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4章 見鬼

  看到鎮界神碑的舉動,凌瑀嚇得魂不附體。雖然鎮界神碑已經化成了靈體的模樣,可是這座曾經的諸天十二界榮耀的威勢不但沒有削減,反而越發的強橫。鎮界神碑蕩漾著毀天滅地的雄姿,若撞擊到丹田之海中,恐怕凌瑀的丹田必會被毀掉。想到此處,凌瑀連忙一躍而起,跳入丹田之中。他雙掌連動,將《蒼龍勁》拳法施展而出,同時,凌瑀將大地之力運於拳尖,小心的控制著自己的力道,想要以雙掌擎住那鎮界神碑。

  凌瑀腳下被一層金光托起,那層金光乃是聖龍渡。雖然凌瑀知道在丹田中施展玄功無比兇險,但是他已經沒有了選擇的餘地。鎮界神碑太過妖邪,可能隨時都會將凌瑀的丹田撞毀,在這種情況下,凌瑀只好利用《古武體術》與之抗衡。當凌瑀腳踏聖龍渡,手捏蒼龍勁,心中默念傲龍訣的時候,凌瑀身上的龍鱗護甲越發璀璨。《古武體術》與龍族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當凌瑀施展這門在星海中久負盛名的神通之時,受過龍血洗禮的血肉中自然喚醒了聖龍護甲。金色龍鱗熠熠生輝,嘹亮的龍吟聲響徹識海,將凌瑀映襯得宛若一尊神祇,舉手投足之間都有天神道韻揮灑而出。凌瑀本就是自己丹田中的主宰,此刻更將他的神威顯露無疑。

  凌瑀仰頭望向鎮界神碑,拳尖浮現出一條淡淡的神龍虛影,而凌瑀的鐵拳就隱在龍口之中,做好了隨時擊向石碑的準備。當鎮界神碑落下之時,凌瑀一縱而起,飛向神碑。在丹田中,凌瑀便是那揮斥萬道的主宰者,是開闢天地的創世神,一言一行,一舉一動,甚至一個眼神,一個想法都會引動這片世界的大地震。甚至當凌瑀沖向鎮界神碑的時候,虛空中的靈力都加持在凌瑀身上,那是這片天地中的元力,幾乎不可戰勝。

  按理說,在這種情況下,凌瑀應該毫無懸念的取勝。但是他忘記了,此時他面對的並非一位有著血肉之軀的人族,也並非一隻凶厲滔天的妖獸,而是一座毫無感情,沒有靈識的死物。凌瑀可以操控丹田中的萬物,甚至可以操控誤入自己丹田中那些生靈的思想和意念,但是鎮界神碑,卻完全不受凌瑀的影響。當整片丹田中的世界都瀰漫著一道道不屈意志的時候,唯有那座鎮界神碑裹挾著浩蕩之威緩緩降落,勢不可擋。

  凌瑀和鎮界神碑的速度都很快,眨眼間凌瑀便以雙掌擎住了鎮界神碑。當凌瑀的手掌和鎮界神碑相觸之時,一道雄渾靈力順著凌瑀的手掌打入了他的體內。那是一道來自遙遠之地的恐怖力量,是被封印了無盡歲月而積累出的怨氣。鎮界神碑中的靈力順著凌瑀的手掌刺入了他的脈門,又從脈門處向著他的五臟六腑遊走。那道洶湧的靈力每經過一道穴位,凌瑀的身軀便一陣顫抖,好像那道靈力在頃刻間封住了他的所有大穴一般。凌瑀擎住鎮界神碑還不到喘息,身上的靈力便已經完全被封印了。而此時,凌瑀也從一位虛無境的修者淪為了一位不懂修行的普通人。他曾想以靈力衝破封印,卻每次都無功而返,讓凌瑀的臉色難看到了極點。

  隨著鎮界神碑中靈力的注入,凌瑀的眼皮越來越沉,疲憊感如山呼海嘯般襲來,讓他毫無抵抗之力。而凌瑀蒼龍勁中的龍形虛影,腳下的聖龍渡神芒,心中的傲龍訣運行軌跡,也在神碑的無邊戾氣中喪失威勢。

