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九章 借體重生

  此時亂葬崗中的天色極為昏暗,天際的月光被亂葬崗中的鬼影遮擋,留給大地一片死寂。月色清冷如水,崗中血光滔天,在這一明一暗的變換之間,一道身高約有八尺的黑色魔影出現在亂葬崗中。借著崗中的血色,凌瑀幾人偷偷打量著這位被幽黎解救的神秘生靈。

  此人身材消瘦,皮膚慘白,臉上沾滿了灰塵和血漬,嘴角還有鮮血滴落,無比猙獰。這生靈的相貌也算俊俏,只是他的一雙血色雙眸好似嗜血鬼目一樣,讓人不寒而慄。他長髮及腰,好像數萬年都沒有洗過澡一般,乾枯的白髮已經黏到了一起。此人衣衫襤褸,與其說是衣裳,倒不如說是一堆布條纏繞在身上更加貼切。他的衣衫上同樣沾滿了塵土和血漬,有些地方的鮮血已經乾涸,變成了暗紅色的印記。也有許多剛剛染上的鮮血還未風乾,將他胸前的衣襟浸透。他如同一位從屍山血海中掙扎而出的魔王,渾身散發著令人窒息的恐怖煞氣,無比瘮人。

  當這道魔影仰天怒吼之時,亂葬崗中天地震盪,孤魂惡鬼八方拜伏。這些令世人懼怕的遊魂好像很害怕脫困的冥河老祖,他們雖是靈體,卻也跪倒在地上,身軀瑟瑟發抖。若仔細觀看,幾人便會發現,在冥河老祖的四肢和腰部,纏著碗口粗細的黑色鐵鏈。這些鐵鏈閃爍著烏光,看起來不是凡物。

  「哼,你們用這鎖神鏈禁錮了我十萬年,這十萬年中,我無時無刻不在想著如何掙脫。好在天無絕人之路,經過我夜以繼日的苦心研究,終於找到了破解這些該死鐵鏈的方法。只是因為我當年與軒轅大帝鏖戰數百回合,早已元氣大傷,修為大不如前。不過我這乖孫子的到來卻為我解決了這個難題,他用九十九個活人的鮮血為祭,助我重回了巔峰。軒轅,神農!因為你們當初的一念之仁沒有殺我,沒想到我還有重見天日的這一天吧!這顆祖星早已沒落,你們也不知去向,那就讓我來好好的報答你們的不殺之恩,將這裡化作人間煉獄吧!」冥河老祖恨意無盡,歇斯底里地怒吼道。

  凌瑀幾人躲在青石後面,聽到冥河老祖瘋狂的吼聲,眉頭一皺。幽黎為幽冥一族的聖子,如果冥河老祖也是幽冥一族的修者,那麼他叫幽黎一聲孫子也不為過。看來幾人緊趕慢趕,還是晚了一步,他們終究還是沒有能夠阻止幽黎解救冥河老祖。這個老怪物一旦脫困,恐怕華夏將遭受滅頂之災啊!

  「乖孫子,你在一旁等候,等我脫困之後,就帶著你縱橫九州,大開殺戒!」冥河老祖看了看幽黎,開口命令道。

  聽到他的話,幽黎點了點頭,退到一旁。他足足退後了十數丈的距離,才止住身形,對冥河老祖恭敬地說道:「晚輩在此護法,祝您一擊脫困。」

  冥河老祖看著幽黎態度恭敬,眼底甚至還帶有一絲恐懼的神情,滿意地點了點頭。而後,他的視線掃過地上的枯骨,最後定格在幽黎的衛道者身上。幽黎的衛道者乃是一位八旬左右的老翁,此番解救冥河老祖,他也做出了不可磨滅的貢獻。只是當冥河老祖的視線望向自己時,他心中一凜,一種不詳的預感湧上心頭。經過這幾天的相處,幽黎的衛道者深知冥河老祖的可怕,此人喜怒無常,極其嗜殺,而且為了達到目的不擇手段。此時冥河老祖望向自己的眼神中充滿了殘忍和憐憫,所以幽黎的衛道者才汗毛乍起,顫慄不止。他狠狠地咽了咽口水,不動聲色地向遠處移動。

  「我讓你走了嗎?你不要怕,咱們同為幽冥族的修者,你如果肯幫我,我一定會銘記在心的!」冥河老祖似乎看出了衛道者的懼意,冷聲說道。

  「前輩,我乃是幽黎聖子的衛道者,您既然是我們幽冥族的前輩,如果您有什麼需要,晚輩一定會竭盡所能的。」老者望著冥河老祖,咬牙說道。

  「嗯,很好,你很懂事,孺子可教啊!既然你答應說要幫我,我當然不會讓你失望了。其實你也不需要做什麼,只要你肯把你的肉身獻給我,就夠了!」冥河老祖說完,猛然發出一聲厲吼,他的眼底閃爍著令人毛骨悚然的血色紅光。只見他揚起雙手,在虛空中朝著衛道者的方向抓去。

  隨著冥河老祖的動作,他手中的鎖神鏈發出刺耳的金屬撞擊之聲,陣陣烏光自鐵鏈中散出,似乎想要阻止冥河老祖的動作。冥河老祖不為所動,他動作依舊,只見一股巨大的吸力自冥河老祖掌中溢出,亂葬崗中的落葉、枯骨、碎石均被這股吸力牽引,飛向他的掌心。甚至連路旁生長了約有數千年的古樹也被連根拔起,霎時間狂風四起,塵土飛揚。而衛道者則連一聲呼救都沒有來得及叫出口,便被吸到了冥河老祖的身前。

