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8章 劣幣案（下）
「亡國……沒那麼嚴重吧……」
這兩個字太過沉重，郭永寧也擔待不起，郭守業趴在地上鬥成一團，他們沒想到郭浩會發這麼大火。
「怎麼？你們不信？你們去世面上看看，看看你們的劣幣百姓要不要，用它買東西能不能買來？
你們當百姓都是傻子麼，他們看不出好賴麼？你們這麼做實在敗壞朝廷的名聲，損壞朝廷的信譽！
如果百姓不在相信朝廷，誰還會服從統治，百姓都不服從統治，難道不會亡國？」
「沒有那麼嚴重吧……」
郭永寧已經有些站不住了，她雖然單純，可是也不傻，她從來沒想過後果，只覺得都是錢，銅少點不要緊。
郭浩沒好氣地看著二人，難怪歷史上那麼多外戚亂權，這幫人憑藉權利淨幹些沒腦子的事，國家不亂才怪！
「哼，這一次朕也幫不了你們了，你們私鑄假幣，混亂國家法度，朕如果不承辦，對不起天下百姓！」
說到這裡，郭永寧一下子癱軟在地，忍不住哭嚎道：「陛下，臣妾一時鬼迷心竅，這不是我本意啊！
陛下不心疼臣妾，看在禹兒的份上，就繞了朕這一次吧！」
郭永寧抱著郭浩大腿，郭浩也有些於心不忍，可是他不能心軟，此時他已經意識到，這裡面的事情不簡單。
「不用說了，李慶男要下西洋，朝廷還沒有正使，郭守業罪大惡極，本應流放嶺南，朕念在太祖情分上，讓你和李慶男一起下西洋。
至於容妃，免去後宮管事職務，打入冷宮，郭致禹離開皇宮，到格物院任職！」
郭浩說完，拂袖離開了永寧宮，母侄二人趴在地上，一時間無法接受這個現實。
冷宮……
多麼可怕的詞語，聽著就讓人害怕，可是木已成舟，他們無法改變什麼。
郭守業呆呆地看著外面，腦海中浮現的都是可怕的畫面，郭浩讓他和李慶男一起下西洋，茫茫大海隱藏無數的危險，這一次他怕是回不來了。
第二天早朝，太監宣布了旨意，很多大臣臉色瞬間變了，不管怎麼說郭永寧也是郭威的女兒。
「陛下，容妃娘娘雖然有錯，可是罪不至此，還請陛下三思……」
王溥第一個站出來替郭永寧求情，陳玄、薛居正、趙普也跟著附議，然後還有一些官員也站出來，大概有四分之一。
郭浩面無表情地看著這些官員，沒有開口，這時盧多遜站了出來，道：「陛下曾言，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容妃雖然是娘娘，但是有了罪過就需要受罰。
不過三皇子尚且年幼，陛下這時讓他離開皇宮，恐怕照顧不好自己，所以還請陛下不要因為容妃娘娘，而遷怒三皇子。」
盧多遜的一番話，看似在替三皇子求情，實際上卻扣實了郭永寧的罪名。
人常道母憑子貴，郭永寧如今的地位，其實與郭致禹有關，母子二人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如果赦免了郭致禹，郭致禹不管母親死活，恐怕會落一個不孝的名聲，但郭致禹如果一同受罰，母子二人則是共患難。
郭浩的用心別人不懂，盧多遜也不懂，他自認為維護了國家法度，殊不知郭浩這是在試探他們。
郭浩看了盧多遜一眼，依舊不發一言，大臣們的表情，郭浩盡收眼底，他已經大致能看出來，有些人希望郭永寧出事。
「盧愛卿說的不錯，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容妃教唆許州侯，私鑄劣幣證據確鑿，朕如此安排已經留了情面。
至於三皇子郭致禹，母親受過，當兒子豈能置身事外？讓他去格物院，也是替他母親贖罪！」
郭浩心意已決，大臣們也不敢多說什麼，聖旨宣布完畢後，還要昭告天下，百姓們看到郭浩對自己的親人都如此嚴格，不由得十分感動。
