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呢?你們交手了嗎?」感受到伏亂身上散發的滔天怒意,凌瑀預感到事情恐怕不簡單。他停下腳步,緊緊地盯著伏亂,輕聲問道。
「當然交手了,不過結果卻很糟糕,因為我便是被那人肢解的!」伏亂望著自己的雙手,似乎回想起了那場驚天動地的大戰,他面帶冷意,沉聲說道。
「能夠操控空間,掌握空間之力,可以自由穿行在歸墟和幽冥大地獄之中,而且此人對於華夏和神隱一族的關係一清二楚。如果他現在還活著的話,那麼這次萬靈星域入侵華夏會不會也是他在背後推波助瀾呢?」凌瑀摸著耳垂,在枯樹前踱來踱去,從瓊花殿修者和伏亂的話來看,這一切都像是場蓄謀已久的毒計。
「那誰知道呢,反正萬靈星域從來就沒有消停過,總有一些自以為是的主宰者,妄想著操控萬靈星域的芸芸眾生。」伏亂搖了搖頭,輕聲嘆道。
凌瑀收起畫卷,和伏亂一起朝著神墟城走去。有了瓊花殿那名女修者以死亡為代價化成的花海映照,花海兩旁的迷霧被驅散了許多。而凌瑀和伏亂又穿著神奇的甲冑,所以歸墟之力無法對他們造成影響。這一路上也再沒有任何的生靈阻擋他們,當二人順利地來到神墟城外時,他們止住腳步,遙望著這座城池。
神墟城仿佛天地盡頭的最後一座大城一般,於曠野中傲然佇立,透露著無法言喻的滄桑和孤寂。神墟城的城牆約有數百里長,橫亘在凌瑀二人面前,城牆高七丈,由黑色泥土和砂石壘築而成。歲月的刻刀在城牆上雕琢下片片斑駁,留下了時光的痕跡。在城牆的中央位置,有一扇高五丈、寬四丈的巨大城門,城門大開,不知是什麼材質的,烏黑髮亮,厚重而威嚴。在城門之上,有一座高約三丈的三層閣樓,城門樓兩側的檐角上各懸掛著三盞紅色的燈籠。這六盞燈與民間過年時懸掛的喜慶燈籠不同,雖然也是紅色,但是神墟城上的燈籠透著血光,讓人不寒而慄。燈籠的紅色光芒並不是多麼耀眼,卻閃爍出詭異的光芒。明明神墟城人跡罕至,不知道這六盞燈是為誰點亮的。燈光微弱,仿佛從太古燃燒至今,讓人有一種時光更迭的錯覺。
在城門樓下方的城牆上,懸掛著一塊寬約三丈,高約一丈二尺三分的巨型匾額,上面用鮮紅如血的字跡書寫著三個大字:神墟城。那三個大字使用的乃是古體篆字,華夏早已沒有幾個人認識這種字體了,凌瑀之所以認識,還是小時候凌風和帝洵兩位爺爺逼著他學的呢。神墟城三個字鐵畫銀鉤,筆體遒勁有力,不知道出自何人之手。凌瑀緊緊地盯著那三個血紅色的大字,那三個字好像有魔力一樣,將凌瑀的神魂全部吸了進去。
當凌瑀再次抬頭之時,發現自己正置身於一片遠古戰場之上,無數的生靈相互廝殺。金戈鐵馬,長煙落日,斷臂殘肢於空中墜落,鮮血噴涌的紅光勝過落日晚霞。雙方勢力不停嘶吼,一方為身著黑色甲冑的神秘騎兵,一方為瀟灑飄逸的修行者。雖然修者們的修為皆不弱,但相對於鋪天蓋地的黑衣騎士來說,還是有些難以招架。最為奇特的是,這群身著甲冑的騎士功法十分古怪,當修者的劍氣和法術的光暈刺穿他們的時候,他們卻好像毫無知覺一樣。