  冥河老祖突然對衛道者出手,不僅藏在亂葬崗外的凌瑀幾人沒有料到,甚至連身處崗中的幽黎也沒有想到。幽黎見自己的衛道者被冥河老祖吸到身前,臉上長出一條條血色紋路的時候,他猛然一驚,大喊了一聲「手下留情」,便如同厲電一般沖向冥河老祖。幽黎的衛道者追隨幽黎已有近二十年了,這二十年來,兩人朝夕相處,雖然平日裡他們以主僕相稱,但是幽黎一直對衛道者十分尊重,把他當做自己的長輩對待。幽黎生性孤僻,從不與外人結交,唯一能和他說說話的,也就只有這名衛道者了。此時見衛道者神色痛苦,叫聲悽慘,幽黎怎能束手旁觀。只是,他不明白老祖為什麼突然就對衛道者出手了。

  「滾開!」見幽黎神色焦急地沖向自己,冥河老祖猛然回頭,他眼中射出約有兩尺長的紅光,好似地獄魔王一般,對幽黎怒罵道。

  幽黎被冥河老祖驚雷般的厲吼震得雙耳發鳴,那吼聲似有魔力一般,將幽黎的五臟震裂。幽黎被音浪波及,逼得倒退數步,一口鮮血噴涌而出。

  「聖子,老奴......以後不能再服侍您了,您要照顧......好自己......」衛道者見幽黎受傷,顫抖著伸出手掌阻止幽黎,斷斷續續地說道。

  「前輩!」望著衛道者痛苦的模樣,幽黎癱坐在地上,用力地抓著頭髮,絕望地哭喊道。雖然幽黎為人冷漠,但是他對衛道者的感激之情卻是發自肺腑的。如今衛道者被冥河老祖折磨,讓他幾欲發狂。兩行清淚自幽黎的眼角滑落,他失魂落魄地跪倒在冥河老祖面前,乞求他放過衛道者。

  而此時的冥河老祖眼中只有衛道者,對幽黎的苦苦哀求視若無睹。他雙掌扣在衛道者的太陽穴上,讓自己的額頭緊緊地貼在衛道者的額頭之上。冥河老祖口中誦出陣陣晦澀難懂的咒語,隨著咒語聲的響起,亂葬崗中的狂風更甚。冥河老祖與衛道者的身軀仿佛被狂風托舉一般,飛至半空之中。衛道者的臉上此刻已經布滿了一條條血色紋路,看上去猙獰無比。冥河老祖緊緊地盯著衛道者的雙眼,他眼中的紅芒射入衛道者的眼中。二人額頭相接,四目相對,衛道者的身軀因為被紅芒射入雙眼,而開始劇烈的顫抖。二人在空中漂浮了約有一刻鐘的時間,才緩緩落向地面。

  當冥河老祖與衛道者落地之後,衛道者臉上的紅紋逐漸散去,他猛然睜開雙眼,高聲吼道:「哈哈哈,果然是天助我也。鎖神鏈只能鎖住我的軀體,卻不能鎖住我的魂魄。如今有了這具軀體,我終於可以奪舍重生了!」雖然衛道者在高聲呼喊,但是他發出的聲音卻與冥河老祖一般無二。

  看著萎靡不振的幽黎,衛道者掰開禁錮在頭上的冥河老祖的雙手,走到幽黎面前,不屑地說道:「你是幽冥一族的聖子,怎麼可以憐憫衛道者這種下人呢?我知道,他幫過你很多,但是你要想成為蓋世無雙的九幽魔王,就必須絕情絕義。你不是不明白我們幽冥一族的大道,只有斬斷一切情慾,才能修成至高無上的九幽魔功,成就一番霸業。像你這樣心軟,怎麼跟隨我征戰星域!」

  見幽黎仍舊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衛道者,不,現在應該叫他冥河老祖了。因為他已經奪舍了衛道者的身軀,借體重生了。冥河老祖輕嘆一聲,繼續說道:「我明白你對他很尊敬,但是你此行來到華夏的目的除了尋找那天闕之匙,不是還有解救我嗎?我被那軒轅大帝鎮壓了十萬年,如今終於有了脫困的機會,我怎麼可能放棄呢!再說了,借體重生是破解這鎖神鏈的唯一方法,我本是幽冥一族,華夏的修者根本無法承受我通天徹地的魔功。我如果不奪舍他的軀體,那就只能奪舍你的軀體了。可你是我幽冥一族的聖子,是我的後輩,我自然不能對你出手,所以我當然要奪舍他了!」

  「多謝老祖的提點,我懂了,剛才幽黎有些衝動,冒犯之處還望老祖見諒!」幽黎沉思良久,終於抬起頭來,對著冥河老祖恭敬地說道。

  「嗯,這才對嘛,要記住,你是我幽冥一族的聖子,以後不可以這麼意氣用事了。」冥河老祖見幽黎情緒有所好轉,笑著說道。

  「這個幽黎不簡單吶!他剛才的悲痛絕對是真的,但他居然能夠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將悲痛埋在心底,這可不是一般人能夠做到的!」望著幽黎清澈而無情的目光,凌瑀眉頭微皺,他緩緩地搖了搖頭,輕聲嘆道。

  「誰?」凌瑀話音剛落,就聽冥河老祖突然大吼一聲,對著凌瑀四人的方向高聲喝道。

  冥河老祖的吼聲將凌瑀四人嚇了一跳,小黑按捺不住,抄起寒封戟就要現身。而當他剛要起身之時,被凌瑀和吳道同時拉了回來。凌瑀衝著小黑搖了搖頭,示意他不要衝動。

  就在這時,從凌瑀前方的一棵直徑約有五尺的古樹後現出一人,他望著亂葬崗中的冥河老祖,笑著說道:「恭喜冥河老祖借體重生,晚輩向您道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