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後,人間界的六處幻境之外,六道身影漂至半空。
他們身上縈繞著恐怖威壓,仿佛天神降世,拯救蒼生。
而這六道人影,正是天池幻境之主法欲紅塵,武當幻境之主天憫道人,龍虎幻境之主鋒珏,泰山幻境之主玉簫夫人,崑崙幻境之主九色鹿,以及酆都幻境之主魑邪。
按理說,六位幻境之主都曾是當年參加過造神計劃的強者。而且,當他們繼任幻境之主後,是不能離開六大幻境的。
但是如今他們六人不但離開了六大幻境,甚至還在蒼穹之上遙遙相對,就連他們的修為也沒有一絲一毫的削弱。
這種場面在洞悉幻境過往的修者來說,簡直就是神跡。
「老土匪,不是說幻境之主終生無法離開六大幻境嗎?為什麼這六位老者如今不但離開了幻境,甚至還瀟灑自如呢?」
凌瑀望著蒼穹上的六道人影,對身邊的伏亂輕聲問道。
身為伏亂的好友,凌瑀敏銳地察覺到,數十日未見的伏亂好像哪裡有些不一樣了。他散出神識,仔細感應。
大約過了一刻鐘的時間,凌瑀才終於恍然大悟。
原來,在這一個月的時間裡,伏亂竟然集齊了被封印在九荒中的肉身。
也就是說,除了深埋華夏幽冥的魂、魄和精血外,伏亂已經將肉身全部拼湊完成。
並且在這段日子裡,伏亂已經將重聚的肉身徹底融為一具完整的軀體,修為更勝從前。
至於伏亂究竟強橫到了何種地步,凌瑀卻不敢斷言。
因為他發現,每當自己想要探查伏亂修為的時候,所散發的神識就如石沉大海一般,被伏亂體表的一層靈力吞噬掉了。
而這一切,竟然不是伏亂故意為之的。
因為凌瑀看得出來,伏亂神色如常。也就是說,吸收別人妄圖探查自己靈力的那層保護秘力,竟然只是伏亂在無形之中施展的本能反應。
「這你就有所不知了,六大幻境之主之所以無法離開幻境,是因為他們曾經以修為換取了一些特定的束縛之力。
而今華夏已經到了生死存亡之際,這六位幻境之主也已經做出了最壞的打算。
所以,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他們一定捨棄了某些更加重要的東西,決定要孤注一擲了!」
伏亂眼神深邃,他靜靜地望著六位幻境之主,輕聲嘆道。
「捨棄更為重要的東西來換取離開幻境的條件?跟什麼人交換?捨棄了什麼?為什麼我感覺這番說辭有些玄幻呢?」
聽到伏亂的話,凌瑀不解其意,順勢詢問道。
「小瑀,你要知道一件事,這世上的任何事情都是公平的。而我所說的公平並非有人出身寒窯洞,有人降落帝王家。
我的意思是說,在這個世界上,付出與回報是等價的。
如果你想要得到凌駕眾人的修為,那就要付出百倍的艱辛去努力修行。如果你想要青史留名,那就是為國為民,鞠躬盡瘁。
這便是這個世界隱藏的規則,即便他們是仙王,同樣不能免俗。
雖然他們是為了拯救華夏萬民,但原則就是原則,規矩就是規矩,就算是他們,一樣要遵守。
而與他們交換條件的人,也許是天道,也許是他們曾經許下的諾言,也許是某些鐫刻在時光脈絡中的不朽紋路。
總之,一定有某種規則超脫於萬道之上,它冰冷無情,既不偏袒華夏,也不親近蚩血冥皇。
它只是無情的規則,用來注視人間。而它,便是為六位幻境之主提供交換條件的東西。」
伏亂收回目光,他靜靜地望著掌心上的紋路,若有所思。
此時,在六道身影之下,是無數華夏和星海強者,他們面帶殺意,劍指南荒。
好像只等六位大人一聲令下,便為了華夏肝腦塗地。那熊熊戰意在不停燃燒,感染著在場的每一個人。
「南宮院長,還請你下令吧。在這裡,終歸要選出一個領頭人。而我們都老了,不再有年輕時的鋒芒。所以,我們商議之下,還是決定將這個艱巨的任務交託給你。」
就在這時,泰山幻境之主玉簫夫人淺笑一聲,對南宮羽說道。玉簫夫人神色坦然,沒有絲毫的做作之態,無比誠懇。
「玉簫夫人前輩言重了,在下不過是神武學院的一名普通老叟而已,何德何能統領華夏萬道勢起殺伐呢?