望著可以免疫道法攻擊的黑衣騎士,凌瑀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在之前凌瑀通過真龍試煉的時候,也曾見過許多的黑衣修者,他們的功法和眼前身著黑色甲冑的騎士同出一脈。當黑衣修者的武器刺中敵人的時候,對方的鮮血瞬間便被武器吸乾,化成了一堆枯骨。他們每斬殺一名敵人,手中的武器也就越發的璀璨,而他們胯下的戰馬也越發的神勇。這些戰馬雙目血紅,最讓凌瑀毛骨悚然的是,當修者倒地之時,戰馬竟然在啃食他們的肉體。
此時場中的戰勢已經快要接近尾聲了,黑衣騎士好像源源不絕一般,以壓倒性優勢將修者們逼到了一座仙山之上。修者們面色悲戚,眼露頹然。望著即將全軍覆沒的修者,凌瑀怒吼一聲,沖向黑衣騎士。斷劍被凌瑀祭出,他飛入高空,化身浴血修羅,每次揮劍,都會有一名黑衣騎士被斬於馬下。
看到凌瑀如同下山猛虎入羊群一樣衝進黑衣騎士的陣營中,為首一名騎著三頭雪豹的黑衣人吱哇亂叫。他將手中的巨錘朝著凌瑀的方向揮舞,同時對身邊的修者厲聲嘶吼。看到這名修者的舉動,身旁的黑衣騎士會意,只見他們拉緊韁繩,揮舞著嗜血的魔刀,山呼海嘯般沖向在人群中肆虐的凌瑀。
看到對方已經注意到了自己,凌瑀狂笑一聲,身上的殺意蕩漾而出,將附近幾名黑衣騎士的戰馬驚住。當幾名黑衣騎士人仰馬翻的時候,凌瑀踏著他們的身軀沖向領頭的那名黑衣人。凌瑀將聖龍渡施展到極致,同時將風之力灌入雙腿,好似一道夕陽下的閃電,砍向領頭的那名黑衣騎士。
領頭的黑衣人修為高深,見凌瑀衝來,眼底閃過一絲不屑,他高舉巨錘,和凌瑀戰在一處。領頭之人修為高深,凌瑀亦不遜色,二人棋逢對手,打得天昏地暗。斷劍與巨錘相擊,爆發出陣陣音浪,向四周蕩漾而去,聲勢駭人。當身邊的黑衣騎士被音浪掃中的時候,皆口吐鮮血,一命嗚呼。
就在凌瑀和那名修者酣斗正歡的時候,突然從凌瑀身後射來一支冷箭,那支箭是從另一座山峰上射來的。此箭閃著幽幽綠光,如同地獄鬼火一般,讓凌瑀避無可避。無暇分身的凌瑀被那支冷箭射中後心,箭尖從凌瑀的胸前透出,滴滴鮮血自箭尖上滴落。劇烈的痛感讓凌瑀倒吸了一口冷氣,豆大的汗珠自凌瑀的額頭滑下,這一箭好像抽走了凌瑀所有的力氣。他靜靜地望著已經被鮮血染透的衣襟,雙手忍不住開始顫抖,好像隨時要跌倒似的。
看到凌瑀身受重傷,領頭的那名黑衣騎士眼底閃過一絲狠厲,只見他雙腿一夾,坐下的三頭雪豹長嘯一聲,沖向凌瑀。當黑衣騎士來到凌瑀面前的時候,他揚起手中巨錘,砸向凌瑀的頭顱。看到掛著風聲的巨錘即將砸中自己,凌瑀萬念俱灰,他最後望了一眼仙山上的修者們,不甘地閉上了眼睛。
「小子,凌瑀!醒醒,你怎麼了!」
就在凌瑀以為必死之時,突然感覺到有人在推搡著自己,並且在耳邊呼喊著自己的名字。他輕輕地睜開了雙眼,發現伏亂正一臉焦急地望著自己。
「我,剛才是做了一場噩夢嗎?」凌瑀看了看自己的胸前,並沒有箭尖,也沒有傷口,更沒有如末日般的廝殺場景。他扭頭望著伏亂,輕聲問道。
「什麼噩夢,白日夢還差不多。小子,你剛才差點化道了知道嗎?如果不是我及時叫醒你,你可能現在就是一具軀殼了。」伏亂冷哼道。
「那三個字,很可怕!」凌瑀又抬頭掃了一眼神墟城三個大字,心有餘悸地說道。僅三個字就差點讓破妄境的修者化道,這是何等的通天偉力啊!
