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無比炫目的光華持續了近一刻鐘才逐漸消退,直到耀眼的光芒全部散去,眾人才敢凝視。否則,那些伴著真氣飛舞的璀璨光芒極有可能灼傷人的雙眼。
「凌瑀!」
當看清望星台上的情景時,蘇落塵一聲驚呼。因為在白光散去之後,他看到了場中兩人的情況。雖然他們都在場中站立,但是他們的衣服卻都已經破碎,想來是被那狂暴的氣浪撕裂的。流雲巍然不動,凌瑀嘴角溢血。
蘇落塵面露緊張之色,而一旁的劉啟卻是一副得意的模樣。他悄悄地伸出食指和中指,雙指併攏,朝著流雲做了一個斬殺的動作。在他看來,凌瑀已經是強弩之末,此時正是殺他的好時機。
流雲看到劉啟的暗示,眼中閃過一絲掙扎。而後他望著凌瑀,用背對眾人的另一隻手,在他們看不見的另一側猛然揮拳砸向自己的小腹。他的動作極快,而且處在眾人視線的盲區,所以各位掌教根本不知道流雲做了什麼。他們雖然看不見,但是在流雲身邊的凌瑀卻是看得清清楚楚。當流雲的鐵拳擊中自己的時候,一口鮮血從他的口中噴出,在外人看來,他似乎比凌瑀傷得還要重。
「哼,廢物!」劉啟不知道流雲的所作所為,以為他真的受傷了。但是他卻沒有一絲心疼和擔憂,反而冷哼一聲,用自己才能聽見的聲音低吼道。
「流雲師兄!你為什麼要這麼做?!」凌瑀連忙搖晃著走上前去,扶住搖搖欲墜的流雲,低聲問道。凌瑀不知道為什麼明明是流雲贏了,他卻要背著眾人自殘,做出自己戰敗的假象。
「凌師弟,對不起,師命難違,我不得不這麼做!幫我保密,相信我,我這麼做也是為了你好。」流雲似乎有什麼難言之隱,那些苦衷不能明說,所以他只能壓低聲音,在凌瑀耳旁輕聲說道。
「快,快點把他們扶下去療傷!」凌瑀二人是天機門的希望,洛鴻連忙對門人差遣道。洛鴻不知道他們之間發生了什麼,但是看到二人的嘴角都有鮮血滲出,以為他們都受了很嚴重的內傷。
洛鴻話音剛落,只見暮千羽第一個飛身上前,將凌瑀和流雲扶住。而後將流雲交給跟上來的師弟們,他自己則攙扶著凌瑀走下望星台。雖然暮千羽和凌瑀只有數面之緣,但二人卻交淺言深,他對這位剛剛入門的小師弟極為喜愛。尤其是看到他居然和成名已久的流雲打成平手的時候,對凌瑀更加的敬佩。所以,洛鴻的話音剛落,他便第一個來到凌瑀身邊,將其攙扶住,不讓他倒下。
凌瑀確實是受了很嚴重的內傷,因為在剛才,兩條光龍碰撞的時候,自己的《蒼龍勁》幻化出的青色巨龍不敵流雲的白色巨龍,青色巨龍被吞噬,而白色巨龍卻還剩下一絲靈力。那條由一絲靈力支撐的白色光龍衝進凌瑀的身體,對他的五臟六腑造成了傷害。如果在平時,這點小傷算不得什麼。但是凌瑀的終極一擊動用了所有的內力,當青色巨龍出體的時候,凌瑀的內力已經被掏空。血肉之軀自然抵抗不住那狂暴的靈力,所以才導致了那股靈力在凌瑀體內肆虐,凌瑀的嘴角才溢出鮮血。
