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卜星河的話,再看到他眼底的那一抹決絕和希冀之色,南宮羽只好輕輕地點了點頭,他抬頭看了看卜雲竹的父親,又看了看崑崙妖王以及朱雀等人,最後咬了咬牙,對他們點了點頭,示意眾人先行離開。
不過,在眾人依次退出房間的時候,卜星河喚住了卜雲竹,似乎他也有話要對唯一的孫子交代。其實卜星河的做法讓南宮羽也有些不解,因為此代神諭卜家的家主是卜雲竹的父親,而非卜雲竹,就算卜星河想要交代後事,也應該對卜雲竹的父親講,而不是對卜雲竹說呀。而在得到卜星河肯定的答覆後,南宮羽有一種預感,或許卜星河和卜雲竹之間真的有什麼爺孫間的小秘密。否則,卜星河不會在自己命數將盡之時選擇和卜雲竹單獨對話。聯想到之前在卜雲竹剛剛進入神武學院的時候,坊間流出的傳聞,南宮羽瞬間便明白了。同時,他對卜雲竹也充滿了一絲敬意。傳言說,卜雲竹乃是這一世卜家的天才,註定要為這時代奉獻自己。
當眾人離去之後,卜雲竹奉命將房門關緊,而後,他邁步走到床邊,重重地跪在了地上,握住卜星河的雙手,無聲落淚。卜雲竹很小的時候就跟隨卜星河學習占卜之道,可以說,卜星河既是他的師傅,又是他的親人。如今看到前幾日還精神矍鑠的爺爺在短短七日之間神消魂瘦,卜雲竹心中的不舍和擔憂早已壓抑不住。但是,他卻始終記得卜星河的一句話,卜星河說,卜家的人與天對立,註定不會有善終,無人能逃厄運。
「南宮院長,我知道自己私自決定重新占卜有些自私,甚至對我卜家先人來說有些不孝。但是沒有辦法,這是我們卜家的宿命,無法逃脫啊!早在年前的時候,我就一直心神不寧,總是感覺有事要發生,可我已經金盆洗手,不能輕易再觸碰占卜之事,所以,我一直在想辦法壓制心中的慌亂,希望那些只是我的錯覺。但就在不久之後,赤鬼和雷王兩位萬古仙尊降臨華夏,那種慌亂的感覺越發的強烈,我便知道,一定有對華夏不利的浩劫出現了。而給我的感覺是,那些浩劫並非出自今日,而是有人在萬古之前便已經布下的大局,決定在這一世收網。所以,在我們舉族前往神武學院助陣的時候,我偷偷地拿出了被封印的靈龜殼和占卜之物,準備為華夏最後推衍一次天機。其實在我來到神武學院之前,就已經猜到了今日的劫難,但身為華夏修者,即便我會因此殞命,我也毫無怨言。神諭卜家通天地,測鬼神,奪天機,勘命數,是與天道作對呀!」
「在我們抵達神武學院之後,我便吩咐雲竹和我那不成器的兒子,告訴他們,我將閉生死關,除了日常給我送飯之外,任何人都不能打擾我。我早已知曉自己命數將盡,在這段時間應該多陪陪子女親人,但是我真的沒有時間了。而且,我這次所推衍的命數是華夏的未來,勢必會泄露天機,甚至引得天道降責。所以,我不能與親人相見,因為那麼做會將因果傳染給他們。我們卜家一生與卦為伍,易遭天妒,所以人丁單薄,即便生下十名子女,最後也一定會有九人夭折。不過令我欣慰的是,我有一個好孫子,我相信只要有他在,一定可以光耀我卜家門楣。他是我最傑出的弟子和後人,所以,今天我才將他留在房中,對其交代後事。」
「唉,說遠了,咱們說說我這一次推衍的結果吧。七日之中,我觀星象,卜陰陽,窺天機,甚至臨摹天道,終於有了一個很重要的發現。我卜算出,赤鬼和雷王的背後顯然是有一個更加難纏的對手。只不過,那個人太強大了,強大到可以蒙蔽天機,擬化天道,讓我無從窺測。而且,這一次赤鬼和雷王兩人抵達華夏,其真正的目的也不僅僅是凌小友和天闕之匙,更為重要的是,他們想奪取華夏氣運。華夏氣運乃是華夏的根基,是華夏的魂,如果華夏氣運被奪,恐怕不需一年,華夏靈氣便會枯竭。到那時,無論花草樹木,還是蛇蟲鼠蟻,甚至是華夏百姓,都將遭受滅頂之災。而我經過推衍後得知,華夏氣運如今正隱藏在崑崙虛中!」
「崑崙虛乃是華夏的萬祖之山,承華夏祖脈,護九州安寧。而當年在神魔大戰後,華夏氣運受到了波及,只能隱藏在崑崙中,藉助華夏的祖脈之氣溫養。經過這麼多年的沉睡,華夏氣運終於恢復了以往的威能,但卻偏偏趕上武道紀元開啟。自武道紀元開啟之後,萬族強者皆來我華夏尋覓機緣,而他們最想得到的,便是那華夏氣運。所以,還請南宮院長無論如何也要前往華夏,守護祖脈,守護華夏氣運,千萬不能讓它被歹人奪走。而且,除了華夏氣運之外,我還預測到了一件更重要的事情,那就是登天路已經開啟了!昨天夜裡,我的靈魄出體,遨遊九霄,發現在星海中出現了一截天路,那截天路蕩漾著亘古之氣,正是登天路。」
