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九章 忘年之交,勿論錢財

  凌瑀拖著疲憊的身軀來到村莊外,駐足停留,打量這座小村莊。現在已近五月,北域的百姓們到了一年一度的播種時期,忙碌了一天的人們開始生火做飯,孩童們圍繞在父母身邊,宛如精靈。

  凌瑀點了點頭,雖然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但是應該還沒有離開北域。因為凌瑀早有耳聞,中州乃是富饒之地,而這裡的百姓衣著樸素,一看便知是生活清苦之人,所以他斷言這裡仍屬北域。

  「這位老伯,您好,我想問問這附近有沒有客棧......」凌瑀走進村莊,拉住一位約有古稀之齡的老者問道。只是他的話還未說完,肚子便又一次傳來了「咕嚕嚕」的聲響。

  望著凌瑀羞紅的臉頰,老者笑著說道:「小伙子,我們這裡就是一個山野之地,哪兒來的客棧呀。你是不是餓了?如果你要是不介意的話,就去我家吧,現在天色也黑了,你就在我家暫住一晚吧。雖然我們沒有山珍海味,但是粗茶淡飯還是有的,填飽肚子應該不成問題。」老者見凌瑀儀表堂堂,不像是兇惡之人,便笑著邀請凌瑀。老者的品行善良樸實,實在不忍心凌瑀流落街頭。

  「那......就麻煩老伯了。」凌瑀看了看天色,對老者施禮道謝。他也知道,在這荒山僻野之中,確實不像有客棧的樣子。其實他之所以打擾老者,還有一個原因,那就是他真的餓壞了。

  凌瑀跟隨著老者向村莊內走去,村莊不大,以二人的腳力大約走了一刻鐘的時間,便來到了老者的家中。凌瑀站在門外,駐足打量。

  老者的家雖然不是家徒四壁,但看樣子也過得十分清貧。院落不大,約有五丈見方。院牆並不是青石堆砌的,而是由泥土壘成。透過敞開的院門,可以看到一口水井坐落在院子當中,在水井旁邊,有一方磨盤。凌瑀跟隨老者走進院落之中,發現在磨盤右側的一截木樁上拴著一頭毛驢。有三隻公雞,四隻母雞圍繞著磨盤在啄食地上散落的玉米。在正對著院門的方向,有一座小屋,是兩間房子建在一起的。在左右兩側分別還有兩座小屋,左側的應該是倉房,右側的應該是招待客人的廂房。

  「老婆子,家裡來客人了,趕緊準備一桌飯菜,再燙一壺酒,我與這位少俠喝兩盅。」老者剛走進院子,就對正房內大聲說道。看樣子,老者的老伴兒應該就在房中。

  「來了來了。」隨著一聲呼應伴著急促的腳步聲,一名老婦人推開房門,來到房間外。老婦人年約花甲,一頭白髮盤在腦後。她個子不高,約有五尺多,身形瘦弱。慈眉善目,笑容溫暖。

  「來來來,我給你介紹一下,這位就是我的老伴兒。老伴兒呀,這位就是咱們家的客人,他應該是迷路了,沒有地方住,我就把他帶了回來。」老者為凌瑀和老婦人分別作了介紹。

  「大娘,初次登門,打擾您二老了。」凌瑀見老婦人眼裡略微有些慌亂,連忙笑著說道。看得出,老婦人應該沒怎麼見過外人,所以才對凌瑀的突然到來而顯得手足無措。

  「啊,沒事沒事,少俠快到屋裡暖和暖和,我去給你們準備飯菜。」老婦人經過了短暫的失神之後,連忙對凌瑀熱情的招呼道。進門便是客,老婦人雖然沒有見過世面,但是禮節還是懂的。

