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凌瑀幾人布下大陣的時候,東方天穹還是朗朗晴空,而當一行人準備就緒,嚴陣以待的時候,天際卻布滿了烏雲。
也許是初春的寒風太過蕭瑟,修為強絕的眾人竟然在風中感受到了一絲絲涼意。似乎此時不是初春,而是深秋。
一行人中,凌瑀、風錦鴻、風天渡和左蒼衡四人位列眾人前方。雖然他們不過只有數十人,但是修為卻都不弱。
凌瑀偷眼掃過風錦鴻和風天渡二人,發現他們神色複雜,眼中光華流轉,有怨恨,有苦澀,有緊張。種種情緒交雜在一起,似乎也正預示著他們的心情並不太好。
不久後風山便會抵達此地,風族三十年的動盪和恩仇將會在今天徹底終結。誰勝勝負,生死難料,他們又怎能寬心呢?
就在人們暗自思忖之際,突然感受到自風族大殿的方向緩緩逼來一陣肅殺之氣。
那股肅殺之氣融進風中,好似有手握仙兵的無數殺神,御風而來。雖人未至,但是殺意卻驚變九霄。
「唉,該來的終究還是來了!」感受到風中的殺機,風錦鴻老爺子虎目一瞪,眼中迸射出一縷神芒,淡淡地說道。
聽到風錦鴻的話,眾人連忙順著他的目光遙望遠方,發現在地平線的盡頭緩緩走來數百名強者。
在這些強者的前方,四名老者位列中央。正是風山、仙無終、南宮羽和赤鬼四人。他們神色各異,看起來都有心事。
「風錦鴻!想不到你的命還真大呀!當年你將風族族長之位傳給我那死鬼大哥,我為此隱忍了整整三十年!
不過幸虧老天開眼,讓我找到了幫手,終於拿回了屬於我的東西。
你知道這麼多年我什麼一直沒有對你動殺心嗎?不是因為族中那幫老傢伙的震懾,而是因為我不想讓你死!
我要讓你看著,看著自己親手打下的江山成為我的囊中之物,讓你看著風族在我的執掌之下發揚光大,讓你自己承認,當年你自己有多麼愚蠢,有多麼的有眼無珠!」
當風山看到風錦鴻的雙眸時,便已經猜到他的父親已經恢復了神志。他冷笑一聲,眼中沒有絲毫的悔過之意。
「逆子!事到如今你居然還是這樣冥頑不化,執迷不悟!你當年勾結外人,將風族搞得烏煙瘴氣,我風族數百萬載傳承險些毀在你的手裡,你竟然絲毫不知悔改,真是無藥可救!」
風錦鴻長嘆了一口氣,他冷冷地望著風山,好像在他印象中那個經常被他抱在懷裡的乖兒子已經死了。而面前的人,只是一個喪心病狂,六親不認的惡魔。
老爺子雙手雖然背負在身後,但凌瑀卻清晰地看到,風錦鴻雙拳緊握,指節因為用力而略顯蒼白。
看來,老爺子著實是被風山氣壞了。也難怪,有這樣一個忤逆子,換誰恐怕都會震怒。
「風錦鴻!你少在那裡指手畫腳!我之所以會變成今天這樣,風族之所以會變成今天這樣,還不都是拜你所賜!
如果你當初將風族之位讓給我,或者立我兒天翎為聖子的話,又怎麼會讓我對你如此憎恨!
要知道,當初可是我兒天翎率先出世的,可你偏要顧及什麼狗屁祖訓,太迂腐了!
所以,今天的局面,都是你一手促成的!無論風族變成什麼樣,也無論我變成什麼樣,你都難辭其咎!」
當風錦鴻提起往事的時候,好像瞬間戳中了風山的痛處,他的眸中划過憤怒之色,點指著他的父親,歇斯底里地吼道。
看到風山的舉動,赤鬼冷笑一聲,神色漠然。
而南宮羽則是眉頭緊皺,似乎對風山的言行極為厭惡。
在四位領頭的老者中,只有仙無終神色如常,無喜無悲。
「罷了,既然你已病入膏肓,那我也就不再勸說你了。人各有志,你既然心甘情願墮入魔道,便是你咎由自取!」
風錦鴻緩緩地搖了搖頭,微微側目,將眼角的淚痕隱去。
望著風錦鴻眼底的淚花,風山眉頭一皺,之前仿佛可以將人煉化的戾氣也退卻了少許。他咬了咬牙,將頭扭向天穹。
良久,風山終於收回了目光,他再次望向風錦鴻,沉聲說道:「我現在最後叫你一聲父親,希望你能夠識時務。
你說我喪心病狂也好,說我無藥可救也好,但你畢竟是我的父親。
所以,對於你,我可以留下一條性命。但是……風天渡不行!
他的父親是被我害死的,我當初既然決定對他父親出手,就已經做好了斬草除根的準備。所以,風天渡,必須死!」
「你這不孝子!你已經害死了你大哥,難道還想對你唯一的侄兒出手嗎?你這麼做,對得起你死去的大哥嗎!」
聽到風山的話,風錦鴻氣得白須亂顫,恨不得將風山就地斬殺。
「大哥?哈哈哈,風錦鴻,那個死鬼不是我大哥,而是阻擋我奪得風族族長的絆腳石!
