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在凌瑀剛剛抵達長白山巔的時候,就已經察覺到了一絲異常。
如今的華夏遍地狼煙,別說是強大的生靈妖獸,就連蛇蟲鼠蟻都見不到一隻,可是天池附近卻有明顯的靈氣波動。
起初的時候,凌瑀認為是天池中的水妖。因為長白山在這次動盪中所遭受的打擊要遠遠小於華夏其他幾域的洞天福地。
否則的話,長白山也不會將岩漿烈焰化解,使其成為守護神山的另類法器。
也就是說,在長白山中,很可能有僥倖逃過一劫的華夏生靈。
所以,凌瑀對於那道氣息並未在意。
可是,當凌瑀緩步來到天池邊緣,瞭望如鏡般的水面時,突然感覺之前的那道氣息變得凜冽起來,甚至散發出殺意。
正是因為感覺到了那股絲毫不加掩飾的恐怖殺意,凌瑀才沒有步入天池,而是在剎那間退出數步,回望氣息的源頭。
在長白山巔,因為積雪終年不化,所以堆積了很多被天池水凝結成的寒冰。
那些寒冰受嚴寒磨礪,堪比青石般堅硬。
而凌瑀注意到的那塊寒冰呈雪白色,並不透明,凌瑀也無法透過寒冰看清隱在寒冰後方的生靈,一切都只能靠靈識去感應他的存在。
散落在天池邊緣的寒冰大小不一,又很不規則。
凌瑀放眼望去,最大一塊寒冰足有十丈高,而最小的卻只有米粒大小。
凌瑀感覺到的那一縷神秘的波動,便是在那塊最大的冰石後面傳出來的。
以那塊冰石的大小,足以擋住數人的身形。
當凌瑀呵斥之後,將所有靈識散出體外,朝著冰石接近。
能夠悄無聲息的躲藏這麼久,顯然那生靈十分懂得隱忍。
對於這樣的生靈,無論敵友,凌瑀都不敢大意。
而且,最讓凌瑀警惕的是,以他半步至尊的修為,竟然無法感應出對方的修為處於何等境界。
凌瑀明明能夠感知到對方就藏在冰石後,但是當他散出所有靈識去感應的時候,卻發現自己的神識竟然如同泥牛入海。
他的神識好似千百條靈力絲線想要將對方纏繞,可當他的神識觸及到對方時,竟然被對方吸收掉了,沒有絲毫的神念反饋回來。
凌瑀能感知到對方的存在,卻感覺不到對方的修為。
於是,當凌瑀向冰石接近的途中,變得越來越謹慎。
以凌瑀的經驗看,對方要麼是修為遠高於自己的強者,要麼是精通神識修煉的大能,亦或是身上藏有某種特殊的法器。
但不管是哪種情況,都讓凌瑀不敢大意。
十丈、九丈、八丈……凌瑀距離冰石越來越近,也越來越緊張。
甚至在凌瑀的手心中,都因為神經緊繃而溢出了汗水。
「我不管你是什麼人,既然我已經發現你了,你就沒有再躲藏的必要了吧?遮遮掩掩,藏頭露尾,不怕令人恥笑嗎?」
凌瑀握住斷劍的左手緊了緊,他凝望冰石,試探著說道。
可即便對方聽到了凌瑀的嘲諷,卻也沒有做出任何回應。
黃昏下的長白山巔靜謐無聲,除了凌瑀踩在積雪上發出的「嘎吱」聲響之外,就連風聲都好像被凍住了似的。
「既然你不出來,那我也只能將你逼出來了!我倒要看看,當你面臨殺機的時候,還能隱忍到什麼時候!」
凌瑀心中自語,同時施展《破魔九轉》的終極奧義。
雖然凌瑀並不知道對方的修為處於何等境界,但是獅子搏兔亦用全力,更何況凌瑀根本不清楚對方修為的深淺。
當凌瑀施展《破魔九轉》之時,一道恐怖的波動從凌瑀的身體中散出。
那是《破魔九轉》的終極奧義,引得天地動容。
而此時,凌瑀也終於來到了冰石前。
他凝望著十丈高的冰石,並未繞到冰石後方揪出藏匿在暗中的生靈,而是直接揚起斷劍,朝著冰石立劈而下。
霎時間,古樸斷劍化作百丈神兵,一道刺骨殺意透過斷劍向四周席捲。
而在劍影之下,更是有一陣龍吟聲響徹天地。
黑色光華好似打開了地獄之門,勢要將世間的生靈誅殺。
凌瑀的速度太快了,讓隱在冰石後的生靈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
當他感受到刺骨殺意劈來的時候,劍影已經懸在頭頂。
黑色劍影如同切在豆腐上一般,直接將冰石劈成兩半。
碎裂的冰石向兩旁飛射,最後隨著一聲悶響,碎成數瓣。
而當冰石被劈開之後,隱在冰石後的生靈也現出了身形。
凌瑀望著那道無比奇葩的身影,臉上浮現出古怪之色。
原來,躲在冰石後的生靈是一位凌瑀從未見過的存在。
甚至凌瑀不知道該怎麼稱呼對方,是應該叫他人族,還是叫他龜族。
因為他的外形和烏龜太像了,簡直就是烏龜成精。
隱在冰石後的生靈外形與人族有八分相似,人族的腦袋,人族的四肢,但唯獨他的軀幹和人族並不沾邊。
他的前胸到腹部像是穿著一層甲冑,上面還有規則的圖紋。
而且,那些圖紋並非穿在身上的,而是長在身上的。
在他的背後,背著一塊直徑約有四尺的龜殼。
同樣,那龜殼和他胸前的甲冑一樣,都是身體的一部分。
這隻生靈光著頭,長須及胸,碩大的鼻孔下也長著兩綹白須。白須長到了下顎的位置,和鬍鬚一起,隨著微風輕盪。
他的眼睛很小,世人都說王八看綠豆,以前凌瑀不明白這句話的意思。直到他看見這位神秘生靈後,終於大解其意了。
在沒有見到這位神秘的生靈之前,凌瑀覺得人都應該是有瞳孔和眼白的。
但是今天他才發現,原來真的有人眼睛小得連眼白都看不到。而那個人,就是此時緊緊盯著凌瑀的「神龜」。
其實凌瑀也不知道該怎麼稱呼面前的生靈,在凌瑀接觸過的所有生靈中,第一次見到長相如此獨特的強者。
當凌瑀凝望神龜的時候,那隻被凌瑀叫做神龜的生靈也在盯著凌瑀。
不過,他的眼中卻沒有凌瑀那般淡然,反而在雙眸的深處散發出一縷縷恐懼之色,好像想起了什麼噩夢一般。
「那個……神龜,你到底是什麼……」
凌瑀和神龜對視良久,終於率先開口。但讓他沒有想到的是,自己的話還沒有說完,便被地方一口唾沫噴了過來。
沒錯,這隻神龜的法寶竟然是……瘋狂地朝自己吐口水!