凌瑀感覺自己的五臟都如被烈火灼燒一樣,他嘴唇乾裂,仿佛一個數天沒有喝水的人。凌瑀回頭望向流雲,發現他正在對自己微笑,而那笑容中的落寞恐怕只有流雲和凌瑀二人才能夠明白。
就在這時,一位女弟子走上前來,手中捧著兩粒藥丸。那藥丸只有黃豆大小,卻瀰漫著濃郁的香氣。別說是吃了,單是聞到那股芬芳都有一種毛孔舒展,似要羽化飛升的感覺,一看就知是療傷的聖藥。
「凌師弟,流,流雲師兄,這是我師父差我送來的兩粒『清心玉露丸』,是我們開陽峰的療傷聖藥,請二位服下。」女弟子望向兩人的時候,面色通紅,低著頭,輕聲說道。
也難怪,流雲和凌瑀在剛才打鬥的時候,上半身的衣服都已經破碎了。微風吹起二人身上的碎布,露出他們堅實的肌肉。而這名女弟子也就是一位二十歲左右的妙齡少女,見到兩個大男人若隱若現的身體,不臉紅才怪。尤其是流雲在切磋以前露出那份孤寂的笑容,更是輕而易舉的將一眾女弟子的芳心俘獲,沒有哪個女子能夠抵禦這樣一個略帶憂傷的英俊男子,雖然這些都不是流雲所願的。
「多謝虞師伯,師叔賜藥之恩。」凌瑀和流雲來到虞婉音身前,彎腰施禮道。他們雖然不是開陽峰弟子,但是對這「清心玉露丸」還是有所耳聞的。
「清心玉露丸」乃是虞婉音親自煉製的,傳說這丹藥要取冰山水,萬花露,千星藤以及數十種珍稀草藥煉製七七四十九天才可以。而且這四十九天內爐火不能斷,溫度不能變,必須以文火熬煉。每次最多只能練成五顆丹藥,而且失敗的機率極大。就算是掌教受傷,都不願意輕易討要,因為這丹藥太過珍貴了。卻沒想到,今日虞婉音竟然主動賜藥。
「兩位師侄請起,你們三位都是我天機門的希望與未來,這區區丹藥,不足掛齒。」虞婉音望著流雲、凌瑀和暮千羽,輕聲說道。
虞婉音一身紫色雲煙錦羅裙,頭上的銀絲盤起,被一根玉釵扎住。雖然這虞婉音已經近六十歲的年紀了,但看樣子卻如四十歲的少婦一般。虞婉音皮膚白皙,丹鳳眼,眼角有幾道淺淺的皺紋,玉蒜鼻,櫻桃口。看得出來,在她年輕時一定也是一位絕代美人。虞婉音最惹人注目的是她腰間別著的軟鞭,那條軟鞭呈乳白色,散發著柔和的淡淡白光,不知道是什麼材質的。
「既然兩位師侄沒事,就早點回去靜養吧。你們今天很不錯,不僅給門下的弟子做了榜樣,更是讓我們幾個老傢伙開了眼界。很好!」洛鴻見二人沒事,才放下心來。他滿意地點著頭,對凌瑀二人笑道。
一場被眾人沸沸揚揚的傳了半個月的比試就這樣結束了,凌瑀和流雲的切磋給其他的門人弟子帶來了很大的觸動。修行者以武為尊,兩大高手的對決讓他們看到了什麼才是真正的修行。在此後的很長一段時間裡,這場風波都沒有過去,人們每次提到凌瑀二人都心生嚮往,對那場比試津津樂道。當然了,如果沒有後面發生的那件事,他們可能還會以此事為談資,談論很久....
