在南笙看不到的雄獅口中,他的手臂突然長出了一層龍鱗一般的鱗片。雖然南笙的皮肉被雄獅咬破,但因為有了龍鱗的守護,並未傷到筋骨。而劇痛卻讓南笙激發了隱藏在心底的凶性,只見南笙怒吼一聲,揮起右拳猛地砸向雄獅的頭顱。最開始的時候,南笙只是試探性的攻擊,但隨著手臂上傳來的越加強烈的痛感,南笙的右拳也如同雨點般落下。
連南笙自己都不知道揮了多少拳,只是感覺自己的右臂已經腫了,而他的手上的指節也因為連續不斷的擊打而流出了鮮血。不過南笙的怒火豈是那麼容易平息的呢?他持續擊打了兩刻鐘,才緩緩停手。當他停下手中鐵拳的時候,發現雄獅早已經被打得奄奄一息了。雄獅的鼻骨已經被打折,眼眶上的皮肉也向外翻著,鮮血從雄獅的巨口和眼角不停滑落。雖然雄獅性情驕傲,但此時眼中也流露出懼意,被南笙徹底打服了。
見雄獅已經沒有了凶性,南笙才緩緩地抽回了手臂。而當他的手臂從獅口中抽出的瞬間,那層龍鱗護甲也隨之消失了。雖然南笙修為被剝奪,但是龍鱗護甲乃是被他融進了血脈之中的傳承,所以才被無意激發。
望著南笙渾身的鮮血,再聯想起之前他為了救自己而被雄獅咬住手臂的場景,落華輕咬紅唇,眼中流露出異樣的光芒。落華知道,無論之前她和南笙是什麼關係,但是從今天以後,他們便是羨煞旁人的情侶了。
落華緩步走到南笙面前,撕下衣角,為他包紮手臂和手背上的傷口。在系了一個漂亮的蝴蝶結後,落華端起南笙的手臂,在他的手背上輕輕一吻,嬌羞地說道:「以後不要這麼衝動了,如果你死了,我也不活了。」落華說完,雙手環抱在南笙的腰間,將自己的臉頰貼在對方的胸膛之上,溫柔地說道:「我不知道你是誰,也不知道自己是誰,但是我對你有一種很熟悉的感覺。我們都是漂泊的孤鳥,現在,我找到歸宿了。以後的日子,就讓我們相互依偎吧。」
對於落華的舉動,南笙眼中流露出一抹迷茫,他有心推開懷裡的落華,但是當他看到落華眼角滴落的晶瑩時,伸出的雙手在虛空中晃了晃,最後無奈地垂了下來。他今天的所作所為完全處於下意識的本能反應。換句話說,就算今天擋在他面前的是一位老翁,他也會這麼做的。只不過,這些話他不忍心對落華提起。反正他們已經淪落到這裡了,明天會怎麼樣,以前又是什麼樣,誰都不知道。與其苦苦猜測,倒不如活在當下。
「抱抱我!」見南笙許久沒有動作,落華嗔怪地說道。落華臉上布滿紅霞,嬌羞地拉起南笙的雙手,扣在自己的腰間。這一刻,落華是幸福的。雖然她不知道,今天的幸福很短暫,甚至是她這一生僅有的溫存。
兩人在山腰處相依,時間仿佛都停留在了這一刻。不知過了多久,突然一聲聲沉重的鼾聲響起,打斷了二人的親密。南笙和落華扭頭望去,發現竟然是那頭雄獅在旁若無人地打著盹。南笙心中腹誹,這獅子心也夠大的,自己和落華還沒有離開呢,它居然打起了瞌睡。不過南笙也猜到,這頭獅子對自己已經沒有了攻擊性。因為就在剛才南笙將手臂從獅子口中抽出來的時候,它並沒有緊緊咬住。這對野獸來說,很不正常。
「走吧,我們下山。」南笙苦笑著搖了搖頭,對懷裡的落華輕聲說道。此時已近晌午,剛才落華將阿三二人推走,估計山下的阿三已經急壞了,既然他們兩個平安無事,還是要早點回去,免得他們為自己擔心。
而當南笙二人剛要轉身離去的時候,突然發現那頭雄獅醒了過來。此時的雄獅呆呆地站在南笙的背影,眼中瀰漫著複雜的神色。雄獅的眼中已經沒有了兇殘的戾氣,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近乎於討好般的屈從之色。
「幹什麼?還想找打?」望著雄獅的舉動,南笙邁步走近雄獅,冷聲問道。而當他靠近雄獅的時候,雄獅不自覺地向後退出兩步。最後,它竟然匍匐了下來,四爪著地,眼中露出人性化的恭敬之色,十分奇怪。
「它,不會是被你征服了吧?你看它的眼神,明顯是在討好你啊!」這個時候,還是落華發現了一絲端倪,她緊緊地盯著雄獅的雙眸,對南笙低聲猜測道。而後,落華望向雄獅,警惕地問道:「你,是想跟我們一起下山嗎?」
聽到落華的話,雄獅竟然點了點頭,眼中的討好之色更濃。接著,雄獅扭頭看了看自己的後背,對南笙發出一聲聲低吼。
看到雄獅的舉動,南笙也猜到了雄獅的意圖。想到此處,南笙點了點頭,朗聲說道:「既然這樣,那我就收你為坐騎了!」南笙說完,挽著落華的手,坐在了雄獅的背上。
感覺到二人坐穩之後,雄獅才小心翼翼地站起身來,它低吼一聲,如同一道冷電那般,朝著山下急速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