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九章 動亂將歇

  看著荊奕一臉凝重的模樣,凌瑀幾人面面相覷,也預感到氣氛的異樣。在他們的印象中,荊奕一直是一位和善的老者,波瀾不驚,但像今日面帶愁容的神色,眾人之前從未見過。這樣一位存於世間千年的老者,對世間萬事早已洞悉,能讓他憂心的事情,想來定不尋常。

  「前輩,您想說的事與這次遁世山之行有關嗎?」凌瑀見荊奕遲遲不語,猜測地問道。

  荊奕收起思緒,望向凌瑀,眼中閃過一絲讚許之色。他輕輕地點了點頭,開口說道:「不錯,我所要說的第三件事,的確就是關於這遁世山的。」

  「荊前輩,難道我們四人下山之後,在遁世山上又發生了什麼事?」小黑看到荊奕那愁絲無盡的臉色,悄聲問道。

  「唉,自古難測是人心啊!」見凌瑀幾人面有疑色,荊奕繼續說道:「當天在你們離開之後,各方勢力都想將四靈寶藥據為己有,雖然眾人看似在共同抵禦四神獸的攻擊,但實則卻是貌合神離。諸多門派如同一盤散沙,自然無法與四神獸抗衡,尤其在四神獸合體之後,威能更甚,僅僅不到一刻鐘,數千修者便潰不成軍。在萬般無奈之下,眾人只好偃旗息鼓,退至安全區域。原以為他們會痛定思痛,齊心協力對抗四神獸。沒想到他們卻互相指責埋怨,最後甚至大動干戈,原本就十分混亂的遁世山變成了人間地獄。人們殺紅了眼,蒙住了心,直到巨鼎內傳出一聲高亢的清嘯,才將眾人迷失的心智喚醒。但是大錯已經鑄成,有半數修者被同行的人斬殺,剩下的人即便還活著,但也元氣大傷,根本無法再行搶奪機緣了。萬般無奈之下,我們只好從吳道友留下的傳送陣原路返回。當我們回到官道之上時,正好看到你雙目如血,戾氣滔天的對白俊昊出手。剩下的事,你就都知道了。原本以為此行最兇險的莫過於遁世山上的禁制,卻不曾想到真正將我們擊潰的竟然是人們的貪慾!」

  「在初到山頂之時,看到各門派均以神武學院為尊,我還以為他們會聽從前輩的調遣,沒想到......」聽見荊奕的話,凌瑀一身嘆息,唏噓不已。

  「其實這也是人之常情,如今仙域門戶大開,很多修行數千年的老怪物都坐不住了。與我們一同登上遁世山的家族中,每個家族都會有幾個老傢伙,為了得到機緣,人心要甚於洪水猛獸啊!」荊奕搖了搖頭,輕聲嘆道。睿智如他,怎能看不穿這些修者的目的,只不過人性如此,惋惜也是枉然。

  「對了,前輩,您剛才說在遁世山的巨鼎中有清嘯聲傳出,不知道那是怎麼一回事?」凌瑀回想荊奕的話,開口問道。

  聽到凌瑀的疑問,荊奕嘆息著點了點頭,輕聲說道:「這就是我想跟你們說的重點,雖然現在的遁世山已經可以通過陣法登頂了,但我勸你們千萬不要貿然登山。當時巨鼎中的那聲清嘯蘊含無窮偉力,就連我也無法抵抗那音波的侵襲,幸好那聲清嘯是在喚醒諸多修者的靈識,倘若當初那鼎中的生靈如果想要取我們的性命,簡直是易如反掌。那生靈的修為我以前從未在紅塵中感受過,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他的修為最起碼也在仙人境!」

  「仙人境?!不可能!華夏人間不可能存在仙人境的修者,華夏祖星有自己的意志,仙人境的力量在人世間絕對不可能存在!」吳道驚叫著說。

  「在遁世山之行以前,我也覺得不可能。華夏祖星的境界限制極其威嚴,凡是超過至尊境的生靈,要麼被強行送入仙域,要麼被天道意志肢解。但是現在,我卻有些懷疑了。我之所以這麼說,是因為在咱們神武學院中,就有至尊境的修者存在。此代神武學院的院長便是至尊境的修者,而且他的修為要遠高於世間普通的至尊境強者。咱們的院長已經斬斷了二十餘條枷鎖,也就是說,他的境界距離仙人境僅有咫尺之遙。我同院長共事之時,對他的境界感觸頗深。不過,雖然他體內靈氣如海,浩瀚無邊,但與鼎中之人卻不能相提並論。如果說院長是一個七歲的孩童,那鼎中人就像是正值壯年的修者。當初那聲清嘯傳出之時,我就知道,如果那生靈願意,他可以單憑一聲呵斥,就能將我們所有人盡數誅殺。所以我覺得,鼎中之人一定是仙人境的強者!」荊奕心有餘悸地嘆息道。

  「我們雖然不會再登山,但不能保證其他人也不會登山啊?人性貪婪,更何況那四靈寶藥乃是天地精華所在,他們能輕易的放棄嗎?」凌瑀問道。

  「他們會的,那些門派的領頭人不是傻子,任誰都看得出來,當時鼎中之人並沒有想取我們的性命。雖然他這次只是制止了我們,但誰也不敢肯定他下一次會不會繼續放任我們無理的行為。如果真的激怒了他,恐怕沒有人能夠承受他的怒火。這群修者雖然貪婪,但卻不是傻子,他們不敢造次。」荊奕笑道。