  凌瑀進入正房,四處打量。房間內的擺設極為簡單,只有一張製作粗糙的木桌擺放在地上,桌子上立著一盞燭台,在桌子旁,有四把小木凳。一張火炕,炕上鋪著兩床被褥,在兩床被褥中間,還有一張一尺高的小圓桌。除此之外,房間內再無其它。屋內的兩張桌子上都光潔如鏡,一塵不染。雖然簡單,但卻並不簡陋,甚至還讓人有一種溫馨的感覺。

  「少俠,您先上炕暖和一下,我先出去一趟。」老者將凌瑀請上炕,笑著說道。言罷,老者掀開門帘,走向房外。

  「老伴兒,一會兒把咱家的大公雞殺一隻,另外再把咱們存下的大米取出一些,燒一鍋米飯。還有,把廂房燒熱乎了,來者是客,咱們不能怠慢了客人。」老者來到老婦身邊,輕聲說道。

  「可是,那些大米是留著給你熬粥用的,你身體不好,如果吃了,你以後吃什麼?還有那隻大公雞是留著賣的,你殺了它,咱們生活就更拮据了......」老婦人似乎有所猶豫,低聲埋怨道。

  「糊塗,這個小伙子一看就知道是無意中迷路才流落至此的人。我不說自己有多麼的古道熱腸,但是若讓一個年輕人露宿街頭,我做不到。況且我們也幫不上他很多,能夠讓他填飽肚子,有一個熱乎的棲身之所我還是能做到的。力所能及的忙都不幫,我於心不忍。好了,你不用說了,就按我說得做。」老爺子也是倔脾氣,見老伴兒猶猶豫豫,似有捨不得的意思,便打斷了她,沉聲說道。

  雖然他們二人以為在房間外談話,可以避過凌瑀,卻不知道凌瑀乃是修行之人,神識強大,他們的話還是一字不落的被凌瑀聽在了耳中。凌瑀聽到老者的話,輕輕地搖了搖頭,心中湧起一份感激之情。雖然老者與他素不相識,卻仍然放下戒心,坦誠相待,這份胸襟與爾虞我詐的修行界眾人相比,簡直有如雲泥之別。原來,人世間最真摯的感動,就隱藏在這最平凡的小事之中。

  老者話音剛落,凌瑀便聽見推門的聲音響起,他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盤坐在炕上。

  「哈哈哈,少俠久等了吧,我剛才跟我家老伴兒囑咐幾句,讓她把廂房燒熱,以免晚上冷。」老者見凌瑀坐在炕上,以為他沒聽到自己的話,便絕口不提剛才叮囑老婦的事,對凌瑀解釋道。

  「無妨,老人家,怎麼就看到您和您老伴兒兩個人啊,您的子女呢?」凌瑀見老者並未提及自己的家人,便開口詢問道。

  「哦,我家就有一個女兒,兩年前已經出嫁了。她嫁到了三十里外的一個小鎮上,她的相公是開豆腐坊的,平日裡都比較忙,不經常回來,我就和老伴兒兩個人在鄉下種種田。」老者輕聲說道。在他說話的時候,眼中流露著一絲想念。看樣子,應該是思念自己的女兒了。老者搖了搖頭,對凌瑀問道:「少俠,我看你相貌堂堂,身手矯健,怎麼會來到我們這個小村莊啊?」

  「我,我是與同伴遊玩的時候不小心走散了,我又不認路,所以,就誤打誤撞的來到了這裡。老伯,這裡距離四象城有多遠啊?」凌瑀並沒有告訴老者實話,因為他不想給這位善良的老伯帶來麻煩。

  「四象城?那可遠著了,我雖然沒去過那裡,但是我家女婿說,四象城在我們的西南邊,離這裡最少要有五百多里呢。」老者知道凌瑀並沒有說實話,但是他也毫不在意,而是認真地回答道。