幸虧凌瑀躲得快,否則那足有一杯多的口水便噴到自己臉上了。
但即便如此,神龜的口水還是沾到了凌瑀的衣衫上。
「我屮!你這小東西還挺囂張,信不信小爺燉了你!」
凌瑀望著衣角上的污穢,腦門上冒出黑線,咬牙威脅道。
「你神龜!你全家都是神龜!老子是仙人,龜仙人!」
聽到凌瑀的要挾,這隻生靈一跳三尺高,對凌瑀怒罵道。
這龜仙人一張老臉漲得通紅,心頭的怒氣混雜著恐懼浮現在眉宇之間。看樣子,他對凌瑀應該既畏懼,又憎惡。
凌瑀緊緊地盯著龜仙人的臉色,逐漸預感到有些不對勁。
他自認與龜仙人素不相識,而且,以凌瑀的經驗,早已看出這龜仙人並非人族,而是一隻妖族的靈龜化為人形。
可是明明他與對方素昧平生,為什麼對方會對自己表現出恐懼和憎惡呢?
僅僅是因為自己發現了他,並且將他揪了出來?這顯然不能成立。那麼,對方究竟為何如此對待自己呢?
想到此處,凌瑀緩步接近龜仙人。他一邊凝望龜仙人的雙眸,一邊以斷劍敲打著長白山巔堪比青石一般的冰層。
隨著一陣刺耳的敲擊聲響起,凌瑀距離龜仙人僅有一丈了。
而隨著凌瑀的接近,龜仙人的額頭鬢角竟然流出了冷汗。
龜仙人緊緊地握住雙拳,他狠狠地咽了口唾沫。
口水順著咽喉滑進肚子,所過之處喉結上下抖動,看起來十分緊張。
「我不管你是龜仙人也好,老王八也好,我只問你一件事,你為什麼藏在冰石後,你究竟有什麼目的?想幹什麼?」
凌瑀緩步逼近龜仙人,身上的殺機如銀針般射向龜仙人。
凌瑀知道,既然這龜仙人對自己的感覺無比複雜,顯然其心中藏著很大的秘密。而那個秘密,一定與自己有關。
當凌瑀話音落下的時候,他距離龜仙人僅有五尺了。
「這個問題!你去問閻王吧!」
當凌瑀迫近龜仙人身側的時候,龜仙人突然厲吼一聲。而後,他身形暴起,雙掌握拳,猛然揮向凌瑀的太陽穴。
龜仙人的舉動讓凌瑀大感意外,因為之前凌瑀一直以為對方既然能夠吸收自己的神識之力,顯然修為奇高。
可是,當龜仙人現身之後,凌瑀才發現這位龜仙人僅有虛無境初期的修為。
在二人實力相差如此懸殊的情況下竟然還敢主動出擊,看來這龜仙人倒是有些膽魄。
不過,凌瑀更為不解的並非龜仙人的膽識,而是他眼中划過的既恐懼又憎恨的複雜神色。
凌瑀自認為與龜仙人從未見過,對方為何會如同見到不共戴天的仇人一般對待自己呢?
所以,當龜仙人的雙拳即將砸中自己的時候,凌瑀猛然退出數步。
他低吼一聲,散出恐怖的罡氣,罡氣如同護盾,將龜仙人震出數丈。
凌瑀對龜仙人擺了擺手,冷聲說道:「龜仙人,你先等等。你我素不相識,你為什麼一出手便是絕殺的招式?」
「哼,你這兇徒,事到如今居然還敢裝傻,你對華夏做過的惡舉早晚會遭到報應的。
我身為華夏修者,即便明知修為不及你,也絕對不會放任你繼續為禍天下!」
龜仙人絲毫不理會凌瑀的退讓,招式越發猛烈。
聽到龜仙人的話,凌瑀眉頭緊皺。
他猛然通過龜仙人的話察覺到了一件事,那就是此次華夏的災劫,與「自己」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