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夜晚是凌瑀五年以來睡得最香甜的一次,沒有凶獸,沒有修行,只有父親沉重的鼾聲,讓他很安心。
第二天的四更剛過,帝洵和凌風就悄悄起床了。因為今天他們老哥倆是去採藥,所以沒有驚動熟睡的凌天浩父子。帝洵二人輕輕地下床整理一番,穿衣洗漱的聲音極輕。
「爺爺,你們現在就要出去了嗎?需要我跟你們一起去嗎?」帝洵二人剛要出門,便聽見凌瑀的聲音從背後傳來。凌瑀修行多年,雖然年紀尚小,但卻時時刻刻都保持著一顆警惕的心。也正是因為如此,他才能第一時間發覺兩位爺爺已經醒來。
「不用,我們是去採藥,又不是去獵殺凶獸,你陪你父親多睡一會吧。」凌風望著睡眼朦朧的凌瑀,輕輕地說道。言語之時,凌風臉上盡顯疼愛之色。
「父親,帝大伯,叢林中有很多野獸是晝伏夜出的,您二老多加小心。」凌天浩也已經醒來,坐在床上對凌風和帝洵說道。凌天浩本就是出色的獵人,對野獸的生活習性早已了如指掌。
屋裡的四個人皆是修行者,除了凌瑀修為尚淺以外,其他三人功力都非常深厚。任何的風吹草動都瞞不過他們,即使他們在熟睡,有一點響動都會將他們驚醒。帝洵和凌風也知道瞞不過他們,只不過想讓他們多睡一會,所以兩個老頭才躡手躡腳的一番動作。雖然有些掩耳盜鈴的味道,但其中的關愛卻是真心實意的。
「放心吧,我們兩個在一起,不會有什麼意外發生的。再說了,我們只是去採藥,無妨的。你在家多陪陪瑀兒吧,你們爺倆也是許久未見,肯定有很多心裡話要說的。」帝洵叮囑道。
凌天浩拉著凌瑀的手,目送凌風二人走出木屋。凌天浩望著帝洵二人的背影,一陣感嘆。兩個老頭本是含飴弄孫的年紀,卻在這極寒之地奔波,讓凌天浩心裡十分愧疚。不過沒辦法,他的職責是守護凌家莊,況且,凌風和帝洵二人無論是閱歷、經驗、應變能力都強於自己。如果讓他帶著凌瑀前來歷練,恐怕兩個老頭更不放心。
此時的窗外還是一片漆黑,一輪玉盤懸掛在遠方天際,點點寒星鑲嵌在天幕之上,散發出微弱的亮光。這是一天當中最冷的時刻,即便凌風二人功力深厚,也不免打了個冷顫。
其實二人選在這個時間去採藥也是迫不得己,世間萬物都有自己的生長規則,就如同人類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一般。很多草藥是在晚間藥力最強,一見到陽光便會減弱藥效,甚至枯萎。有些草藥則是只在特定的時辰生長,從出芽、生長、到成熟只有短短的半個時辰,甚至更短,猶如曇花一現,如果不在這個時間段內採集,等到太陽升起的時候,草藥便會消失,它們通常只有剎那間的生命,既神奇,又悲哀。不過越是壽命短暫的草藥,就越發的珍貴。萬事萬物都是平衡的,雖然上天給了它們片刻的生命,卻也賦予了它們極高的價值。
帝洵二人修為深厚,即使在這茫茫黑夜中,也能清晰的辨別方向。二人一前一後向叢林深處走去,漸漸地隱入叢林之中。
在帝洵和凌風前方約一里左右,諸懷化作壯年漢子,靜靜地走在二人前面。他用特殊的功法隱藏了自己的呼吸與真氣,讓帝洵二人察覺不到自己的存在。他本來就是聖獸,這雪原就是他的家。他如果刻意地想要隱藏自己,就如同吃飯喝水一般簡單從容。
他們三人在松林中一前兩後走了大約二十里,諸懷停下腳步。看著身後二人前進的方向,從懷中取出兩株草藥,同時手中發出一道淡綠色的光芒。草藥遇到那團光芒,根部迅速生長,強大的生機向外溢出。諸懷將兩株草藥立於雪地之上,只見那兩株草藥在雪地上急速的紮根,如同本就長在此處一樣。最後,那兩株草藥上沾染的綠色漸漸淡去,諸懷抬頭遙望了帝洵二人一眼,才轉身離去。
帝洵與凌風走著走著,忽然聞到一股濃郁的草藥香味。二人對視一眼,皆掩蓋不住眸中的喜色。他們加快腳步,向前奔去。兩個老頭大約向前走了一里的距離,突然看見在前面一棵萬年古松下,兩株草藥並排生長,周圍的香氣濃郁的如同海上的迷霧,久久不散。
帝洵看到那兩株草藥,呆呆地愣在原地。凌風也使勁地揉了揉眼睛,似乎也不相信眼前的一切。
「老哥,我是在做夢嗎?我怎麼感覺看到了龍骨草和鳳尾花。」凌風聲音顫抖,向帝洵問道。