  「有那麼遠啊!」凌瑀低聲輕語道。他沒想到,在虛空獸肚子裡這幾天,它竟然跑了這麼遠。凌瑀回過神,自懷中取出一顆元寶,遞到老者面前,輕聲說道:「老伯,我知道您生活不易,這顆元寶您收著,等以後天氣暖和了,您和您老伴兒也去城裡找份差事,或者做點小買賣,勝過在田間早出晚歸的。」凌瑀實在不忍心兩位老人過著如此清貧的生活,情不自禁的想要去幫助他們。

  「年輕人,你這是幹什麼!趕緊收回去!瞧不起我老頭子嗎?我雖然窮,可我不是見錢眼開的人。」老者見到凌瑀遞到他面前的元寶,立馬沉下了臉,面露不悅之色,對凌瑀說道。

  「不是,老爺子,您別誤會,我是覺得咱們爺倆相識一場,我沒有什麼可以回報您的,這些錢對我來說乃是身外之物,所以才想請您收下。」凌瑀見老者動怒,連忙滿臉堆笑地說道。

  「既然是忘年之交,這就是一種緣分,你又怎麼能拿錢財來玷污我們之間的相識之誼呢。你還是收回去吧,否則,你就馬上離開吧,我是不會收留你的。」老者搖了搖頭,再次推辭道。

  「這......好吧,既然老伯如此堅持,我就收回去。老爺子,我曾學習過醫術,既然您不肯收下這顆元寶,就讓我為您把把脈吧。」凌瑀明面上收回了元寶,暗中卻塞進了身後的被褥之中。而後,他看了看老者的神色,輕聲說道。其實他哪裡學過醫術,只不過他聽到了老婦與老者的對話,似乎老者身體不是很好。而且他看得出來,老者臉色暗淡,似有隱疾,所以才如此說道。

  「那,好吧,你就給我看看吧。其實都是些老毛病了,不礙事的。」老者聽到凌瑀的話,猶豫了半晌,最終將手伸到凌瑀面前。

  凌瑀將手指搭在老者的手腕之上,他自己雖然不會行醫把脈,但是他看過自己的祖母董秀珍為別人診斷過,所以照葫蘆畫瓢。不過修行之人雖然不見得人人都會看病,但是對於人體的氣血是否旺盛還是感覺得出來的。凌瑀偷偷散出一縷真氣,順著老者的脈門向他的五臟遊走。凌瑀發現,老者的五臟六腑都沒有任何毛病,而老者體虛的原因乃是因為他長期勞作,休息不當造成的。

  探到此處,凌瑀輕輕地點了點頭,又偷偷逼出兩道柔和的真氣輸入老者的體內。他相信,有了這兩道真氣的幫助,老者應該很快就會變得硬朗起來。

  就在這時,老婦人端著酒菜走了進來。她笑著對凌瑀說道:「小伙子,我們這窮鄉僻壤的,沒什麼好東西,你就將就一下吧。」

  老婦說完,將酒菜擺放在圓桌之上。炒山菇、松仁玉米、蛋花湯、燉雞肉,凌瑀知道,這隻雞就是不久前老者讓他的老伴兒殺的那隻。除此之外,還有一壺泡在熱水中,泛著濃郁香氣的燒酒。

  「小伙子,你和我們家老頭先吃著,我去給你把炕燒熱。」老婦對凌瑀牽強一笑,輕聲說道。言罷,老婦人轉身離開了。

  望著老婦人離去的背影,凌瑀心中一陣不忍,如果不是自己的到來,老兩口也不會如此破費,讓這個本來就不富足的家庭更加艱難。他分明看到老婦眼眶微紅,顯然是剛剛哭過,現在的凌瑀甚至有些厭惡自己了。那隻公雞對他而言不過是滿足口舌之欲的食物,而對於這對老夫婦來說,那可是支撐他們日常開銷的希望與慰藉啊。凌瑀輕輕地嘆了口氣,突然腦海中靈光一閃,想到了一個除了贈與他們金錢之外,也能幫助兩位老人脫離貧苦的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