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身法施展到極致的歐陽帝藏在沖向凌瑀的時候,總是感覺哪裡有些不對勁。因為以他對凌瑀的了解,此人智計百出,頭腦聰穎,如今他明明有機會重創自己,但卻只是羞辱了自己,並沒有傷害自己的性命。而且,他明知激怒自己之後,必將承受自己的滔天怒火,可他依舊這麼做了。憑藉凌瑀和他身邊幾人的修為,即便他們同時出手,也奈何不了自己。那麼,凌瑀這麼做到底是為什麼呢?他又有什麼不可告人的想法呢?
雖然歐陽帝藏心中揣測,但現在招式已成,他也不可能就此收手了。而且,凌瑀的所作所為的確讓歐陽帝藏顏面盡失,無論如何,他都要讓凌瑀付出代價。所以,歐陽帝藏並沒有留手,全力向凌瑀轟擊而去。
而就在歐陽帝藏衝到凌瑀近前五尺的時候,凌瑀依舊不為所動,甚至眼中流露出了得逞的神色。看到凌瑀眼中的那一抹狡黠,歐陽帝藏心亂如麻,他敢肯定,凌瑀一定在耍什麼詭計,只是自己不知道而已。
三尺,兩尺,一尺......隨著歐陽帝藏距離凌瑀越來越近,歐陽帝藏心中也就越發的警惕,甚至他已經嗅到了一絲危險的氣息。望著近在咫尺,滿臉笑容的凌瑀。歐陽帝藏猛地甩了甩頭,將腦海中的雜念拋出體外。只要自己的寶劍再向前一寸,凌瑀便會身首異處,而剛才他羞辱自己的事情現在也終於可以出一口惡氣了。想到此處,歐陽帝藏眼底划過一絲狠厲,他低吼一聲,完全不顧身後花無念和諸葛妙璃的竭力勸阻,執意將寶劍揮向凌瑀的脖頸。之前他和花無念、諸葛妙璃二人一同與凌瑀結盟,如今這才剛剛過去了不到三天,他們竟然就要刀兵相向,反目成仇了。在歐陽帝藏將寶劍逼近凌瑀的時候,他心中充滿了復仇的快感,甚至已經想像到自己的利刃割破凌瑀的喉嚨,鮮血迸濺的美妙場面。在這一刻,什麼天授傳承之人,什麼所謂的盟友,都已不再重要,他想要的只是復仇,要讓凌瑀慘死在自己的劍刃之下,讓他永墮輪迴,不得超生。
然而,當歐陽帝藏的寶劍划過凌瑀的咽喉時,既沒有看到想像中的鮮血噴涌,也沒有聽到凌瑀的痛苦哀嚎。那一劍,就像是斬在了虛空中一樣,甚至沒有絲毫滯澀感,直接從凌瑀的脖頸上穿了過去,毫無阻礙。
而當歐陽帝藏的劍刃劃到凌瑀另一側的時候,他終於驚恐地發現,自己上當了。自己面前哪裡還有什麼凌瑀,只有一片空無一物的荒漠和不遠處閃爍著七彩光華的洞口。也就是在歐陽帝藏發現自己上當的喘息間,他才終於有時間看清面前的洞口。在他前方,是一座直徑約有八尺的山洞。在山洞的背側,是未經開墾的混沌地帶,裡面遍布著時空亂流和鴻蒙煞氣。而在洞中閃爍而出的七彩光華卻如同能夠使人致幻的毒藥一般,雖然歐陽帝藏只是看了一眼,但卻已經被那些光華深深吸引,無法自拔。歐陽帝藏好像在瞬間連反應都慢了半拍一樣,直勾勾地盯著洞中閃耀的光暈,甚至有一種沖入洞中一探究竟的衝動。如入夢魘,忘盡春秋。
「吼!」
正當歐陽帝藏沉溺於七色霞光的幻境之中,忘乎所以的時候,突然被一聲嘹亮的怒吼打斷。那吼聲中夾雜著無盡的怨念,讓歐陽帝藏如墜冰窟,遍體生寒。好像瞬間置身於滔天血海之中,他的膝蓋之下已經被血色長河淹沒,血河中伸出無數的白骨利爪撕扯著他的雙腿,似乎要將他拉入深淵一般。而在空中,飛舞著數不清的怨靈惡鬼,它們的眼中瀰漫著嗜血的殘忍凶光,伸出長舌舔著黑色的嘴唇,對他虎視眈眈。