  半透明狀的鎮界神碑在凌瑀的眼中越發的模糊,最後逐漸變淡,仿佛寒夜般的寂靜伴隨著縷縷黑光將凌瑀的雙眸遮住。而後,凌瑀緩緩地閉上了雙眼。雖然此時他正立于丹田上空,但是卻已經像睡著了似的。

  不知道過了多久,凌瑀聽到好像有人在呼喚自己的名字。他強打精神睜開重逾萬斤的眼皮,朝著前方打量而去。他發現,自己的面前是一片未知的空間,這裡的天是黑色的,但又不像是夜晚,更像是暴雨傾盆前的短暫醞勢。天穹上沒有星辰皓月,也沒有烈日暖陽,所以凌瑀並不知道現在是白天還是黑夜,又是什麼時辰。唯一能夠感知的,是自這片天地盡頭吹來的凜冽寒風。寒風刺骨,其中還夾雜著令人心悸的恐怖哭嚎。

  凌瑀愣了愣神,揉了揉有些疼痛的太陽穴,再次朝著四周打量而去。在凌瑀的腳下,是一片柔軟的土地,好像剛下過雨的南荒。不過,南荒的土地會將凌瑀的雙腳陷進去,可是這裡卻不一樣。想到此處,凌瑀低頭望向腳下。這才發現,原來他的腳下並非潮濕的大地,而是一片散發出微微溫熱的焦土。而凌瑀之所以感受到柔軟,是因為在他腳下堆積了一層很厚的灰燼。這片被燒焦的大地好像經歷了一場燃燒過近千年的大火,將原本的世界燒得面目全非。在遠方,是一座座宮殿和民居,那裡的房梁和牆壁上沾染著被烈火摧殘後的焦黑,看樣子這裡曾經發生過一場慘絕人寰的浩劫。雖然這片世界一片漆黑,但神奇的是並沒有阻隔視線。

  「這是哪裡?」這是凌瑀最想知道的問題,他記得之前自己正在丹田中與鎮界神碑抗衡,神碑中的恐怖戾氣封住了他的五臟六腑和所有穴位,而他也在無法抵抗的睡意中失去了知覺。再次睜眼,便來到了這裡。

  凌瑀收回目光,無奈地搖了搖頭,他發現自己雖然可以自由活動四肢,但是體內依舊被一股詭異的靈力封印著。使得凌瑀在這片陌生的世界中無法施展功法,只能依靠雙腳探尋和丈量,這對凌瑀來說不是好事。

  未知的世界同樣也預示著會有未知的兇險,凌瑀並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來到這裡,也不知道這片詭異的世界到底是何地,他只能以今時今日的眼光去思考著接下來的路該怎樣去走。天際是一望無垠的黑色,沒有星辰,沒有日月,所以凌瑀並不知道現在是白天還是黑夜。索性這裡並非伸手不見五指,所以凌瑀還可以依靠雙眼去打量四方。在凌瑀的前方是一片片斷壁殘垣的宮殿和樓閣,顯然經歷過一場難以想像的浩劫。在他的腳下,是依舊散發著餘溫的燼土,說明這裡曾經被烈火炙烤過。這裡沒有人煙,沒有生靈,沒有草木,好像在茫茫天地間只有凌瑀一個活物。一股莫名的悲愴感湧上心頭,讓凌瑀舉目四望,心中升起難掩的失落。

  良久,凌瑀終於回過了神來,他深吸了一口氣,準備朝著身後打量。而當凌瑀扭頭之時,突然被身後的場景驚在了原地。原來,在凌瑀的身後,是一片一眼望不到邊際的墓地,無數座墳冢立於荒野之中,無比悲涼。墳頭上已經沒有了野草,只有化為黑色的焦土。看來,這些墳冢並沒有在那場大火中倖免。這片墓地沒有盡頭,無論左右還是前方,都被密密麻麻的墓碑和墳冢占據。讓凌瑀感覺自己好像身處鬼城一般,脊背生寒。而凌瑀此時站立的地方,正是墓地的邊界,在他的身後是已經化為廢墟的人間遺蹟,他的面前則是在烈火下沉寂的無邊鬼蜮。凌瑀仿佛站在人間和地獄的交叉口,不知道該何去何從。陰陽之隔,於此地被分割。

