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一章 艮道神雷

  凌瑀離開土黎皇朝，將聖龍渡施展到極致，如同一道流星般衝出大殿，向著遠處急射而去。聖龍渡乃是世間最為古老玄妙的身法之一，尤其凌瑀在經過赤羅三個月的魔鬼訓練之後，他的速度已經堪比破妄境巔峰的修者。若單憑速度來說，凌瑀甚至不弱於皇甫龍辰。

  凌瑀一邊飛馳，一邊暗自後悔，如果剛才飲靈茶的時候沒有那麼豪放，而是淺酌慢品的話，或許還能將境界壓制幾日，但現在卻無論如何也壓制不住了。三杯靈茶下肚，凌瑀便覺得丹田處仿佛被火灼燒一般，陣陣熱浪自丹田生發而出，向著周身經脈遊走。除了燥熱難當的感受，凌瑀還發覺體內像是有用不完的力氣一般。丹田處的純厚精氣好似無窮無盡，不停地衝擊著凌瑀的經絡。他知道，如果再不渡劫，恐怕就會爆體而亡了。

  凌瑀沿著群山飛行了足足有七十里，終於來到了一片人跡罕至的荒野之中。他放慢了速度，散開神識向四周探查，當確定周圍並沒有十分強大的生靈時，凌瑀才止住腳步，於一片山谷中盤膝而坐，等待天劫的降臨。因為凌瑀在渡劫時無人護法，他擔心如果有強大生靈靠近，會使天罰更加的狂暴。

  對於此次天劫，凌瑀早已有所準備，他自修行至今，一共渡了六次天劫。好像天罰與他過不去一般，他所渡的每一次雷劫都是傳說中十種逆天雷劫之一，如果他沒猜錯的話，這次雷劫應該也是那傳說中的雷劫。而按照五行八卦來推算，這次的雷劫應該是艮道神罰。

  在八卦中，艮為山，乃是六十四卦之一。重山關鎖之象，陰以坎艮石，陽以乾離石，為運步步為營之意。其實在凌瑀看到天空中那如山巒般的雷劫雲時，就知道自己沒有猜錯，這一次的雷劫與以往一樣，為十種傳說雷劫中的第七種，艮道神雷。只是天空中的雷劫雲並非之前所渡雷劫那般，如一團遮蔽星辰的天幕，而是顯化成群山的形狀漂浮在天際。那些如群山聳立的雷劫雲上甚至還長滿了一棵棵古樹，形象十分逼真，如果不是凌瑀屬於渡劫之人，他甚至都以為這劫雲是海市蜃樓了。天雲壓迫，密林中的生靈好像感受到了兇險似的，紛紛向遠處逃竄，飛鳥驚起，如遇天敵般亡命奔逃。

  凌瑀盤膝而坐，運轉《吐息訣》，將靈力收於體內，在他人看來，此時的凌瑀並非一名修者，而是凡俗的平常世人。

  「轟隆隆！」隨著一陣沉悶的雷音響起，一道厲電自九天落下。這道天罰與其說是閃電，其實說成烏雲幻化的青山更加貼切。因為這道雷罰的底部直徑足有三丈，而尖部卻如同銀槍的槍頭，極為鋒利。整道雷罰呈青山之狀，唯一讓人相信它是雷劫的，是因為青山之外超繞著無數的電光。

  凌瑀望見神雷臨世，猛然站起身來，左手握拳，擊向天空。隨著一聲巨大的響動，雷雲所化的青山被凌瑀擊碎，但是雷光卻順著凌瑀的拳尖鑽入凌瑀的體內。霎時間，凌瑀感覺身體好似被禁錮了一般，手臂上的筋骨被電光所傷，忍不住的痙攣。那青山碎塊仿佛是真的一樣，散落在凌瑀周圍。