陷入夢魘的歐陽帝藏用盡全身力氣咬破舌尖,強迫自己清醒過來。舌尖上傳來的劇痛讓歐陽帝藏精神一震,舌頭上流出的鮮血從歐陽帝藏的嘴角滴落。歐陽帝藏渾身顫抖,靈魂的顫慄讓他瑟瑟發抖,心神不寧。
歐陽帝藏感覺自己好像被禁錮在了原地一樣,而禁錮他的力量絕對不是來自凌瑀,而是來自前方那處莫名且詭異的洞口。歐陽帝藏狠狠地咽了口唾沫,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而後,他揚起頭顱,朝著洞中望去。
此時洞中的光芒越來越盛,洞中的物體也在霞光的照耀下顯化在了歐陽帝藏的眼中。他看到,在那直徑約有八尺的山洞中,有一顆巨型的蛋狀物體,洞中的七色霞光就是從巨蛋中閃爍出來的。這顆巨蛋約有九尺高,蛋體與尋常的禽類鳥蛋不同,因為這顆巨蛋的外殼呈妖艷的紅色,在紅色蛋殼上,浮現著一隻只張牙舞爪的鬼怪,他們雖然是死物,但是眸中的紅芒卻在不停閃爍,十分恐怖。浮現在巨蛋上的這些鬼怪魔影並不是雕刻上去的,而更像是天生的紋路。在巨蛋的周圍,瀰漫著一層層黑色的薄霧,那些薄霧伴隨著七彩的霞光不停浮沉。而霞光閃爍的律動好似生靈的呼吸一般,每當光芒鼎盛的時候,禁錮他的威壓也就越加強烈。
而在巨蛋上方,有一道拳頭大小的裂口,在裂口中不斷有黑色死氣瀰漫而出。在巨蛋前方的地面上,有一塊重約百斤的巨石。聯想到之前自己剛剛破入幻境的時候,依稀看見凌瑀將巨石投入洞中的舉動,歐陽帝藏心中一突,他終於明白為什麼凌瑀之前明明可以重創自己,但卻沒有那麼做,反而一直在羞辱自己了。這一切都是凌瑀所耍的詭計,凌瑀知道憑藉他的力量即便重創自己,也無法對自己造成性命的威脅,所以才將自己引到山洞前,想要利用洞中的恐怖生靈擊殺自己。他對自己百般羞辱,其目的也是要激怒自己,讓自己喪失理智,被仇恨蒙蔽雙眼,從而不顧一切的對他出手。至於剛才自己「斬殺」的凌瑀,不過是一道虛影而已。
恢復理智的歐陽帝藏懊惱不已,他恨不得將凌瑀抽筋剝皮,以泄心頭之恨。但是現在,他卻什麼都做不了。因為洞中生靈的氣機已經牢牢地鎖定了他,讓他無法動彈。而且,歐陽帝藏發現了一件更加可怕的事情,那顆巨蛋因為被巨石擊中,現在已經有了破裂的徵兆。七色霞光閃爍的頻率越來越大,而從巨蛋中散發的威壓也越來越強烈。從那股威壓中,歐陽帝藏感受到,自己絕對不是洞中生靈的對手。洞中生靈的一次呼吸,一縷神識都能夠讓他毫無還手之力,更不要說等到巨蛋破開,裡面的生靈破蛋而出了。那個生靈最起碼也是仙人境的強者,甚至,很有可能是高階的仙人境強者。那種威壓歐陽帝藏從未感受過,他覺得,即便歐陽世家的老祖,恐怕也不是洞中生靈的對手。歐陽帝藏緊咬牙關,臉色嚇得慘白,他不是坐以待斃的人。但是在這種情況下,他還偏偏就什麼都做不了。身不能動,口不能言,如同砧板之肉,只能靜靜地任人宰割。
「吼!嗷!」