「我雖然沒有經歷過上一次的武道紀元,但是我的靈覺不會出錯,那條古路一定是登天路無疑!只不過,這一次的登天路不僅顯化於星海,更是在仙域中貫穿,而且,我發現它甚至穿過了幽冥大地獄。但是我的神魂根本無法凝望它,只能在匆匆一瞥間感知它的軌跡。按照它的速度,恐怕不出一個月,登天路便會在華夏祖星顯化。這一次武道紀元在華夏開啟,而武道紀元的終極試煉場也在華夏的封禪之地,如果等到登天路降臨華夏之時,華夏一定會成為多事之秋。不過,根據我的推斷,登天路的顯化應該不會波及到整片星海。因為對於那些真正的主宰者來說,華夏祖星並不能入他們的眼界。可即便如此,我們也不能大意呀!」
聽到卜星河的話,南宮羽輕輕地點了點頭,正色說道:「星河,你推衍的沒錯,赤鬼和雷王兩人的確已經抵達了西崑侖,而之前我和崑崙妖王等人推測的結果,也與你占卜的結果一樣。我們都猜到,他們兩人的目的應該就是埋藏在崑崙虛中的華夏氣運。但是登天路,我是萬萬沒有想到的。不過照你這麼說,似乎一切也都說得通了。不久前,小瑀破開了赤鬼頒下的法旨,要知道,小瑀不過是一名聖人境的修者,被華夏聖人破掉了自己的仙尊法旨,赤鬼應該歇斯底里的對凌瑀出手,可是結果卻出乎了我們的預料。那赤鬼竟然以屠城為要挾,為我們定下了三十日的期限。現在看來,他所說的三十日之期,應該也是因為登天路所致!」
「這樣看來,就沒錯了!赤鬼和雷王身為萬古仙尊,雖然算不得星海真正的主宰者,但他們畢竟也是游渡紅塵無盡歲月的大能。他們能夠提前感知登天路的事情,似乎也在情理之中。只不過,有一件事情我一直想不通,赤鬼乃是萬鬼道的強者,他的本體並非人族,按理說如果他前往幽冥大地獄的話,他的成就一定要比現在還高。而雷王,也是雷劫中誕生靈智的生靈得道所化的。最適合雷王的修行之處應該是星海中的萬雲界,但是他卻和赤鬼一樣,都來到了華夏祖星為非作歹。所以,我猜測在他們的身後,一定有更加強大和恐怖的存在。你我都知道,以赤鬼和雷王的修為,若放在星海中真的算不得什麼至強者,可他們又偏偏在華夏有恃無恐。這就說明,是他們身後的那個存在給了他們勇氣。我也曾經試圖推衍過他們身後的勢力,只是......唉,我不僅沒有卜算出他們背後的人,反倒被他們背後的存在引動了天道責罰,使因果提前降臨了!」
「不過,我這一次也並非沒有一點收穫,因為我雖然沒有占卜出赤鬼和雷王背後的人,但是我卻推衍出了星海中的另幾位強者。而這些強者中,就包括道一前輩、魔女芊芊和那位傳說中的穿越洪荒的獻祭者。魔女芊芊的身份想必南宮前輩你已經知道了,但是我發現道一前輩的身份更加恐怖,怎奈天意所限,我沒有辦法將他真正的名字告訴你。而那位穿越洪荒的獻祭者,同樣來頭不小,她竟然和軒轅聖帝淵源頗深。她就是被稱為蠶神的女聖,西陵氏!這些人是偏向於正義的一方,而除了他們之外,我竟然在靈光閃耀之際發現了其他幾方強者,而那些人,竟然是星海中的執棋者,真正的星海主宰。只不過他們的態度,我無法窺探。」
「南宮前輩,其實這一次我推衍之後才知道,雖然這方天地,甚至是整片星海已經被布下了一盤大棋,但是在這幾方主宰相互博弈之時,又充滿了無窮的變數,我們的每一次舉動都可能陷入死局,也有可能絕處逢生。在我占卜之時,發現未來血色滔天,星辰隕落,倏而又乾坤朗朗,一片盛世。但更多的時候,華夏以及星海的未來卻是一片朦朧的狀態,充滿了未知和迷霧。不過......不過卻有一個人或許能夠成為扭轉乾坤的關鍵所在,而那個人,就是華夏的天授傳承之人,凌瑀!之前我也曾替凌小友推衍過未來,但是所遭受的反噬之力讓我不敢再輕易替他占卜。所以,華夏,乃至星海的未來如何,關鍵取決於凌小友如何去做了!」
「數年前,凌小友曾經前往神諭卜家做客,我將天靈珠贈給了他。天靈珠乃是混沌神物,可是我們卜家修者福緣淺薄,無法引得天靈珠的共鳴,但我覺得,凌小友既然身為天授傳承之人,他一定可以得到天靈珠的認可,從而得知更多的真相。而在複雜紛繁的亂世之中,我還推衍出了另一方神秘的勢力。那方勢力就像是附骨之疽一樣散布在這片天地中,他們曾經出現在執棋者布下的大局中,但好像又不像是可以被操控的棋子,十分古怪。相對於那些執棋者般的主宰和道一前輩等人,這些神秘的存在更讓我畏懼。」說到此處,卜星河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突然對南宮羽說道:「對了,等到人間事了,一定要讓凌小友去一個地方!」
「什麼地方?」看到卜星河臉上的凝重之色,南宮羽知道卜星河一定有什麼重要的事情交代。既然卜星河推衍出凌瑀是這方天地中的變數,那麼他所說的話一定和凌瑀有關,甚至,可以左右日後發生的一切。
卜星河長嘆一聲,咬了咬牙,沉聲說道:「那個地方其實是一處生人勿進的絕地,但凡有一絲可能,我都不想讓凌小友去那裡冒險,但是天意如此,無可更改呀!而那個充滿殺機並且可以讓凌小友蛻變的地方就是,華夏幽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