他已經被我殺了,難道我還要留下一個小孽種,讓他成長起來找我復仇嗎?!」
風山似乎已經陷入了癲狂,他雙目圓睜,形如惡鬼。
「你,你,你!冥頑不靈,孽畜,孽畜啊!」
聽到風山的話,風錦鴻身軀一顫,險些栽倒。他發現自己已經不認識面前這個人了,他還是自己的兒子嗎?是嗎?
「爺爺,既然風山早已泯滅人性,我們又何必跟他多費唇舌呢?今天,我就要替我死去的父親報仇,替那些被黑衣惡徒斬殺的風族同道報仇!替風族百姓拔出風山這顆毒瘤!」
看到風山已入魔境,風天渡將風錦鴻擋在身後,冷哼道。
「哈哈哈,你替他們報仇?你憑什麼!風天渡,這麼多年你還不明白嗎?你不過是一位仙人境初期的螻蟻,當年我能殺了你爹,今天也能像碾死一隻螞蟻一樣送你去見他!
對了,我忘了告訴你,你的結拜兄弟現在已經是我麾下的門客了。連你最親的朋友都背叛你,你還有什麼資格跟我斗!
所以,我勸你還是乖乖地束手就擒,或許我還會給你留下一個全屍。否則,就別怪我不念及我們僅有的一絲血緣親情。」
聽到風天渡的話,風山好像聽到了最可笑的笑話。他肆無忌憚的狂笑,笑得連腰都直不起來了。
「你說吾夷嗎?呵呵,我早就知道他已經背叛了我,也知道前幾日他曾對你傳過黑魔符。但你不想知道,你為什麼沒有收到黑魔符的信息嗎?風山,不是所有人都和你一樣愚蠢!」
對於早已洞悉了前塵過往的風天渡來說,風山的所作所為不過如一個跳樑小丑。他自以為穩操勝券,卻不知自己的秘密早已被風天渡看透。
「什麼!不對,黑魔符速度極快,而且吾夷當初施展黑魔符的時候你在傳送陣中,不可能將黑魔符攔截,絕不可能!」
聽到風天渡的話,風山神色一變,冷冷地盯著風天渡。
「不錯,將黑魔符攔截的人的確不是我,不過……既然你知道不是我,就應該知道我還有幫手!」
其實風天渡也不知道當初究竟是誰將黑魔符攔截了下來。能夠將黑魔符攔截,最起碼也要有仙尊境的修為。而彼時的風錦鴻尚未恢復神智。所以,相助他的人也成了一個未解之謎。
「難道是……」看到風天渡神色坦然的模樣,風山不禁想起了昨夜在殿外偷聽的兩人。他緩緩地扭頭望向赤鬼,眼中的殺機不加掩飾,似乎已經認定,赤鬼便是相助風天渡的人。
這也難怪,昨晚風天渡和凌瑀被發現之後,直接逃往風族西苑,而西苑正是赤鬼等人的居所。而且,以赤鬼仙尊境的修為,的確有可能將黑魔符攔截。
可是若這樣推測下來,赤鬼恐怕不是昨天才和風天渡達成的共識。二人應該很早就相識,而昨天,他們只是重逢而已。
「赤鬼,果然是你!怪不得你身為華夏那片世界中的修者,會無緣無故潛入天穹九界,更是如此爽快地接受了我的邀請。原來,這一切都是你事先預料到的,你的城府好深吶!」
風山緊緊地盯著赤鬼,眼中的殺機令赤鬼眉頭微皺,面色轉冷。
赤鬼也不知道風山究竟發了什麼瘋,自從昨晚風天翎前往西苑的時候,赤鬼便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但是卻不知道哪裡出了問題。
今天再看到風山的舉動,赤鬼越發覺得他和風山之間應該出現了很大的誤會。他知道,自己一定是被算計了。
不過,赤鬼也懶得解釋,因為在他心中根本從未正視過風山。他覺得以風山的心性,雖然心狠手辣,但卻難成大業。
「怎麼?啞口無言了嗎?赤鬼!我風山真是瞎了眼,當初居然將你視為座上賓!哼,我這是養虎為患,認敵為友啊!」
風山見赤鬼面露不屑之色,還以為對方默認了自己的猜測。他緩緩地逼近赤鬼,一字一頓地說道。
當風山逼向赤鬼的時候,天笑佛、痴塵女、慧亂,甚至大君主等人都湊了上來,雙方神色冰冷,劍拔弩張。
「風山,我不跟你辯解不是因為我懼怕你,而是因為你不配。你做事優柔寡斷,斬草不除根,任人唯親卻又不善思考。你這種人能夠執掌風族,也真是風族的不幸啊!
不過,你也不用看我。若想動手,我隨時奉陪。但是你要想清楚,雖然這裡是第七界,但你若真的逼我出手,恐怕你沒有命再繼續執掌風族了!」
赤鬼淡淡地掃了一眼風山,雖然他的語氣極為輕緩,可是那言辭中的冷意卻讓風山不自覺地打了個寒顫。
風山知道,赤鬼絕對沒有開玩笑,如果真的將對方逼急了,恐怕對方的怒火自己無法承受。
而且,風山不是傻子,他知道以風族的底蘊,不足以和赤鬼周旋。所以,聰明的做法是剷除風錦鴻和風天渡,而非和赤鬼大動干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