  「由此看來,若再想登山,恐怕就要等鼎中的生靈再次陷入沉睡才可以了。」凌瑀摸了摸耳垂,不甘心地說道。

  「其實這也是一件好事,人的生命雖然強大,但也十分脆弱,誰都不想看到遁世山幻化成人間地獄。此時動亂將歇,你們也好好休養一番吧。至於何時才能再次登山,我會提前告訴你們的。」荊奕拍了拍凌瑀的肩膀,對幾人鄭重地叮囑道。

  四位老者又與凌瑀四人閒聊了幾句,直到未時末,他們才起身離去。

  送走了幾位老者,凌瑀又查看了一下小黑腿上的傷勢。因為上午在段天涯的居所,那位性情古怪的老頭也送給了小黑一瓶金瘡藥。小黑按照段天涯的囑咐將金瘡藥灑在了傷口之上,那藥十分神異,此時他腿上的傷口已經完全癒合了。除了不能跑跳之外,基本上已經恢復了正常。

  黃昏時分,釋塵給凌瑀熬了一碗粥。此時的凌瑀還有些乏力,不適合吃太過油膩的食物,清香的米粥正好合他的口味。

  吃過熱氣騰騰的米粥,凌瑀的體力又恢復了許多。他走進房中,將段天涯贈給他的那顆丹藥服下。凌瑀盤膝而坐,一邊運轉功法,一邊體會體內靈氣的變化。當那枚丹藥入體之後,凌瑀感覺體內的精氣如同翻江倒海一般涌動,就連沉寂的丹田也開始蠢蠢欲動。從丹田處升起的陣陣熱浪瞬間便席捲了全身,凌瑀的烏黑長髮如同水洗一般。他衣衫盡濕,汗水自鬢角、髮絲上滴滴落下,打濕了被褥。

  當凌瑀再次睜開雙眼之時,天色已經蒙蒙亮了。經過一夜的休養和那枚神秘丹藥的醫治,凌瑀發覺自己的體力竟然在一夜之間恢復如初。而且,他體內精氣磅礴,大有溢出體外之勢。他隨意地揮動拳頭,陣陣破空之聲響起,宛若雷鳴。凌瑀知道,自己又要突破了。只不過這次突破的代價竟是以玄靈兒重傷換來的。與其這樣,凌瑀更希望自己沒有突破,也不想看到靈兒深陷昏迷。

  小黑幾人是被外面的潑水聲驚醒的。凌瑀經過一夜的療傷,體內的污穢和汗漬都排出了體外,黏在了皮膚之上。油膩緊繃的感覺讓他很不舒服,所以太陽還未升起,他便打了一盆井水,清洗身上的污漬。

  時間不長,小黑三人揉著惺忪的睡眼,走進院中。當看到凌瑀生龍活虎的模樣,三人立馬來了精神,他們看得出,此時的凌瑀已經痊癒了。

  「小瑀,你這人太變態了,怒斬白家高手,與高出自己數個境界的修者殊死搏鬥,雖然成功擊斃對手,但是你因為體力消耗過大而嚴重脫力,這種傷勢最起碼也要靜養個十天半月才能恢復。沒想到你甦醒後才僅僅一個晚上,就又這麼龍精虎猛的了!」小黑望著凌瑀結實的肌肉,大笑著說道。

  「我早就說過,這小子的體質與常人不同。再說了,他變態的地方多著呢,你又不是第一天認識他,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吳道笑著對小黑說道。

  既然四人都已經起床了,他們便草草的吃了口早飯,當朝陽穿透雲霞,破曉而出的時候,他們朝著段天涯的居所進發了。

  玄靈兒雖然是一介妖獸,但是幾人卻從沒有把她當做異類,反而對她疼愛有加,無論是凌瑀三人,還是後來結識的釋塵。現在靈兒還未甦醒,雖然他們看上去有說有笑,但其實心如油烹,擔憂不已。所以,他們才在大多數人還未起床的時候,就來到了醫學系。

  當四人來到段天涯院門外的時候,發現院門虛掩著。凌瑀幾人剛剛來到門口,就聽到段天涯的聲音自院內傳來。

  「是凌小子吧,你進來吧,門沒鎖。」

  段天涯的聲音聽上去十分疲憊,好像經歷過一場大戰,虛脫了一般。

  凌瑀四人推門而入,發現段天涯癱坐在藤椅之上,他臉上的汗珠還沒來得及擦,眼中布滿了血絲,看樣子,應該是一夜沒睡。

  「前輩,您......」看到段天涯精疲力竭的模樣,凌瑀一陣不忍。他知道,段天涯一定是因為靈兒的事,整整熬了一晚上。

  「我沒事,嘿呦,你小子不錯嘛,經歷了一場生死大戰,竟然無意中觸及到了真武奧義,因禍得福的要突破了。」段天涯掃了一眼凌瑀,笑著說道。

  真武奧義,是指修行者在特殊的環境下觸發的境界中所領悟的武學真諦,領悟過真武奧義的修者往往能夠在脫離那種境界之後有著近乎飛躍般的實質性提升。而凌瑀此時的狀態,顯然是領悟了真武奧義。

  「前輩說笑了,這一切不過是機緣巧合而已。前輩,我們這麼早來打攪您,是想看看靈兒她怎麼樣。不知道......」凌瑀咬著嘴唇,緊張地說道。

  「小子,你要有心理準備,我......已經盡力了!」段天涯望著凌瑀擔憂的神色,躊躇片刻,開口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