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已經猜到了天極惡鬼的目的,可是當聽到他們親口說出之後,慧亂還是不免心中一凜,狠狠地咽了口唾沫。人的名樹的影,天極惡鬼的威名太大了。甚至早在數十萬年前,天極惡鬼便已是星海中響噹噹的狠角色了。如今他們執意相助凌瑀,讓慧亂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壓力。
慧亂緊咬鋼牙,眼中浮現出複雜的神色,他的目光在天極惡鬼和凌瑀的身上來回遊盪,最後將視線定格在金千羅的身上,沉聲說道:「凌瑀這隻小孽畜不過是華夏的一隻螻蟻而已,你們這樣維護他,真的值得嗎?」
聽到慧亂的話,金千羅的眼中划過一縷嘲諷之色,似乎十分可憐這位萬世佛陀之主。他靜靜地望著慧亂,終於再次開口:「慧亂,這個世界上所謂的值得或者不值得並沒有統一的界限,因為每個人的追求都不一樣,所想之事,所行之舉也是千差萬別。你心心念念,視若珍寶的存在於我們看來卻棄如敝履。我們雖然是惡鬼,但也明善惡,辨是非。我們雖然做不到流芳百世,但也不想遺臭萬年。這麼說,你能明白嗎?」
「你的意思是鐵了心要和我們萬世佛陀不死不休了嗎?華夏覆滅已是大勢所趨,你們真的認為憑你們兄弟二人之力可以拯救華夏,挽救這個腐朽的世道?」雖然金千羅的話說得慧亂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紅,但他最後還是據理力爭道。
「慧亂,你錯了。我們從來沒有想過要挽救這個世道,因為我們很有自知之明,知道憑我們二人的能力改變不了這個世界。但同樣,我也希望你能有自知之明,我們無法改變華夏的局勢,你們同樣也不行。」金千羅似乎對慧亂的自以為是感到悲哀,嗤笑著說道。
「既然你我都左右不了這方亂世,那你們為何還要逆天而行,相助凌瑀,相助華夏呢?赤鬼大人乃是天選聖者,總有一天他會執掌這片星海,你們天極惡鬼久負盛名,通曉天地,為何還要螳臂當車呢?」但凡有一絲可能,慧亂都不想和天極惡鬼兩兄弟交手,所以他才不停蠱惑。
「逆天而行?哈哈哈,你們所謂的天又是什麼呢?這片天地自鴻蒙初始便分善惡,存陰陽,在昭昭天道之下你們所堅持的天恐怕只是你們臆想中的存在罷了。至於你口中的赤鬼,你又怎麼知道他不是亂世中被人操控的棋子呢?誠如你所言,我們無法改變天地,平息亂世,但有人可以。」金千羅面不改色,眼神深邃。
「誰?」慧亂緊緊地盯著金千羅的雙眸,咬牙問道。
「凌瑀!」金千羅迎向慧亂的目光,神色無比堅決。
「凌瑀?哈哈哈!金千羅,你不是老糊塗了吧?如果今天不是你們出手相助他的話,恐怕他早已被我轟成齏粉了。這樣一隻螻蟻可以拯救華夏?你少要自欺欺人了!」慧亂仿佛聽到了世間最可笑的笑話,肆無忌憚地奚落道。
對于慧亂的嘲諷,金千羅淡然一笑,那笑容中包含了很多東西,有不屑,有同情,還有憐憫。
良久,金千羅搖了搖頭,終於再次開口說道:「慧亂,華夏有句古話,叫夏蟲不可語冰,井蛙不可於海。你我二人身處的年代不同,經歷的過往不同,心境和閱歷自然也不相同。實話告訴你吧,我們天極惡鬼兄弟二人和凌瑀已經簽訂了契約,會終生追隨他。也許以你的眼界還無法理解我們為什麼這麼做,但我想,如果你能活到武道紀元結束之時,應該什麼都會明白的。」
「簽訂……契約?!」這一次,慧亂真的被金千羅的話震驚了。
之前聽聞金千羅叫凌瑀主人的時候,慧亂還以為金千羅和銀絕殤有什麼把柄被凌瑀攥在手裡,所以,這天極惡鬼兩兄弟才不得已追隨凌瑀。可是通過他和金千羅的對話,卻發現事情遠比自己想像的要複雜。
金千羅身為鬼族至強者,卻對一名華夏聖人畢恭畢敬,這本就不符合常理。而且,慧亂也實在想不出天極惡鬼究竟有什麼把柄可以被凌瑀抓住。所以,之前徘徊在他腦海中的猜測便自相矛盾起來。後來,金千羅竟然說他們兄弟二人已經和凌瑀簽訂了契約。身為萬世佛陀之主,慧亂太明白簽訂契約代表著什麼了。
這世上不乏有幾種契約的簽訂方式,比如人族和人族之間,人族和妖族之間,妖族和妖族之間,都可以簽訂契約。其目的無非就是創造出一份協議,使得簽訂契約的雙方呈主僕關係,或者是同盟關係,而簽訂契約之後,以天道為證,效力自然大到難以想像。