您六位都是華夏德高望重的前輩,所以,還請您六位大人下令,我們一定唯六位前輩馬首是瞻,一路跟隨。」
南宮羽搖了搖頭,並未答應玉簫夫人,而是恭敬回應道。
「南宮院長不要推辭了,正如玉簫夫人所說,我們都已經老了,甚至這一次不知道還能否活著回到幻境之中。
而南宮院長身為神武學院的扛鼎之人,神武學院又是華夏百姓和修者心目中的擎天博玉柱,架海紫金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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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曾經為華夏所付出的一切我們都有目共睹。由你做掌舵人,實至名歸。」
還未等玉簫夫人開口,武當幻境的天憫道人也順勢說道。
「不錯,南宮院長,這是我們六個老傢伙心中共同的訴求,難道南宮院長連這點面子都不給我們嗎?」
龍虎幻境的鋒珏緩緩開口,他面帶笑意,輕聲調侃道。
聽到鋒珏的話,在場的華夏修者紛紛大笑,原本因為抱著必死之心而堆積出的緊張氣氛也隨之緩解了許多。
「這……好吧!既然六位前輩如此抬愛,那晚輩就卻之不恭了!如果在下有做得不到位的地方,還望諸位及時提點!」
南宮羽見推脫不過,只好點頭應承了下來。
而後,南宮羽扭頭望向在場的華夏修者,他的視線一一掃過眾人。
他的眼神中充滿了感激和敬重,就像在場的諸方強者不是他的晚輩,而是對他有過大恩惠的摯友一般。
南宮羽神色凝重,仿佛想要將所有人的面容都深刻腦海。
最後,他緩緩飄入高空,對大地上的修者深鞠一躬。
「諸位道友,我知道你們中有我們華夏修者,也有前來相助的星海同道,但是在今天,在此時此刻此地,我們不再有星海強者和華夏修者之分,我們是一群志同道合的好友。
神武學院傳承萬載,這一次蚩血冥皇為禍華夏,理應由我們神武學院除掉蚩血冥皇,還華夏一片朗朗乾坤。
但無奈,我們神武學院勢單力孤,而我又人微言輕,所以只能仰仗各位。對於諸位的傾力相助,南宮羽深表感謝!」
南宮羽神色真摯,那誠懇的言辭打動了在場的每一個人。
一位仙域古皇朝的皇子,一位神武學院受人敬仰的院長,此時卻像是一位風燭殘年的老者,一位心生無助的可憐之人。
南宮羽不知道自己能做什麼,又會做到什麼地步。他想要的,只是盡他所能,還百姓一世安平,還華夏永世安泰。
最後,南宮羽緩緩站直了身軀,眼中的滄桑被戰意點燃。
他對著諸方強者揮了揮手,朗聲說道:「諸位,出發!」
南宮羽說完,一馬當先,朝著南荒的方向疾馳而去。
在他的身後,高空中是六位幻境之主,略低一些是渡陵、屍界之主、葉老鬼和神機老人等人。
再之下,便是上古六界的界主、御世天心、甄凝兒、伏亂等華夏一人之下的強者。
大地上,除了華夏修者之外,還有梵音谷、無疆神域、皇極四域以及神隱一族等勢力的強者。
而在這些人的最後方,則是無數妖獸、異類和傀儡橫屍。
這些妖獸大多來自南荒的御獸王庭和蠻荒城,也有一部分來自崑崙虛、水澤神城和華夏五域中稍有修為的妖獸。
而那些傀儡橫屍,這幾乎全部來自於屍界和酆都幻境。
一時間,無數強者自華夏五域奔涌而出,朝著南荒邁進。
遠遠望去,塵土席捲起十丈高,就連大地都在不停震顫。
野獸的嘶吼聲,傀儡橫屍的哀嚎聲,怨靈惡鬼的低吼聲,諸方強者的喊殺聲,無盡生靈奔馳在大地上發出的踩踏聲。
種種聲音融合交織在一起,好似末日戰鼓,嘹亮又悲涼。
當無數強者異族在南宮羽和六位幻境之主的帶領下奔赴南荒的時候,遠在南荒中的蚩血冥皇等天尊皆有所感。
蚩血冥皇傲立山巔,雙目微閉。他耐心感受著從四面八方正當而來的洶湧殺氣,嘴角揚起一絲不為人察覺的陰冷笑意。
「冥皇兄,你覺得,他們什麼時候可以抵達南荒?」
就在這時,蚩血冥皇身後的密林陰影中傳來一聲詢問。
說話之人仿佛天生與光線相悖,即便現在是晴空白日,卻也依舊沒有任何一絲光線打在他的身上。
他好似一位常年被黑暗滋養的生靈,將光線盡數吞噬。
「快則一月,慢則兩月,所有人必將盡數抵達此地。」
蚩血冥皇嘴角的笑意更濃,其中還隱隱有一絲殺機閃過。
聽到蚩血冥皇的話,赤鬼、雷王、蠱塵子、鬼劫武童、大君主和慧亂等人對視一眼,眸中划過震驚之色。
他們並未察覺到天地間有任何異常,為什麼蚩血冥皇和那位隱在暗中的強者能夠洞悉華夏修者的動向呢?
對於那名隱在樹蔭中的神秘存在,大君主心中無比忌憚。
他不知道那名神秘強者的身份,更無法將這個消息暗中告知凌瑀。所以,他才思緒萬千,焦急中帶著無盡的畏懼。
大君主知道,如果凌瑀等人抵達南荒的話,那麼他們一定無法擊敗蚩血冥皇、傀碭天尊和那名神秘強者。
大君主雖然並未看清那名神秘修者的真面目,但是他有一種直覺,這個人,恐怕比蚩血冥皇更加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