凌瑀和蘇落塵返回搖光峰的時候已經是戌時了,考慮到凌瑀的傷勢,老頭子上來了倔勁兒,非要背著凌瑀上山。凌瑀哪敢啊,好說歹說,終於說通了蘇落塵架著凌瑀上去。凌瑀每次說自己可以上山的時候都會遭到老頭子的各種怒斥,不過這也讓凌瑀對這位老人家更加的尊敬。同時,他也暗自感嘆,「清心玉露丸」果然是療傷聖藥。藥性溫和,治療效果極佳,凌瑀剛服下半個時辰,傷勢就好了大半。
凌瑀二人剛到山上,就看見吳道和小黑面露焦急地奔了過來。凌瑀下山之時曾叮囑二人,讓他們千萬不能下山。所以,在望星台發生的事情,二人一無所知。
「小瑀,你受傷了?是不是被那個流雲所傷的,我去給你討回公道!」小黑看見凌瑀面色蒼白,衣襟染血,頓時怒不可遏,風風火火的就要趕下山去。幸虧被眼疾手快的吳道一把拉住。
「你著什麼急!你也不動動腦子,如果他真的受了欺負,蘇前輩會袖手旁觀、坐視不理嗎?!」吳道將小黑拉住,大聲說道。他也擔心凌瑀,但是相比於小黑來說,他的頭腦要比小黑冷靜得多。
「那到底怎麼回事?如果沒受傷,你的衣服上怎麼會有這麼大一片血跡?」小黑也感覺自己過於衝動了。他知道,蘇落塵對凌瑀的感情不比他們二人淺,如果真的發生意外,老頭子早拼命了。
「唉,說來話長,待會兒再跟你們細說。再說了,我和師傅一天都沒吃飯了,又冷又餓的,你們倆不會讓我們在這兒干凍著吧?」凌瑀被小黑的真性情所感動,雖然他們經常打打鬧鬧,但感情卻十分深厚。
「這個......你不是說了嗎,不讓我們下山,現在別人都知道咱們搖光峰上只有你和蘇前輩,我怕那個劉啟派人使陰招,所以沒敢生火。」小黑撓了撓頭,不好意思地說道。
「哎呦,我怎麼把這茬兒給忘了。」凌瑀也拍了拍腦袋,一陣懊悔。要是知道這樣,他就早點回來了。
凌瑀四人收拾乾柴,半個時辰後,終於吃到了熱乎的酒食。幾人圍坐在火堆旁,凌瑀將今天所發生的事情從頭到尾的對小黑和吳道講述了一遍。只是最後流雲自殘的那一段他沒有說,因為他答應過流雲,要為他保密。其實凌瑀自己也能猜得八九不離十,流雲之所以會這麼做,估計是劉啟曾經命令他對自己不利。而流雲視自己為朋友,被逼無奈,所以才做出受傷的假象來蒙蔽劉啟。
凌瑀也感覺很奇怪,明明他和流雲以前並不相識,也沒有見過面,而且第一次相遇就處在敵對的位置上。但是凌瑀好像認識了流雲很長時間一樣,這種感覺凌瑀自己也形容不出來,也許,這應該就叫做「神交已久」吧。
「那照你這麼說,你和那個流雲打成了平手?我剛才可是聽蘇前輩說,流雲已經達到了魁斗境的巔峰,甚至一隻腳已經邁入了出竅境。」小黑聽完凌瑀的敘述,不可思議地問道。
「其實是他贏了,因為那個時候我已經受了很嚴重的內傷,但是我感覺得到,流雲體內還有靈力蟄伏,說明他還有再戰之力。」凌瑀知道不能把流雲自殘的事情說出去,只好編了一個謊言。
「小瑀,你有沒有一種感覺。好像我們以前聽說過的關於流雲的傳言並不屬實,依我今天對他的觀察來看,我覺得他並不是那種窮凶極惡之人。」蘇落塵望著眼前的火焰,輕聲說道。
「我也感覺他不像惡人,而且我覺得他心裡一定有很多的經歷和苦衷,雖然流雲表面看上去風輕雲淡,但是他眼底的滄桑是無法掩蓋的。」凌瑀想起流雲那落寞的眼神,輕聲嘆道。
「那你覺不覺得他今天受的傷有點奇怪,我以靈識感應過,他之所以吐血並不是跟你比拼內力時所致,反倒像是......」蘇落塵沒有說完,而是扭頭盯著凌瑀,嘴角掛著一絲笑意。
「師傅,其實我也是受人之託,還請師傅原諒徒兒隱瞞之罪。」凌瑀看到蘇落塵的表情,就知道蘇落塵早已洞悉了一切。他連忙起身向蘇落塵告罪,充滿歉意的說道。
「起來吧,我知道其實流雲也是可憐之人。這件事我們以後就不要再提了,就當做是一個永久的秘密吧。」蘇落塵扶起凌瑀,而後望向天權峰的方向,幽幽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