「那是當然,我第一次見到這三個字的時候不比你好多少。不要再想了,走,咱們進城!」伏亂順著凌瑀的目光看了看神墟城的匾額,搖頭說道。
神墟城的城門四敞大開,二人透過城門可以看到神墟城內部的景象。神墟城不似凡間城池,有衛兵把守,整座神墟城都宛若一座死城一般,街上的青石板路一直延伸到視線的盡頭,街道兩旁極其蕭瑟,死氣沉沉,毫無生氣。別說是衛兵了,就連一隻貓,一條狗都看不到。
「老土匪,這裡不是一座死城吧?之前那個瓊花殿的修者不是說這裡生存著許多強大的生靈嗎?怎麼不見他們出沒?」凌瑀扭頭對伏亂問道。
「這裡是歸墟,即便有強大的生靈存在,也不會被我們感知到。唉,數萬年沒來過了,也不知道這次能不能有所收穫。」伏亂望著神墟城,輕聲嘆道。
「你之前來這裡是為了尋找什麼東西?」凌瑀聽到伏亂的嘆息,微微一愣,輕聲問道。看伏亂的神色,似乎這裡真的埋藏著什麼一樣,之前瓊花殿的修者說過暗算她們的人就是在神墟城中尋覓,如今伏亂也這麼說,不禁勾起了凌瑀的好奇心。到底是什麼寶貝,能讓這些人都趨之若鶩呢?
「一件好東西,跟你也有關係。不過那件東西有沒有被別人取走是一個未知之數,如果沒被取走,咱們能不能找到它也是一個未知之數。」伏亂目光深邃,輕聲說道。
「到底是什麼東西呀?」看到伏亂有意吊著自己的胃口,凌瑀更加的好奇,他攔在伏亂面前,焦急地問道。
「到時候你自然會知道的,而且,你放心,那件東西就算找到,我也不會碰,因為,它放在你身上才是最保險的。」伏亂說完,繞過凌瑀,朝神墟城走去。
看到伏亂不肯說出這裡藏著的寶貝,凌瑀也只好搖了搖頭,跟著伏亂朝神墟城內進發。
當二人走進神墟城的時候,身後的城門突然傳出「吱呀」一聲響動,隨後,城門在伏亂想要攔住它之前緊緊地閉合了。
「怎麼了?不就是城門關閉了嗎?至於嚇成這樣嗎?」看到伏亂凝重的臉色,凌瑀疑惑地問道。
「你不懂,神墟城的城門從不關閉,其目的就是讓更多的生靈走進這裡,成為歸墟的養料。但是今天城門破天荒的關閉了,就說明咱們已經沒有退路了。神墟門閉,萬靈不侵。看來,咱們只能一條道走到黑了。」伏亂收回險些被夾傷的雙手,面露憂色,輕聲說道。
「開弓沒有回頭箭,咱們既然已經進了神墟城,我就沒想過要回去。反正外面也沒有回到華夏的通道,留在外面也只有等死,與其這樣,還不如在神墟城中拼一把,如果老天眷顧,或許咱們真的能夠活著走出歸墟也說不定啊!」凌瑀眼中神芒一閃,沉聲說道。
「好,我就喜歡你這傻子一樣的熱血模樣,走吧,就像你說的,既然來了,就讓我們瘋狂一次。」伏亂被凌瑀的自信感染,朗聲說道。
「誰傻子?你才傻子呢?」
「還是你傻,像我這樣活了數萬年的老前輩,應該受萬人敬仰才對,所以,還是你當傻子吧。」
「......」
凌瑀和伏亂一邊打著嘴仗,一邊向城內走去。而在他們離去後不久,一道瘦高的身影從城門的陰影處走了出來,他望著凌瑀二人的背影,發出只有自己才能聽到的陰森笑聲:「桀桀桀,是鮮血的味道,看來,今天終於能夠飽餐一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