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了終極幻境之後,凌瑀駐足在山崖邊緣,遙望漆黑的山谷,心思百轉。
這座山谷深不見底,以凌瑀的修為,竟然聽不到碎石沉入谷底後傳回的響聲。
可想而知,這座山谷究竟有多少丈深。
雖然從外界看來,凌瑀駐足的蒼山不過只有百丈,但凌瑀可以肯定,腳下山崖的深度絕對不止百丈,甚至,不止千丈。
看來,當年開闢終極幻境的華夏先賢也的確有先見之明,他們或許料想到了華夏後世會有此一劫,所以才將終極幻境建立在深谷上空。
這樣一來,幾乎沒人能察覺到幻境的存在。
良久,凌瑀終於長出了一口氣,他遙望幻境模糊的輪廓,輕聲自語道:「靈兒,你在幻境中歇息幾日,我去去就回。」
凌瑀說完,將面具重新戴在了臉上,朝著遠方疾行而去。
此時凌瑀所在的位置依舊是北域,距離中州和其他幾大幻境還有一定的距離,所以凌瑀決定先前往南荒一探究竟。
南荒是蚩血冥皇等人的聚集之地,因為凌瑀有了三縷道火和神鱗的加持,絕對可以瞞得過蚩血冥皇等人,而此時前往南荒正好可以探一探赤鬼和蚩血冥皇等人的虛實。
凌瑀並未將若木葉祭出,因為若木葉乃是至寶,世人皆知在皇甫恨天被自己擊敗後,若木葉歸自己所有。
如果凌瑀利用若木葉代步,很容易暴露自己,得不償失。
而且,凌瑀也並未使用聖龍渡身法,而是僅僅依靠自霧隱還真丹得到的那一縷靈力游渡而行。
在如今的華夏大陸,霧隱還真丹只掌握凌瑀的手中。
而凌瑀既然想用此神丹拉攏諸方勢力,那麼自己首先要知道這枚神丹究竟神奇在何處,又是否可以打動那些強者,或者勾起那些強者的貪念。
凌瑀將丹田中的那縷靈氣調動,使其散布在四肢百骸之中。
當凌瑀沖天而起時,有一道淡淡的雲霧氤氳在凌瑀的腳下。
遠遠望去,凌瑀好像駕雲而行,令人心生膜拜。
一路上,凌瑀路過高山叢林,古城村落。
看到附近的許多大城中已經有了無數的修者駐足,他們似乎已經忘記了華夏正被蚩血冥皇的怒火波及。人們有說有笑,把酒言歡。
凌瑀並未停留,他一路走,一路看,朝著南荒急速奔行。
一個月後,凌瑀終於抵達了南荒的無盡原始叢林。
因為之前蚩血冥皇將大地打裂,岩漿自地底衝出,大火熊熊不滅,時至今日,燃燒了數個月的大火依舊籠罩在南荒的大地之上。
無盡濃煙沖霄而起,與毒瘴融合,遮天蔽日。
剛剛踏足南荒的地域,凌瑀便感覺到了空氣中那一股刺鼻的濃煙味道。
那是古木是華夏千百萬年的財富,如今卻毀於一旦。
凌瑀心中痛惜,卻也無可奈何。這是大世下的亂象,憑他一人之力根本無法改變。
若想還南荒,還華夏一片朗朗乾坤,唯有將蚩血冥皇逐出華夏,祖星的動盪才會平息。
又過了七天,凌瑀終於來到了南荒的一座大城之中。
這座大城名為鈞蒼城,乃是南荒數一數二的強大都城。
雖然鈞蒼城不比南荒的蠻荒城和御獸王庭,但是因為之前鈞蒼城魚龍混雜,三教九流匯聚,聲名其實並不亞於蠻荒城。
凌瑀邁步走到鈞蒼城下,駐足仰首,遙望這座滄桑古城。
鈞蒼城城牆是由南荒特有的黑石鑄就的,遠遠望去,整座大城被一片黑漆包裹,有一種蒼涼渾厚的氣韻震盪而出。
鈞蒼城高約十丈,在正門之上,懸掛著一塊碩大的牌匾。
雖然鈞蒼城三個大字還懸掛在城門之上,但是城樓中卻早已沒有了昔日巡邏的守衛。蒼涼之氣油然而生,令人唏噓。
鈞蒼城地勢很高,雖然華夏大陸早已千瘡百孔,但是這座大城卻好像並未受到影響。它高高聳立,如一道不屈的背影。
厚重的城牆上布滿了刀削斧鑿的痕跡,那是千萬年來歲月雕刻的印記,似乎在向凌瑀訴說著往日的輝煌與落寞。
凌瑀正在打量鈞蒼城,突然看到幾名修者邁著大步從遠處走開。他們行色匆匆,看樣子好像也想前往鈞蒼城。
「快走快走,再晚就來不及了,千萬不能錯過盛會!」
「是啊,這一次天笑佛大人將我們召集到鈞蒼城中,肯定是有大事要宣布的。如果惹得大人不喜,我們性命不保啊。」
「不錯,其實我們之所以能夠被蚩血冥皇大人網開一面,都是因為天笑佛大人在冥皇大人面前替我們美言。如今天笑佛大人召集我們,我們又怎麼敢遲到呢!」
「……」
這群修者似乎著急趕路,根本沒有搭理一旁的凌瑀。
望著這群修者的背影,凌瑀手撫耳垂,眼底划過一絲冷笑,輕聲說道:「天笑佛大人?呵呵,我倒想看看,他的葫蘆里究竟賣的什麼藥!」
凌瑀說完,撣了撣身上的灰塵,跟隨著那些修者朝鈞蒼城疾行而去。
通過那幾名修者的話,凌瑀好像猜到了什麼,而這也正好印證了之前大君主對自己說過的話。
之前大君主便對自己提起過,蚩血冥皇為了逼出自己,不惜拉攏華夏強者,許以機緣。
現在看來,不只是蚩血冥皇,就連天笑佛的聖域勢力也摻和進來了。
如果不出所料的話,幽冥族,翼人族,萬世佛陀等勢力估計也會趁此機會拉攏華夏強者,甚至在華夏建立道統。
凌瑀雖然不知道蚩血冥皇究竟有什麼打算,可是通過這些修者的舉動,凌瑀心中有了一絲明悟。
他能猜到,當蚩血冥皇和法欲紅塵交手之後,應該會有所警覺,知道自己無法將華夏摧毀,更無法破入六大幻境。
所以,蚩血冥皇才退而求其次。一方面利用華夏修者尋找自己,使得華夏修者自相殘殺,自損元氣。
而另一方面,他應該也想在華夏的機緣中分一杯羹。
身為天尊強者,沒有人比他更了解華夏的底蘊有多麼強橫。
機緣如此深厚的一顆祖星,他們怎麼能不插上一腳呢?
