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白須老者的話,參加考核的修者稍微鬆了口氣。不管怎麼樣,只要再扛住一輪神識攻擊就能夠通過第一項考核了。雖然眾人知道第三輪神識之力一定會強於前兩輪,但卻無一人放棄。因為大眾的普遍心理是,既然已經熬過了兩輪,那麼無論如何,都要再堅持一下,哪怕只能通過第一項考核,也會有成為外門弟子的希望。
到目前為止,參加考核的修者還剩下不到六百人。要知道,這可是在第一項考核還未結束時的數據。而且,這第一項考核就如此艱難,估計剩下的考核會更加嚴苛,也會淘汰更多的人。
一刻鐘的時間轉瞬即逝,一眾修者望著天空中的四位老者,目光灼灼。於他們而言,現在已經沒有退路,哪怕只有一線希望,哪怕成為外門弟子,也要比半途而廢要光彩得多。
「時間已到,諸位,你們小心了!」正東方的那位老者一聲清嘯,鄭重地說道。老者雖然面色威嚴,但眼中卻流露出一絲不忍之色。作為考官,他深知要嚴格挑選弟子,因為這是他的職責。但作為長者,他也不希望這群孩子們受到傷害。這是一種極為矛盾的心理,慈愛與嚴厲共生,職責與擔憂並存。失神片刻,老者輕嘆著搖了搖頭,當他再次抬頭之時,眼中閃過堅定的神色。
四位老者都是年逾數百歲高齡的修者,活得早已無比通透,知道什麼時候該做什麼事。愛惜歸愛惜,但他們此時該做的,就是將這場考核進行下去。惜才是一碼事,而挑選弟子則是另一碼事。
四位老者盤膝而坐,傲立與虛空之上。只見他們四人各自運轉功法,聖人威壓自他們身上蕩漾而出。夾雜著聖人威壓的神識之力更加強大,他們如同萬古長存的天神,以自己的法度悲憫蒼生。
凌瑀抬頭感受了一下從四面八方瘋狂湧向大地的神識威壓,不敢怠慢,他敢肯定,此時神識攻擊的暴烈程度是之前的三倍不止。就連身邊的釋塵也拿出了殺手鐧,只見他雙掌合十,身上的白衫無風自動,寬大的衣袖在風中獵獵作響。釋塵周身散發出柔和的淡金色光芒,遠遠望去,如同金身羅漢一般,法相莊嚴。
此次的神識攻擊與前兩次不同,四位老者盪出的神識之力在空中交匯成一點。而後,那一點光芒逐漸變大,最後竟顯化成一口形色古樸的巨型古鐘。古鐘的直徑約有五丈大小,黃銅色的鐘體上篆刻著複雜的紋路,宛若實體。古鐘懸浮在蒼宇之上,天地靈氣仿佛受到了古鐘的感召,紛紛湧向古鐘,氤氳在古鐘的周圍。片刻之後,又有數朵祥雲被吸附在鐘體之上,將古鐘映襯得如同仙器。
「當!」隨著一聲真實的鐘聲響起,從鐘口蕩漾出層層音浪。這些音浪與之前老者們發出的音波不同,相比之下,此刻鐘聲的音浪更加的洪亮,威能也更加巨大。人們甚至可以看到鐘聲的音浪所過之處空氣都發生了扭曲,似乎這鐘聲再強一些,甚至可以撕裂虛空。當鐘聲落下之時,石台邊緣的草木在一瞬間被絞成齏粉,沖向四周。
當第一波音浪過後,就有二十名修者口鼻溢血,癱倒在地。這波音浪的威力實在太過驚人了,那些倒地的修者渾身抽搐,縮成一團。他們面色蒼白,呼吸微弱,雙眼緊閉,甚至有幾人已經陷入昏厥。
就在這時,那名醫道聖手連忙以大法力將這二十名修者移出石台,避免他們再次受到傷害。當把這些修者轉移到安全區域後,老嫗從腰間取出一支長笛,放在唇邊輕聲吹奏。說也奇怪,當老嫗吹響長笛的時候,從長笛中飄出縷縷如煙般的清霧。這些清霧準確的飛向受傷的修者,從他們的雙耳進入識海。大約過了一盞茶的時間,那些修者終於悠悠轉醒。看到這一幕,荊奕眾人才稍微鬆了口氣。
「當!」就在這時,只聽見第二聲鐘聲響起,鐘口再次盪出層層音浪。這次的音浪比第一次更加的迅捷,甚至修者們剛剛看到鐘口處的空氣發生扭曲,神識音浪便已經砸到了眾人的頭頂上。
在第二聲鐘鳴響起的剎那,所有人的心神都瞬間失守。修者們的腦海中一片空白,任由狂暴的神識沖入腦海,在識海中洶湧肆虐。反應快的修者連忙運轉功法抵禦如潮海般湧來的攻擊,而反應慢的修者則再次陷入了昏厥。因為這次的神識攻擊,又有近二十名修者癱倒在地,他們此刻不僅口鼻溢血,連雙眼都流出血淚,看起來猙獰無比。
老嫗見到受傷的修者在地上毫無意識的呻吟,眼中閃過一絲不忍。只見她雙手齊動,又將這二十名修者移到面前,為他們療傷。這次老嫗足足吹奏了約兩盞茶的時間,才將這些修者們救起。
老嫗這邊剛剛將二十名修者治癒,第三波神識攻擊再次襲來。這次的鐘鳴之聲仿佛晴天厲雷,連大地都在震顫。而且,這次的音波乃是無差別攻擊,以石台為中心,數十丈的範圍均受到了波及。眼看音波將至,荊奕連忙與身邊的三位老者一同發力,一片柔和的白光從幾人掌心發出,形成一個圓形護盾,將受傷的修者籠罩其中。