  望著四周的碎石，凌瑀表現出前所未有的凝重。之前無論是巽道風雷還是離火神雷，都是由天道意志幻化而成的，而此時的天罰青山卻是真實存在的。艮道天罰是凌瑀的第七次天劫，應該有六十三道神雷降臨，但這第一道神雷就讓凌瑀的手臂失去了知覺，剩下的雷罰可想而知，必然極其兇險。

  「咔嚓！」天劫似乎不想給凌瑀喘息的機會，第一道神雷剛剛落下，第二道神雷也緊隨其後，倏忽而至。

  這次天罰共有七道神雷降臨人間，它們呈北斗七星的方式排列，七座青山威嚴浩蕩，夾雜著暴烈的破空之聲砸向凌瑀。好像要把他壓成肉泥一般。

  凌瑀見第二波天罰襲來，連忙運轉《落仙訣》抵抗。《落仙訣》本是帝洵的家族祖傳的仙階功法，共有七重，每一重都與天上的北斗七星相對，正好可以用來克制這第二波天罰。凌瑀的《落仙訣》早已臻至化境，他提起真氣，漂浮於半空之中。凌瑀在半空中盤膝而坐，雙掌不停變化，開始結印。

  「一重貪狼，二重巨門，三重祿存，四重文曲，五重廉貞，六重武曲，七重破軍。落仙於野，共渡乾坤！」凌瑀口中念念有詞，隨著他掌中結印的完成，七道光束自其腳下升起，它們也呈北斗七星的形狀，徑直飛向高空，如同七把利劍，將天空中的七座青山洞穿。與第一波天罰相同，七道光束雖然將雷雲所化的青山擊碎，卻沒有阻擋雷光的傾瀉。那七道雷光於凌瑀的頭頂交織在一處，霹入凌瑀的百會穴，剎那間，凌瑀一口鮮血噴出，自空中跌落下來。

  艮道神雷的閃電中蘊含沉重的山川之力，如有萬頃巨石壓在凌瑀的識海之上。電光在凌瑀的識海中肆虐，無形高山將凌瑀的識海鎮壓，使之無法掀起一絲波瀾。凌瑀感覺自己的頭顱有數萬斤重，想要抬頭，卻發現根本無法動彈。第二波雷劫已逝，但是凌瑀知道，真正的兇險才剛剛開始。

  他緊咬牙關，掙扎著坐了起來，任識海中青山巍峨，他只調動識海中的靈識之力，使之不停翻湧。凌瑀如今掌握了水之力，此時的他想要以水之力灌入識海，以浩瀚磅礴的水之力磨掉識海上空的那座青山。水滴石穿的道理誰都明白，但真正去做的時候才發現一切都沒有想像中的那麼容易。凌瑀識海雖然遼闊無邊，但若想要將灌以天道意志的艮道青山消解，無疑是一項極為浩大的工程。水性柔，可容萬物，凌瑀足足花費了半個時辰，才將識海上空的雷劫青山化解掉。他知道，這是一個笨方法，但在這天雷逼近的緊要關頭，凌瑀已經別無選擇。

  好在第二波雷劫降下之後，第三波雷劫並沒有霹落，這便給了凌瑀喘息的時間。當他成功將雷劫中的山川之力吸收的時候，他已經沒有了力氣。

  凌瑀吸收完天劫之力，如釋重負的躺在草地上，想要稍微喘一口氣。然而，天卻不隨人願，凌瑀剛剛擦了一把頭上的汗水，第三波雷劫便到了。

  這次的雷劫並沒有直接於九天垂下，而是隨著雷鳴聲在不停地積蓄力量。凌瑀抬頭望向天際，發現有整整三十六道神雷凝結於一處，那是由三十六座青山融合而成的逆天神雷。它們好像在演繹青山變遷一般，在空中不停撞擊、崩碎、融合，最後形成一座高達數十丈的巍峨山嶽，墜落凡塵。