相比於毀掉這顆祖星,他們似乎更喜歡將這裡變成自己的國土。
如果在這裡創立道統,吸收眾生念力,再加上華夏億萬年的神秘古韻,他們一定可以成聖做祖,傲視星海。
至於紅塵道果,凌瑀相信,蚩血冥皇不會放棄。
之前蚩血冥皇對華夏出手,將無盡生靈斬殺,而那些生靈的魂靈之氣,估計早已被他吸收了。
如果凌瑀沒有猜錯的話,等到他們創建道統之後,就該對依附於他們的華夏修者動手了。
凌瑀跟隨那幾名修者走入大城,發現在城中還有許多華夏和星海強者遊蕩在街中。
如果不是這些人都身負修為的話,凌瑀真的差點以為這座大城是沒有受到波及的華夏淨土了。
街上的行人摩肩接踵,異常熱鬧。
之前被擊殺的百姓和商賈早已死去,而他們留下的商鋪和酒樓便成為了這些人的駐足之地。
所謂鳩占鵲巢,也不過如此了吧?
那幾名修者進入大城之後,與身邊的星海強者和華夏強者一一揮手,熱情地打著招呼。
如果不是凌瑀洞悉了前因後果,還真的以為這些人其樂融融的表象是失散多年的好友呢!
那幾名修者一路前行,最後走進了一座酒樓之中。
凌瑀停在原地,向四周打量了一圈,最後也走了進去。
這座酒樓地處鈞蒼城的中心地段,應該是鈞蒼城中最大的酒樓了。
而且,當凌瑀邁入酒樓之後,發現這座酒樓並非是被霸占的聚會之所,而是真的有人在這裡做起了買賣。
因為當凌瑀跨入酒樓之後,發現這座酒樓中無論跑堂的夥計,還是大堂的管事,都身負修為。
雖然只有破妄境,但也足以看出,這座酒樓的確是某一個修行世家經營的。
「這位客官,您是打尖兒還是住店啊?」
凌瑀剛剛邁入酒樓,便有店小二殷勤地迎了上來。
「哦,我偶然路過此地,只是歇息片刻。給我上一壺老酒,一斤牛肉,再炒幾個拿手小菜吧。」
凌瑀坐在靠窗的一張桌子旁,對店小二吩咐道。
「好嘞,客官您稍等,飯菜馬上就給您端上來!」
店小二為凌瑀擦了擦桌子,順便沏了一壺濃茶,便朝著後廚的方向走去。
望著店小二離去的背影,凌瑀扭頭望向大殿中的修者們。
在這座酒樓的一層,一共擺著十二張桌子。除了凌瑀和先於他進入酒樓的修者,幾乎已經快將酒樓的一層坐滿了。
凌瑀的到來僅僅讓酒樓中的修為微微側目,而後便不再關注他。人們推杯換盞,各自交談起來。
「諸位,不知道這次天笑佛大人召集我們所為何事啊?」
「那還用問嘛!冥河老祖已經在青丘山創建了道統,看樣子好像已經決定要在華夏紮根了。
而同為星海強者,聖域的勢力怎麼會沒有想法呢?所以,我猜測天笑佛大人應該也是想在華夏創建道統。」
「其實這也是好事嘛!三個月前,如果不是蚩血冥皇大人不計前嫌,願意留我們一條生路,我們又怎麼會走出幻境,來到人間呢?所以,我們有今日的生活,多虧了冥皇大人啊!」
「幽冥族已經在青丘山安家了,翼人族也在丹穴山留下了道統。所以,我覺得這一次天笑佛大人會在鐘山立足啊!」
「是啊,那麼多勢力來到華夏,與我們聲息共榮,這樣一來,我們也就更加安全了。
現在唯一擋在我們面前的只有凌瑀,只要我們將凌瑀擒住,送給冥皇大人,他一定會對我們更加看重的。」
「……」
聽到那些修者的交談,凌瑀不禁握緊了拳頭,他的心頭好像壓著一塊大石,讓他喘不過氣。
他對酒樓中的這些華夏修者很失望,明明蚩血冥皇才是罪魁禍首,而他們卻選擇卑躬屈膝,苟且偷生,失了血性。
難道說,為了活下去,真的可以將尊嚴和骨氣全部丟掉嗎?
原以為蚩血冥皇在華夏為惡後,人們會對他恨之入骨,欲除之而後快。
可是凌瑀卻沒想到,自己親眼所見的卻是這樣一番場景。
山河盡頭天地殤,紅塵過處甘芻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