  每一座墳冢前都立著一塊墓碑,凌瑀借著微光打量,發現那些墓碑上的名字和鎮界神碑背側的文字同出一脈,是同一個時代的文字,凌瑀並不認識。但是凌瑀卻發現一件讓他恐懼的事情,凌瑀雖然並不認識墓碑上的那些字,可是當他凝視墓碑的時候,從那些陌生的文字中卻透露出一陣陣懾人的殺意,仿佛鋼刀刮在骨肉上,逼得凌瑀無法凝神觀望。無奈之下,凌瑀只好收回目光,警惕地退出數步,遠離墳冢,思忖著對策。

  凌瑀現在身處陌生之地,這裡是一片絕地,人跡罕至,寸草不生。而且那些無窮無盡的墳冢更透露出絲絲詭異,讓凌瑀不敢輕易涉足。可是,他待在原地也不是辦法,畢竟這裡潛藏著許多未知的兇險。想到此處,凌瑀扭頭望向身後的破敗之象,下定了決心。相比於散發出陰冷寒意的無數墳冢,凌瑀更傾向於前往被烈火灼燒的宮殿和樓閣中去探尋真相。墓地中陰風瑟瑟,宮殿外卻尚存餘溫,所以,凌瑀覺得墓地更為兇險。

  而就在凌瑀失神之際,突然感覺腳脖子好像被什麼東西抓住了一樣。握住他腳脖子的物體長滿了堅硬的毛髮,指甲也十分鋒利。突然的變故把凌瑀嚇了一跳,他一聲低吼,在為自己壯膽的同時跳向遠方,同時朝著之前駐足的地方望去。他看到,在自己之前立足的大地上,鑽出了一隻滿是黑毛的利爪,利爪的指甲足有三寸長,閃爍著冷幽幽的寒光。當這隻利爪出現的時候,在墳冢旁的大地上也鑽出了無數隻同樣的鬼爪,它們散發出陰森的戾氣,一邊撐住大地,一邊撥動著墳冢旁的燼土,似乎想要從地下鑽上地表。最讓凌瑀忌憚的是,那些鬼爪並非只有三五隻,而是幾乎所有的墳冢旁都鑽出無數的鬼爪,就像有無盡厲鬼重生似的。

  望著散發出陰森鬼氣和無邊戾氣的鬼爪,凌瑀本能的感覺到了危險。他沒有任何猶豫,直接邁開大步,遠離墓地,朝著相反的方向亡命奔逃。凌瑀知道,自己的前方是無邊墓地,是大凶之地。而身後雖然有被烈火灼燒的痕跡,但好在那裡更像是經歷過浩劫的人間界。可是,就在凌瑀一邊扭頭躲避著鬼爪,一邊朝著已經化為廢墟的樓閣宮殿奔赴之時,突然察覺到了一絲異常。因為那些鬼爪似乎對於凌瑀奔赴的方向十分忌憚,即便在凌瑀所過之處皆從地下探出鬼爪,可是凌瑀越向遠方奔馳,腳下的鬼爪數量也越發的稀少。而它們之所以不再鑽出地面,只有兩種可能。第一,自己的身後有禁制,第二,那些廢土之中有厲鬼懼怕的東西。

  念及於此,凌瑀連忙停下腳步,緩緩地扭過頭,朝著之前浮現於眼中的殘破宮殿和樓閣望去。凌瑀知道,現在的自己並不算是一名修者,因為他的神識和修為,甚至連五臟六腑都被封印了。所以,在這裡他所能依靠的只有自己的五感六覺。可是,在沒有神識的相助下,五感六覺所看到、聽到、感知到的世界並不一定都是真實的。因為這個世界上有很多的幻術,也有很多的幻境,而此時他又無法分辨真假,只能小心行事。

  而當凌瑀心生疑惑,再次望向之前浮現於眼中的破敗宮殿和樓閣時,頓時嚇得亡魂皆冒。原來,在他的身後哪裡有什麼宮殿和樓閣呀,只有一座座更加巨大的墳冢。那些墳冢同樣多不勝數,雜亂的立於灰燼之下。而且,讓凌瑀絕望的是,那些巨大的墳冢中已經有許多生靈爬了出來。對於那種詭異恐怖,而且又奇醜無比的生靈,凌瑀更應該稱呼它們為,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