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虞婉音打量凌風二人的時候,兩位老者也在打量著虞婉音。二人對視一眼,輕輕地點了點頭,能成為開陽峰的掌教,虞婉音的確有這個資格。
而當凌瑀的家人看到唐槿萱的時候,他們皆神色一震,眼中透露著濃濃地喜愛和不加掩飾的滿意。在北域這片土地上,男子到了十八九歲就要娶妻生子了,有些地方可能還要更早。雖然凌瑀一直在外修行,但是對於他的終身大事,一家老小嘴上不說,心裡還是很急的。尤其這次凌瑀回來還帶著這樣一位如花似玉,溫婉大氣的女子,怎能不讓他們不上心呢?墨婉君和董秀珍還矜持一些,兩個老頭差點就要上前明說了。
看到兩位爺爺眼底的精光,凌瑀嚇得一縮脖子,他還真的怕兩個老頭把持不住,替自己提親。凌瑀連忙走到家人面前,輕聲說道:「爺爺,如今這外面天寒地凍的,您好歹也讓我們回屋裡聊啊。」凌瑀說完,衝著凌風二人一個勁兒地使眼色,半拉半推的將兩位老者請進屋內。而後,他又衝著吳道擺了擺手,將吳道、小黑二人拉近房內。墨婉君也連忙來到虞婉音和唐槿萱身邊,一左一右拉住二人的手臂,一邊噓寒問暖,一邊將二人請進屋中。
「唐姑娘,不知你今年多大了?可否定親啊?」唐澤剛坐下,就開門見山的問道。
「爺爺!」聽到凌風的話,凌瑀臉色漲得通紅,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回來的路上,他把一切都計算好了,就是沒有算到凌風會這麼著急。
「哎呀,你把人家姑娘嚇到了!」關鍵時刻,還是董秀珍出面解圍,他沖凌風使了個眼色,扭頭望向在一旁有些不知所措的唐槿萱,賠笑著說道。
「哦,沒,沒事。」唐槿萱被唐澤問得玉面通紅,她此時的心境和凌瑀一樣,也在低著頭尋找著地縫。她輕咬朱唇,面容嬌嫩,美艷不可方物。
「老頭子,今天你去做飯吧,我和婉君陪著虞掌教和唐姑娘談談心,你一個老頭子也插不上話。」董秀珍有意支開凌風,她一推凌風,輕聲說道。
「好好好,今天難得我孫子回來,就讓我們去準備晚飯,你們好好聊聊。」凌風站起身,拍了拍凌瑀的肩膀,無奈地說道。
就這樣,凌瑀、小黑、吳道和三位老者一起走進廚房,準備晚餐。而墨婉君和董秀珍,則陪著虞婉音和唐槿萱在大廳里閒聊。
凌風和帝洵帶領著幾人剛剛走進廚房,就聽到門外傳來一陣喊聲:「聽說我兄弟回來了?村長爺爺,他在哪呢?讓他收拾收拾,去我家喝酒啊!」
話音剛落,就見一名身材魁梧的大漢走進院中。他身高八尺,一身的腱子肉,渾身散發著陽剛的氣息。此人正是凌瑀的髮小,兒時的玩伴凌大壯。
「大壯哥,我們在這兒呢!」看到凌大壯來訪,凌瑀連忙衝著他招了招手,迎了上去。雖然幾年未見,但是他們之間的感情卻沒有因為時間的流逝而消散,反倒如同一壇陳釀,越加的醇厚。當凌大壯走進院中的時候,他身後隨之跟上來一高一矮兩名男子,高個子的名為凌雲,身材壯實的名為凌磊。
「大個兒,石頭,你們也來啦!」凌瑀來到三人面前,給他們來了一個結結實實的熊抱。幾人從小一起長大,如今雖然天各一方,但感情卻沒變。
「正好,你們幾個小娃娃來了,一會兒都不許走,留在這吃晚飯,你們幾個小兄弟也好好敘敘舊。」凌風看著朝氣蓬勃的幾位少年,笑著說道。
「村長爺爺,我們是想讓小瑀去我家吃飯,我媳婦也正在家裡做飯呢。」凌大壯哈哈一笑,對凌風說道。
「做什麼飯,今天我這寶貝孫子剛回來,哪也不去,你們就老老實實地留在這,今天要不把你們灌醉了,誰也不許走!」凌風一瞪眼,高聲說道。
「老爺子,我們可不敢跟您喝,這些年我跟著我爹在叢林雪山風餐露宿,就靠著烈酒禦寒呢,現在我的酒量可非常大呢!要是萬一把您喝大了,回去我爹非揍我不可!」凌大壯眼中閃過一絲狡黠,笑著說道。
「去去去,還調侃起我來了,正好你們來了,趕緊給我打下手。告訴你啊,今天都給我好好表現,小瑀能不能解決終身大事,就看今天晚上這頓飯了!」凌風偷眼看了看大廳中的唐槿萱幾人,壓低了聲音對凌大壯說道。
「哇,這麼美麗的女子是小瑀的意中人?」凌大壯順著凌風的目光向客廳望去,當看見客廳中的唐槿萱時,幾人狠狠地咽了咽口水,失聲說道。
「大壯哥,你別聽我爺爺胡說,我和唐姑娘只是朋友而已。對了,這麼多年沒見,你們過得怎麼樣啊?我今天回來的時候看見村口有一位孩童,跟你有七分相似,那是你的兒子吧?」凌瑀苦笑著搖了搖頭,他害怕凌風揪著自己的終身大事不放,連忙轉移話題地說道。