隨著連續的兩聲怒吼響起,巨蛋上終於出現了一道道裂痕,裂痕如同蛛網般自那處被巨石打碎的破損處向著整顆巨蛋蔓延,不到一盞茶的時間,蛛網般的裂痕便已經遍布在了整顆巨蛋之上。最後,在一聲響徹天地的吼聲中,巨蛋破碎,破碎的蛋片被一股巨力沖飛,散落在山洞中。而當巨蛋破碎之時,歐陽帝藏也終於看清了蛋中的神秘生靈。那是一隻高約一丈五尺的龐然大物,雖然巨蛋只有九尺高,但可以想像,之前這個神秘生靈一定是蜷縮在蛋中的。當巨蛋破碎之時,洞中的霞光也越發暗淡,最後悄然消散了。當霞光消散之際,蛋中的神秘生靈也開始邁步走向歐陽帝藏。神秘生靈剛剛破蛋而出的時候,他的身體呈半透明狀,而當他走向洞口的時候,身體越發的凝實。當神秘生靈走出洞外的時候,他的身體已經變成了真真正正的血肉之軀。雖然之前歐陽帝藏能夠看到神秘生靈的樣貌,但因為洞中光線晦暗,看得並不真切,直到此時,他才真正看清那個生靈的長相。同時,歐陽帝藏心中既驚懼又疑惑。驚懼的原因是面前的生靈修為太高了,讓他興不起一絲反抗的念頭。而疑惑的原因在於他從未見過眼前的生靈,甚至連聽都沒有聽說過。
一丈五尺高的生靈渾身長滿了黝黑髮亮的鱗片,他沒有頭髮,也沒有汗毛,背上長著一雙黑色的翅膀,但是翅膀上卻只有骨肉,同樣也沒有羽毛。神秘生靈的眼睛有銅燈般大小,沒有瞳孔,沒有眼白,只有一片如同深淵一般的血紅色。神秘生靈的身上穿著一條剛剛超過膝蓋的短褲,而褲子的材質更是讓歐陽帝藏一陣作嘔。因為那條褲子不是由獸皮或者面料縫製的,而是由一張張生靈的內皮拼湊而成的,上面甚至還沾染著血跡。神秘生靈的雙手枯瘦如柴,但卻如同老樹的根系一般剛勁有力。他的指甲足有一尺長,閃爍著冷幽幽的寒光。生靈的口中有四顆獠牙,獠牙鋒利而尖銳,涎水自獠牙上滴落,他的長舌不時地舔著黑色的嘴唇,散發出令人作嘔的腥臭氣息。這隻神秘生靈長著六根腳趾,每一根腳趾上的指甲也有三寸長短,如同刻骨的鋼刀,令人望而生畏。而最讓歐陽帝藏驚恐的是,當神秘生靈出現在洞外之時,就一直冷冷地盯著他。
感受著神秘生靈散發出的刺骨殺意,歐陽帝藏牙根打顫,他的指甲嵌入掌心,終於恢復了說話的能力。望著步步逼近自己的神秘生靈,歐陽帝藏對著神秘生靈怒吼道:「你到底是什麼東西!你認錯人了,打碎蛋殼的人他媽的不是我!」歐陽帝藏現在是真的怕了,因為當神秘生靈的氣機鎖定他的時候,他發覺自己的靈魂好像都要被對方吸走一樣。那種螻蟻之於巨象的仰視感嚇得歐陽帝藏肝膽欲裂,甚至發出殺豬般的哀嚎。
可是,剛剛破蛋而出的魔魘怎麼能夠聽得進歐陽帝藏的解釋。本來魔魘還需要一刻鐘才能出世,就是因為那塊巨石,讓他提前出世了。雖然對他並沒有造成任何影響,可是因為尚未開啟靈智的魔魘就如同小孩子有起床氣一般,他認定了歐陽帝藏就是打破巨蛋的人,所以,他的氣機才將歐陽帝藏鎖定。他不會給歐陽帝藏任何反抗的機會,更加不會給他狡辯或者解釋的藉口。因為對他而言,歐陽帝藏現在只是他的食物而已。
魔魘一步步逼近歐陽帝藏,他沉重的腳步聲好似死神的鼓點,敲擊在歐陽帝藏的心坎之上。當魔魘欺到歐陽帝藏面前的時候,歐陽帝藏甚至已經嗅到了對方口中的血腥味。歐陽帝藏被魔魘禁錮,動彈不得,魔魘呼出的陰森鬼氣撲到歐陽帝藏的臉上,讓歐陽帝藏目眥欲裂,頭皮發麻。此時的他想要再次開口解釋,卻發現連說話都變成了最大的奢望,不是他的語言能力被封印,而是他沒有膽量開口。
魔魘的血紅色雙目緊緊地盯著歐陽帝藏的眼睛,良久,他的嘴角揚起了一絲陰森的笑意,露出了鋒利的獠牙。而後,魔魘伸出舌頭舔了一下歐陽帝藏的臉龐,利爪毫無阻礙的刺入了歐陽帝藏的腹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