「你沒有看錯,我也看到了,這確實是龍骨草和鳳尾花。不過,只是有些奇怪,這兩株草藥舉世難求,若是出現,其附近五丈之內必有凶獸守護,可是我在附近卻沒感應到有任何的波動。」帝洵雖然也是十分驚喜,但還是冷靜地分析道。
龍骨草和鳳尾花都是極為珍貴的草藥,不僅可以壯大人體的精元,還能夠提升人的修為。不過這種提升並不是境界的提升,而是讓修者的修為更加的精深和穩固。比如正常修道者的一個境界需要一杯水的修為,可若是吸收了龍骨草和鳳尾花的精華以後,一個境界則需要一壇水,即使在同樣的水位高度,其內力的深厚程度也遠超常人。說白了,龍骨草和鳳尾花提升的不是一個人修為的高度,而是靈力的容量。看似吸收草藥以後修行的速度變慢了,但實質上修為卻更加厚重,甚至可以跨境界戰鬥。
龍骨草和鳳尾花一般都是相依生長,共伴而存。若找到一株,另外一株也一定在附近。傳說龍骨草和鳳尾花是由龍鳳之血澆灌才形成的,而且必須是化為真形的八爪天龍和浴火神凰。所以說,龍骨草和鳳尾花的形成條件極其苛刻,這也是凌風和帝洵失態的原因。
「管不了那麼多了,先採下來再說。」凌風本就是火爆急躁的脾氣,現在更是壓抑不住內心的激動,雙手不停地搓著,興奮的神色掩飾不住。
「好!既來之,則安之,無論如何,先摘到手再說。」帝洵取出界靈指環,向那兩株草藥走去。
凌風緊緊地跟在帝洵的身後,手握絕寒劍,全神戒備。畢竟這種品階的靈草,如果周圍沒有凶獸,確實不正常。
一步、兩步、三步......二人慢慢的接近龍骨草和鳳尾花,全神貫注,沒有絲毫放鬆。
靜,極其安靜,帝洵甚至可以聽到自己的呼吸聲和心跳聲。在距離兩株草藥不到一丈的時候,帝洵突然抬起左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用手指在虛空之中輕點了兩下,只見一道綠光閃過,地上的兩株草藥便被收進了帝洵的界靈指環之中。直到此時,二人才稍微鬆了口氣,雖然靈藥已經到手,兩個老頭還是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因為這兩株草藥太稀少,太珍貴了。
二人再度放開神識,向四周打探,當確定沒有什麼異常時,他們才把心放下。
「老哥,我感覺一直有人在暗中幫助我們。從黃鼠狼開始,到今天的這兩株靈藥,好像都是安排好的一樣。」凌風沉思道。
「我也有這種感覺,我懷疑幫助我們的人就是那天晚上出現在我們房間外的人。從他在木屋外消失,到後來他救了我們,再到後來黃鼠狼莫名其妙的死在我們面前,這一切的一切都那麼巧合,甚至我懷疑我們今天發現的這兩株草藥都是他安排好的。」帝洵緩緩說道,似乎他也十分贊同凌風的想法。
「既然他對我們沒有惡意,又不想見我們,那一切就順其自然吧。」凌風知道,以對方的修為,若是對方刻意躲開他們,他們是沒有絲毫辦法的。有些事情,強求不來。
帝洵點了點頭,以他們的修為閱歷,很多事,都已經看的很開了。他笑著搖了搖頭,與凌風繼續向松林深處走去......
夜幕漸漸消逝,遙遠的東方天際驚現一抹魚肚白。隨後,那萬頃松林模糊的輪廓逐漸明朗,遠處的地平線與天空之間有了明顯的界限,涇渭分明。凌瑀站在空曠的雪地上,活動了一下筋骨。而後氣沉丹田,縱身一躍,那五丈高的古松被他踩於腳下。凌瑀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向著東方極目遠眺。一輪紅日裹挾著萬道霞光噴薄而出,那金燦燦的光華瞬間灑滿山河大地,紅日也被染上了一道金光,耀眼奪目。
此時是一天之中最好的時辰,西方天空中浮現的一道月影,與東方的朝陽遙相呼應。修行者都清楚,每天的卯時與申時日月同輝,天地精氣最為充裕,是修行最好的時間。
凌瑀閉上雙眼,用心感悟。他發現經過這五年在叢林中的歷練與廝殺,自己的體力、速度、神識都上升了一個台階,與五年前不可同日而語。而且最近神庭、膻中、關元等幾處人體大穴有莫名的腫脹感,似乎體內有著用不完的氣力。凌瑀感覺,應該是離突破不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