「嗯,那是我兒子,跟我小時候一樣,不省心。整天帶著比他大的孩子們淘氣,管也管不住。而且,我家老爺子寵那小子寵的厲害,我一瞪眼睛我爹就抽我,唉!不過我那媳婦還挺好,我每天進山打獵,家裡多虧了她的照顧。」凌大壯苦笑著搖了搖頭,悲催地說道。
雖然凌大壯看似訴苦,但是凌瑀卻聽出了濃濃地溫情。北域極寒,在這樣一片貧瘠的土地上,人們只能相互依靠取暖,而家人就是最溫暖的港灣。
「小瑀,你別看大壯哥好像受氣似的,其實家裡母慈子孝,他心底甜著呢。虎子叔年齡大了,不怎麼進山了,每天含飴弄孫,盡享天倫。我們就不行了,兩年前我剛開了一座酒樓,可是我家老爺子非逼著我成婚。這不,我媳婦剛懷上,我那酒樓也正在起步期,每天忙得焦頭爛額的。」凌雲說道。
「你們就別顯擺了,我在鎮上的一家客棧里管帳,一年回不了幾次家,每次回來,我家老爺子都逼著我成婚,誰也不輕鬆啊!」凌磊嘆息著說道。
望著眼前已經成家立業的三人,凌瑀心中感慨萬千,人生在世,活著的意義到底是什麼呢?有人說要出人頭地,有人說要平平淡淡,當時光流逝,歲月的風沙掩蓋掉曾經那些年少輕狂的夢想時,有多少人還能倔強的堅持著曾經嚮往的東西呢。或許在以前,他們可以無所顧忌的追求自己喜歡的東西,但是隨著年齡的增長,人們終究會發現,時光如斯,似白駒過隙,一閃而逝,那些信誓旦旦的諾言終究抵不過冰冷的現實。年少輕狂被歲月磨平稜角,失去往日的鋒芒。於是,有人鬱鬱而終,有人怨天尤人,更多的,則是隨波逐流,激情不再。只有極少數的人仍舊願意相信夢想,在人生的長河中逆流而上,急流湧進。可是,那條路始終是艱難的,人們在夢境與現實之間輾轉反側,他們掙扎著,怒吼著,不願向命運屈服,不肯向現實低頭。
最終,經歷了凡人所不能想像的困苦折磨之後,他們終於有人可以抵達夢想的彼岸,乘風化龍,洗盡鉛華,破繭重生。只是,這些人始終是少數。
每個人在出生之時,都會有既定的方向,如大個兒,如石頭,如凌大壯。他們是萬千紅塵中的滄海一粟,世界不會因為他們而停止轉動,也不會因為他們所經歷的一切而有一絲波瀾。但那又如何呢?他們還是會努力生長,沿著各自的軌跡在生命的旅途中奔波遊蕩,漸行漸遠。
不過換一個角度去思考,這些人的平淡又何嘗不是一種幸福呢。他們不像凌瑀,可以和站在這個世界頂端的強者對話,甚至一爭高下。但是在他們的世界中沒有殺戮,沒有陰謀,更不會每天提心弔膽的過著朝不保夕的日子。他們只是平凡人,但是他們也有著自己的歡樂,雖然渺小,但卻樂在其中。
晚上的這頓飯是凌瑀吃得最舒心的一頓飯,席間凌風沒有再提他和唐槿萱的關係,他也忘記了自己是一名修者。此時的他,只是一個普通的百姓,一個遠行歸鄉的遊子。餐桌上也沒有門派的紛爭,沒有修行界的殘酷,沒有功法仙器、機緣至寶。
這一晚,凌瑀喝了許多酒,喝了多少連他自己也記不清了,只知道喝到最後,石頭抱住他,哭訴著自己的苦楚與磨難。大個兒和大壯一會兒哭,一會兒笑,凌瑀聽他們訴說著幾人一起成長的過往,將那些故事融進酒里,灌入腹中。他知道,當自己再次離開凌家莊的時候,這些故事會成為他最珍貴的記憶,被封存在腦海深處,永不磨滅。因為,這是他的青春,是他曾經真真切切地參與過的青春。是他永遠都無法忘懷,永遠值得祭奠的人生。
次日清晨,當凌瑀睜開雙眼的時候發現已經日上三竿了。墨婉君告訴他,唐槿萱和吳道、小黑正在村口陪著那群孩子們玩耍,而虞婉音則與凌風和帝洵二位老者在房間內商議著什麼。大壯、石頭和大個兒已經走了,他們都已經長大了,有各自的事情去忙。昨日的相聚不是離別,而是開始,相信他們在以後的歲月中還會產生交集,就像凌瑀是凌家莊的孩子一樣,這裡是他們永遠的家。
而最讓凌瑀興奮的是,墨婉君告訴他,他的父親凌天浩今天下午就會回來了。凌天浩作為凌家莊的中堅力量,已經逐漸取代了凌風,成為這座祥和村莊新一代的守護神。他每天都要跟隨獵人們進山打獵,如今已近寒冬,正值儲存冬糧的時期,所以這段時間他特別的忙。
想到即將見到父親那如山巒般偉岸的身影,凌瑀抬頭望向遠方的叢林,嘴角揚起一絲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