御書房外，郭致禹跪在地上，三德子勸了幾次，他就是不走。
郭浩放下手中的奏摺，看了看外面的天，此時已經是三更十分，天上卻沒有一顆星辰。
忽然間，一道閃電撕裂天空，緊接著一陣雷聲響起，雨點噼里啪啦落下。
「陛下，下雨了，三皇子還在外面……」
郭浩嘆了口氣，閉著眼睛擺手道：「讓他進來！」
三德子聞言趕緊跑出去，把郭致禹扶進來，郭浩看著兒子，對左右道：「你們都下去吧，沒有命令不准進來！」
「是！」
太監宮女都走了，房間內只剩下父子二人，外面的雨聲密密麻麻，倒也不會太安靜。
「知道我為什麼要這麼做麼？」
「孩兒不知。」
「那你為什麼來求朕？」
「求父皇收回成命，不要讓母親去冷宮！」
聽到這句話，郭浩忽然笑了：「算你還有些孝心。不過，你母親犯了錯，必須受罰！」
郭致禹此時忽然抬起頭：「孩兒願為母親受罰，孩兒可以不當這個皇子，不去和他們爭什麼，請父皇饒了母親！」
郭致禹突然的話語，讓郭浩有些驚訝，沉吟片刻才開口道：「不虧是我兒，看來你並不傻！」
郭致禹有些疑惑。
「你知道你母親犯了什麼錯麼？」
「知道，母親私鑄劣幣，擾亂法度！」
「不對！」
郭浩的聲音忽然大了一些，把郭致禹嚇了一跳。
「你母親的錯，不是私鑄劣幣，天底下的人，誰不會犯錯，誰又不是為自己活著，所以這不是她的錯！
而她的錯，是太天真，太單純，太容易被人蠱惑，之前你販賣考題，這一次她私鑄劣幣，那麼下一次她會不會做出更惡劣的事呢！
有些事情，你們母子根本不懂，你母親被人利用了，她被人賣了還在替人家數錢，但是為父還不知道是誰，所以只能將你們雪藏！」
聽到這裡，郭致禹好像明白了什麼，臉上露出喜色。
「父皇是說，你不是真想懲罰母親！」
「傻孩子，你們都是我的親人，我又怎麼忍心傷害你們呢？所謂的冷宮，怎麼布置還不是朕說的算？
到時候朕會找別的事給她做，同時也會派人照顧她，你不用擔心你母親，朕不會讓她有事的。」
「那表哥呢，父皇讓他下西洋，他都被嚇病了。」
「哼，膽小鬼，有賊心沒賊膽，他不是喜歡錢麼，西洋遍地是黃金，朕就讓他去賺個夠！
而且你應該知道，船廠新造了兩艘大船，安全係數沒的說，雖然是遠洋，可是如果沿著海岸線有，也不會有大問題！」
「原來如此……」
郭浩這麼一解釋，郭致禹這才明白郭浩的良苦用心，別人都以為郭守業留在京城當侯爺，是天大的好事，下西洋比流放還慘。
殊不知郭守業今年才二十三歲，正是拼搏的時候，他如果做正經生意也就罷了，可他偏偏不走正道。
郭浩對此當然不允許，要禍害也不能禍害大宋的百姓，至於西洋的其他地方，獲取點資源不過分吧。
「至於你……為父觀察你志不在經文，對於治國也不感興趣，所以朕決定讓你去格物院，代替朕主持工作。
接下來為父會把大宋最核心的技術傳授給你，由你來繼續研發，禹兒你要記住，不要把這些事當做奇淫技巧，科學可以大大提升大宋的國力！
所以你未來的擔子很重，一旦你有了成就，也不會有人瞧不起你，現在格物院正在研究火器改良，為父這裡有很多圖紙，都可以交給你！」
這一刻，父子二人真正交心，郭致禹終於明白，看似懲罰的背後，其實都是最好的安排，但外人卻看不出郭浩的用心。
而這場事件過後，郭浩也看清了一些人，朝堂看似平靜的背後，其實已經在重走歷史的老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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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