而此時,聽到第三聲鐘鳴的凌瑀一陣血氣翻滾,嗓子眼發甜,一口鮮血噴涌而出。這次的音浪與之前的兩波神識攻擊根本不在一個層次上。凌瑀感覺五臟六腑都在不停震盪,神識之力伴隨著振聾發聵的鐘聲侵入他的體內。它們從凌瑀的皮膚、毛孔、頭髮鑽進凌瑀的軀體。神識之力無孔不入,它們進入修者的身體後,除了攻擊修者的五臟,還同時湧向修者的丹田和識海。
其實當第三聲鐘鳴響起之時,凌瑀識海中由龍血撐起的護盾便出現了道道裂痕,當所有神識再次攻入識海的時候,那層護盾徹底瓦解,碎成金色血雨,灑落而下。
凌瑀的頭顱像要裂開一般,四肢也因為五臟的劇痛而輕微顫抖。但他知道,現在不是休息的時候。凌瑀運轉功法,靜氣凝神,打坐調息,一邊抵禦神識的侵擾,一邊靜靜療傷。
這第三波音浪足足持續了一炷香的時間,才緩緩停歇。而此時已經有三十名修者七竅流血,昏迷不醒了。凌瑀睜開雙眼,望向身邊的修者,發現大多數熬過這一輪考核的人都不同程度的受了傷。就連釋塵也是臉色蒼白,一副心有餘悸的模樣。而之前凌瑀關注的那幾名修者,粗獷大漢,十二三歲的少年,乃至唐槿萱,也都衣衫染血,形色萎靡。
鐘聲將歇,那四名老者也緩緩降落,站到了石台前方。他們四人也是面色潮紅,氣喘吁吁,看來剛才的考核對他們的神識消耗很大。
荊奕見第一輪考核已經結束,便以眼色示意那名老嫗。老嫗看到荊奕的動作,會意般點了點頭。她手握長笛,朱唇輕啟,只聽到一陣悠揚婉轉的樂聲飄蕩而出。那樂聲似有靈性一般,凡聽聞者皆心情愉悅,他們知道,這位醫道聖手在用音波給他們療傷。眾人紛紛向老嫗投去感激的目光,他們盤膝而坐,在笛聲的音律下各自運轉功法,配合音波治療傷體。
大約過了半個時辰,修者們終於恢復了之前的生龍活虎。就連深受劇毒困擾的凌瑀,也感覺體內的毒素被清除了許多。凌瑀望著老嫗,一陣感嘆,能夠以一人之力為數百名修者療傷,此等修為,縱然放眼整個華夏,恐怕也沒有幾人能比得上了吧。
「諸位,既然大家都已經通過考核,那我在此先恭喜你們五百人了。不過你們也不要驕傲,因為接下來的考核會比這神識攻擊更加殘酷!」荊奕望著石台上的修者,高聲說道。
凌瑀將身邊的釋塵攙起,向四周望去。他清楚地記得早上在神武台有近千名修者想要考入神武學院,沒想到剛剛經歷過第一輪測試,就淘汰了近半數的人,看來,這神武學院的門檻之高果然名不虛傳。能夠屹立華夏大陸萬載的中州第一學府,不僅教師中藏龍臥虎,就連這考核的門檻也不是其他門派能夠比擬的。
「下面,讓我為大家介紹一下第二輪考核的內容。」荊奕雙手虛壓,打斷了修者們的竊竊私語,朗聲說道。
「其實......這第二項考核說簡單也簡單,說難也難。」荊奕似乎想要吊足眾人的胃口,話只說了一半。直到眾人眼中流露出急切的渴望之色,他才面帶微笑,繼續說道:「因為第二項考核我們要登高!」
聽到荊奕的話,人群中發出陣陣噓聲,這算什麼考核?登高是什麼意思?荊奕的話顯然讓眾人無法理解,登高是一件極為簡單的事,但若作為考核,應該不會那麼容易才對,他們實在不明白所謂的登高是一種什麼考驗。
見到眾人眼中的不解,荊奕輕輕地嘆了口氣,面色也變得凝重起來。他遙望著遠方的天際,似有懷念地說道:「我所指的登高,其實是讓你們去登天!」
一眾修者聽見荊奕的話,再次陷入疑惑,登山,登高,都能理解,但是登天又是什麼概念?這群修者中,大多數人的修為都在問心境以下,他們根本無法御空飛行,就算是修為高於問心境的修者,在至尊境以下,如果沒有仙階寶物,也根本無法遨遊於九天之上,所以參加考核的弟子才沒有明白荊奕話里的含義。
「荊前輩,您就不要再繞彎子了,到底登天是什麼意思啊?第二項考核到底是什麼呀?您一次性給我們說完好不好?」有性子急的修者按捺不住,高聲問道。
「你們都知道,這裡是須彌空間,須彌空間並非我神武學院所建,而是一處天然的世界。須彌這個詞源於西漠,與之相對的,這須彌空間中的一切都與真正的須彌山相仿。而我所說的第二項考核,就是讓你們去攀登這須彌空間中的忉利天!」荊奕收回目光,望著石台上的一眾修者,一字一頓地說道。
「忉利天?西漠?釋塵,荊前輩的話到底是什麼意思?」聽到荊奕的話,凌瑀微微一愣,扭頭對釋塵問道。他知道釋塵來自西漠,或許他會知道些什麼。
「忉利天,是我佛門中傳說的一處存在,沒人去過,甚至沒人知道它在哪裡!」釋塵眼中閃過一絲神往,輕聲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