而厲鬼和人族簽訂契約的事情,在慧亂的印象中這還是第一次。究其原因,不外乎兩點。第一,鬼族和人族格格不入,難有交集。他們彼此之間相互仇視,那些積怨是很難撫平的,更別說簽訂契約了。第二,鬼族和人族之間的契約屬於逆天而行,若鬼族為主,人族為仆,鬼族便是逆行天道。若人族為主,鬼族為仆,則與養鬼無異。而且,若鬼族和人族簽訂契約,將會沾染許多未知的因果。而那種因果無論對鬼族還是人族而言,都是難以承受的。
「金千羅,你真的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你身為鬼族強者,和人族簽訂契約,那些因果你真的無懼嗎?」原本慧亂還想挑撥金千羅和凌瑀之間的關係,但現在看來,他似乎只有和金千羅刀兵相見一條路可以走了。
「我當然知道,我不敢說自己的決定有多麼明智,但是你一定是最愚昧的那個人。」對於和凌瑀簽訂契約這件事,金千羅並不想對慧亂解釋太多。
「看來,我們之間只有一條路可行了!」聽到金千羅的話,並且看到他眼中流露出的那一抹淡淡的殺機,慧亂知道此戰已不可避免。他冷冷地望著金千羅,沉聲說道。
「不錯,正好我也想看看,你有什麼資格敢來華夏祖星為惡!」金千羅說完,和銀絕殤對視一眼。兄弟二人心意相通,沒有任何多餘的廢話,直接朝著慧亂和血僧二人衝去。
金千羅和銀絕殤的性格直率,不喜歡拐彎抹角。今天和慧亂說了這麼多話,也算是破天荒的頭一回了。起初,金千羅的想法是逼迫慧亂離開華夏,畢竟他乃是一方道統的主人。如果真的被自己擊殺,使得萬世佛陀的傳承斷絕的話,的確是一件惡事。而且,血僧和慧亂這對師兄弟雖然心中早已摒棄了佛門,但他們所修行的功法卻依舊是佛門正宗心法,對天極惡鬼兩兄弟有很強的克製作用。所以,金千羅也不太想和慧亂交手。但是通過剛才的交談,金千羅知道,慧亂心已入魔,無藥可救。金千羅是惡鬼,而非佛門高僧。慧亂自己都不自渡,那麼金千羅更不會多此一舉了。
事已至此,雙方都已經沒有了退路。金千羅和銀絕殤兩位天極惡鬼施展術法,向萬世佛陀的慧亂和血僧衝去。
望著一往無前的天極惡鬼,慧亂和血僧對視一眼,不再有所保留。只見慧亂雙掌合十,身後的金色佛影再次睜開了雙目。只不過,這一次的金色佛影不再如之前那般充滿妖邪的戾氣,而是在瞬間變成了威嚴的金身古佛。
而另一邊,看到慧亂的舉動,血僧也同樣施展秘術,將仙尊神通盡數施展。雖然血僧是慧亂的師弟,可是當他雙掌合十,召喚出的佛影卻和慧亂恰恰相反。
在血僧的身後,隨著他口中的梵音輕語而幻化出了一道黑色的佛影。這尊佛影同樣上接碧落,下引黃泉。只是,黑色佛影周身纏繞著一縷縷黑色的幽冥鬼氣,宛若魔僧一般。
隨著血僧的動作,黑色佛影也緩緩睜開了雙眼。當黑色佛影雙眸開闔之際,一道詭異的血色凶光從其眼底射出,那種眼神並不似人間生靈的眼神,而更像是一位被鎮壓無盡歲月的被魔化的妖僧一般。
金色佛影和黑色佛影分列東西,將天極惡鬼兩兄弟夾在中間。見此情景,凌瑀對伏亂和清婉使了個眼色。二人會意,只見伏亂、小黑和凌瑀三人退到玄妙庵的入口,面向萬世佛陀的修者,以防他們會對天極惡鬼兩兄弟造成干擾。而清婉則攙扶著燕素衣來到了大殿前的石階之上,在一旁觀戰。無論天極惡鬼還是慧亂、血僧,他們之間的戰爭已經不是燕素衣和凌瑀有資格插手的了。
望著東西兩側的佛影和魔影,金千羅和銀絕殤的嘴角逐漸升起一抹冷笑。他們相互點了點頭,而後,人們看到,這兩位鬼族大能竟然在瞬息間長到了數千丈高,與佛影和魔影不相上下。
當金千羅和銀絕殤幻化身形之後,金千羅沒有任何猶豫,直接沖向了慧亂,將血僧留給了銀絕殤。
金千羅是銀絕殤的兄長,他很清楚,慧亂和血僧雖然都已入魔,化身為妖僧,可是慧亂的佛性卻遠高於血僧。而且,他們兄弟二人本就是天極惡鬼,佛門玄功對他們有天生的克製作用。身為兄長,金千羅自然要選擇危險的對手,而將相對安全的敵人留給自己的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