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長風好歹也是個俊俏小生,而且還是多情閣的傳人,世上誰不知多情閣的修者皆風流倜儻,遊走於紅燈綠酒之間,凡多情閣的修者出現,必然會成為紅塵中俊男美女的目光所注視的焦點。但是今天安洛煙對婉兒所說的話如果流傳出去,慕容長風這個多情公子的名號恐怕要栽了。最為主要的是,連帶的多情閣也會受其影響,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與多情閣修者有過瓜葛的人也將徹底陷入恐慌之中。屆時華夏諸方勢力將人人自危,草木皆兵,而這一系列連鎖反應的源頭竟然是安洛煙的一句話。想到此處,慕容長風遍體生寒,仿佛看到了自己光輝的前程墜入了無邊的黑暗,他面色慘白,追向安洛煙。
看到慕容長風窘迫中帶著惱火的無奈神色,安洛煙手掩朱唇,暗自得意。安洛煙雖然平日裡如同魔女一般,但其真正的性格極為恬靜,今天與慕容長風近距離接觸,讓她很不適應,所以,她才設計愚弄慕容長風,讓他當眾難堪。安洛煙心思聰敏,做事之前一定會經過深思熟慮,至於慕容長風擔心的那些可能會發生的事情,安洛煙早已提前預知到了。也正因為如此,她才這般波瀾不驚。
在慕容長風即將崩潰的前一瞬間,安洛煙終於停止了嬌笑,她輕輕地搖了搖頭,對慕容長風說道:「把你的小心臟裝進肚子裡吧,我既然敢做,就有信心婉兒不會將這件事情散布出去。」
「你怎麼知道?你又不是她肚子裡的蛔蟲,我在三年前就認識她了,那時候她的性格就直來直去,敢愛敢恨,你今天對她提起這些事,她一定會大肆宣揚的!」慕容長風垂頭喪氣地說道。
「唉,虧你還自詡多情公子,連女孩子的心性都不了解,我看啊,你還是改名叫膽小公子算了。婉兒曾經因為一個誓言守護了整整三年,那就說明在她心中是一個對承諾十分看重的人,這種人通常性格都很堅強,而且不會輕易將自己的心事講給其他人聽。還有,我們都看得出來,她是真心喜歡你這個人渣,雖然最後在她心中已經放棄了你,但是那份愛意卻是真真實實存在的。以她那麼看重面子的人,你以為她會對別人說,自己以前喜歡的男子有那種癖好嗎?追女孩子,有些時候不要靠一些花言巧語,如果真的喜歡一個人,就用心去做,而不是單憑一張嘴。」安洛煙鄙夷道。
聽到安洛煙的話,慕容長風等人恍然大悟,之前還以為安洛煙僅僅是為了幫助慕容長風擺脫婉兒才隨口那麼說的,現在看來,安洛煙早已將婉兒的心性看得通透。也正因為如此,她才對慕容長風沮喪地情緒感到可笑。同時,眾人對安洛煙更加的佩服,雖然安洛煙平日裡看起來風風火火,似乎是一個天生的尤物,只為魅惑眾生而來,沒想到她對人性的把控如此精準,拿捏得這麼到位。
慕容長風仔細回味著安洛煙的話,他沉思良久,終於露出了安心的笑意。之前他因為擔心婉兒會將安洛煙的話講給其他人聽,現在聽完安洛煙的分析,似乎以婉兒的性格,自己預想中的情況應該不會發生。想到此處,慕容長風對著安洛煙深深施禮,笑著說道:「多謝姑娘替我解圍,不知道姑娘尊姓大名,我想請各位把酒言歡,交個朋友,還望幾位給小弟一個面子。」
「怎麼?剛剛甩開了婉兒姑娘,又想對我們下手了嗎?我勸你還是打消這個念頭吧,在場的四位佳麗之中三位都已經心有所屬了,現在只剩下我一個人,不過我的後宮也已經預留給了凌瑀,如果你想要進入我的後宮,恐怕還要排隊哦!」安洛煙媚眼如絲,她瞄了一眼身邊的唐槿萱三人,扭頭對慕容長風說道。唐槿萱已經和凌瑀挑明了關係,而安洛煙與端木雨涵交情莫逆,自然知道端木雨涵也鍾情於凌瑀。雖然安洛煙對凌瑀也懷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情愫,但是她知道,自己註定和凌瑀有緣無分。想到此處,安洛煙的眼底流過一縷落寞,不過瞬間就被她遮掩掉了。
「凌瑀?北域天機門的凌瑀?就是那個以一己之力獨擋萬靈星域數位聖子的人?」慕容長風並未因為安洛煙所說的三位女子心有所屬而失落,反而在聽到凌瑀的名字時,他的眼底閃過精光,朗聲問道。
「慕容兄過獎了,當初在下與萬靈星域的聖子交手,也不過是僥倖獲勝而已。倒是慕容兄你,戲笑紅塵,風流倜儻,是我等修者的楷模啊!」看到慕容長風的舉動,凌瑀走上前來,笑著說道。
「唉,你就別說我了,多情閣在世人眼裡什麼地位我心中一清二楚,你願意跟我交朋友,還真是讓我感到很意外。看來,外界的傳聞是真的。人家都說,北域的凌瑀光明磊落,行事隨心,不拘小節。作為神武學院的弟子,恐怕你是第一個與我坦蕩相交的人吧!這個世界上人人皆以正邪區分生靈的三六九等,可是正與邪又是誰規定的呢?」慕容長風輕嘆一聲,遙望朗月,搖頭說道。