  看到青山砸向自己，凌瑀的心都涼了。一股絕望的情緒籠罩在凌瑀的心頭。剛才的七峰雷劫他用盡渾身解數才堪堪化解，此時頭頂的青山竟有三十六座山巒重疊融合而成，這讓他如何應對啊！況且這青山並非幻化之物，而是真實存在的石山啊，這逾越數十萬斤重的青山若砸到身上，想不死都不行了。

  凌瑀在思索，但是天罰卻沒想給他機會。巨大的青山如同一顆域外星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落下，將凌瑀重重地砸在了地上。

  艮道青山落地之時，碎裂成無數的石塊，將凌瑀的身軀掩蓋。雖然凌瑀筋骨強橫，但依舊抵不住山石的重擊。他除了頭顱之外，四肢和軀幹都已經被壓成了肉泥，碎骨和斷裂的筋脈隨著鮮血汩汩流出，染紅了青石，也染紅了大地。凌瑀雙目微閉，以神識喚出斷劍，將身上的石塊霹散。他的身上已經沒有了完整的形狀，只有一灘肉泥連接著頭部，他渾身筋骨盡碎，連心臟都被壓成了五瓣。凌瑀此時已經感覺不到疼了，因為他除了頭顱之外，其他部位早已失去了知覺。隨著鮮血流出體外的，還有凌瑀修行數年積攢下的渾厚靈力。感受著體內生機急速的流逝，凌瑀心如死灰，他知道，自己已經回天乏術了。

  「轟隆隆！」天罰雷音再次響起，似乎在嘲笑凌瑀的不堪一擊。而後，天空中接連降下十二道神雷。此番神雷與之前的神雷不同，因為此次神雷並非以青山之狀降臨的，而是以電光裹挾著無數的碎石自九天落下。它們好似傾盆大雨一般，只不過將雨滴換成了數不盡的青石碎塊。

  凌瑀筋骨盡斷，除了頭顱還能活動之外，已經操控不了身上的任何部位，哪怕是一根手指。此刻的他只能眼睜睜地望著天雷降下，將身軀掩埋。

  當十二道碎石驚雷落下之後，迅速將凌瑀的斷肢殘軀包裹，只留了一個腦袋露在外面，如果不相識的人在此地，還以為凌瑀是域外的石人族呢。

  碎石將凌瑀的身軀包裹之後，其中蘊含的雷電之力沖入凌瑀的四肢，瘋狂地汲取著凌瑀本就所剩無幾的靈力。以前經常聽聞修者吸收天雷之力，而天雷能夠反向吸取修者靈力卻聞所未聞。感受著這道天罰的妖邪舉動，凌瑀差點氣得罵娘，你要我的命也就算了，居然還想搶奪我的修為！簡直欺人太甚！

  也許是這十二道天雷詭異的所為激怒了凌瑀，也許是嘲笑般的雷鳴讓凌瑀感覺受到了侮辱，凌瑀咬破舌尖，猛然沖天大吼道：「你不是要奪我修為嗎？那你就盡情來吧，我要是讓你如願，你就是我孫子！」凌瑀明知道天罰不可抗，卻偏要以此激怒它，來撫平心中的怨氣。而且，凌瑀的言語十分可氣，如果天罰繼續抽取凌瑀修為的話，就相當於承認了是凌瑀的後輩。

  聽到凌瑀的咆哮，天罰似乎也動怒了，只聽一陣劇烈的雷鳴聲傳來，最後的七道神雷化作七柄山形利劍，閃爍著無窮的電光，自劫雲中落下。

  七把利劍如同無堅不摧的絕世仙兵，插在了凌瑀的四肢、丹田、胸口和頭顱之上。

  此時的凌瑀被七把天罰利刃釘在地上，原本就已經處在彌留之際的他更加的虛弱。他發出一聲痛苦的哀嚎，昏了過去。

  而當他再次睜開雙眼之時，卻發現自己已經漂浮在了虛空之中，而在他的腳下，是被七把利刃洞穿身軀的自己。

  凌瑀抬起雙掌，看著自己漂浮在半空之中，幾近透明的身軀，失神地嘆道：「難道我......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