「朗朗乾坤,浩然正氣存於華夏,心懷惡欲者為邪,背信棄義者為邪,肆意殺戮者為邪,恃強凌弱者為邪。正邪不是人定的,而是天定的。你們四毒門誘惑世間純良男女,開設賭場、青樓蠶食百姓的心智,如果你們不為邪,那什麼才是邪呢?」聽到慕容長風的嘆息,黃晟通來到慕容長風身邊,他冷冷地掃了一眼多情公子,正色說道。
「你是......黃昕閣的黃晟通?世人都說黃晟通隨性而為,心思純澈,如水般通透,現在看來也不過如此。連正邪之道都說得這般強詞奪理,看來你們所謂的正道氣數將盡了。」慕容長風聽到黃晟通的反駁,扭頭望向對方。當看清對方的衣著時,慕容長風呆愣半晌,終於猜到了對方的身份。他望著一臉正色的黃晟通,嘴角揚起一絲不屑,冷聲說道。
「難道我說的不對嗎?你們多情閣和財神殿所做的一切,華夏修者有目共睹,難道還是我冤枉你了不成?」看到慕容長風的冷笑,黃晟通眉頭一皺,他扭過頭去,沉聲說道。
「哈哈哈,冤枉?我們多情閣從來不怕被人冤枉,四毒門在華夏繁衍數萬載,什麼時候被你們這些所謂的正道人士高看過。不錯,我們多情閣的確會對其他門派的修者出手,用採補之術增進修為。但是我要問你,你可曾聽過我多情閣修者做出過如淫賊般的強迫行徑?與我們多情閣的弟子相交的人都是自願而為的,我們從來沒有對他們巧言令色,哄騙他人。倒是你們這些正道人士,滿口的仁義道德,滿肚子的男盜女娼。你們自以為是高高在上的聖者,享受著令世人膜拜的偉岸形象,可是拉良家女子下水,勸風塵女子從良這些事,你們也沒少干吧!」慕容長風針鋒相對地說道。
「你這是強詞奪理,顛倒黑白,我們天地玄黃四門人人互敬互愛,豈會做出你所說的那些齷齪之事。」或許是慕容長風的話激怒了一向不聞外物的黃晟通,他冷哼一聲,厲聲說道。
「唉,黃兄,咱們今天初次相遇,我不想跟你吵。多情閣在世人眼中是正是邪我無所謂,因為只要你們認定了一件事,無論我們怎麼解釋,都是徒勞的。我只想問你一句話,你我同為華夏修者,我們這些在你們眼裡被視為邪門歪道的人有沒有在華夏危亡之際投靠萬靈星域,對華夏倒戈相向?在數十萬年前的神魔大戰中,我們四毒門是與華夏修者一起浴血奮戰,還是明哲保身,躲亂避世?黃兄,有些時候,這個世界沒有絕對的正與邪,而真正的正邪之道也絕非你想像的那樣。人,生而不易,是正是邪難道真的那麼重要嗎?」感受到黃晟通身上的怒意,慕容長風長嘆一聲,輕聲說道。
「好,那今天我們只談酒肉,不論恩仇。今日過後,你我二人形同陌路,彼此再無交集!」黃晟通看到慕容長風退步,也不再咄咄相逼。他本是爽朗之人,雖然嫉惡如仇,但並非善惡不分。
「好啦,什么正啊邪的,你們這些臭男人就是喜歡用那些自以為是的標準去判定這個世界,我們今天出來不是喝酒的嘛,幹嘛要因為這個虛無縹緲的東西爭論不休呢!」見慕容長風和黃晟通都各退一步,安洛煙適時地湊了上來,嬌笑著說道。
在場的眾人中,小黑和吳道是凌瑀的好友,凌瑀沒有說話,他們二人自然不會多說什麼。釋塵為佛們弟子,自然也不會摻和到其中。而唐槿萱和端木雨涵都是背景深厚的修者,她們如果開口,則會更加傾向於黃晟通。但是這群人中,只有一個例外,那便是安洛煙。安洛煙的身份眾人一清二楚,她是通靈閣的人,而通靈閣在華夏大陸上屬於有別於正道和邪道的另一方勢力,無論正或者是邪,都無法準確地界定通靈閣的地位。所以,此時有她出面調解再合適不過了。至於凌瑀,也在思考著黃晟通和慕容長風的話,平心而論,他更加贊同慕容長風的觀點。凌瑀自從踏足修行界之後,這一路走來經歷了太多的波折,而那些與他有過仇怨的家族或勢力,很多都是在華夏修者眼中屬於正義的一方。但凌瑀卻清楚,他們背地裡所做的事情,要比邪道骯髒百倍。
「安師妹說得對,其實我們不過是華夏的小修者而已,正與邪對我們來說太過遙遠,也太過沉重了。倒不如今天我們把酒言歡,摒棄所謂的正邪之道,一醉方休,如何?」凌瑀開口勸解道。
有了凌瑀的勸告,慕容長風和黃晟通也各自點了點頭,他們二人本來就沒有仇怨,不過是門戶成見,而使得他們發生了些許的不愉快。凌瑀作為一行人中的主心骨,連他都出言相勸了,慕容長風和黃晟通也不再因為是正是邪的話題糾纏下去。一行人收起之前的緊張情緒,邁步朝著山下的酒樓漫步而去。
然而,就在凌瑀等人剛剛離去不久,在他們停留的石階旁邊的叢林中突然幻化出一道身影,那道身影隱於林蔭處,幾乎與黑暗融為了一體。黑影望著凌瑀的背影,冷聲說道:「原來他就是華夏大陸的凌瑀啊!看來我的運氣真不是一般的好,我若能夠將其擊殺,獻給虬龍尊者的話,那我可就立功了!」
黑影說完,身軀輕輕一盪,再次消失在叢林深處,好像他從未出現過一樣,只留下了斑駁的月影,在枝葉間搖晃,與燈影相對,飄向遠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