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蘇相索賄

  李守貞和趙思綰已經滅亡了,只剩一個王景崇苦苦支撐。

  原本他拉上二人,就是為了有所照應,但現在只剩他一個,郭威以逸待勞,他根本沒有翻盤的可能。

  可是王景崇不死心,他派人去蜀國請援軍,為了活命,他已經上表投降蜀國,而蜀國也派出大將孟昶前去支援。

  後蜀援兵行至寶雞,為趙暉大將藥元福、李彥從所敗,趙暉包圍鳳翔,掘壕進攻,數以精兵挑戰。

  王景崇堅不出戰,趙暉於是派千人偽裝成後蜀軍隊,循南山而下,聲言救兵至矣,王景崇相信,盡出精銳突圍,趙暉設伏以待之,王景崇兵大敗,從此不敢復出。

  援軍無法匯合,鳳翔依舊孤立無援,眼看城裡的糧食已經不夠了,王景崇的心也沉到谷底。

  「如今趙輝大軍將我們圍住,郭威在永興虎視眈眈,諸位可有破敵之法?」

  王景崇著急謀士,商量退敵的辦法,局勢變化的太快,讓他根本來不及反應。

  王景崇的智囊周璨道:「公能守此者,以有河中、京兆也。今皆敗矣,何所恃乎?不如降也。」

  王景崇道:「是我連累了你們,然而事急矣,我想要嘗試一下,萬一可以逃脫呢?

  吾聞趙暉精兵皆在城北,今派遣公孫輦等燒城東門偽降,吾以牙兵擊其城北兵,逃脫不成而死,總比束手就擒強。」

  周璨認為可以試試,於是王景崇依計行事,但天亮後,公孫輦剛焚燒東門詐降,王景崇已與全家自焚而死。

  至此鳳翔告破,三藩平定,郭威得到這個消息,並沒我太意外。因為他以逸待勞,等的就是這一天。

  如今距離郭浩告假已經過去一個多月,王景崇沒有讓他等太長時間,郭威打算班師回朝了。

  「報——督帥,有洛陽來的書信,是軍師寫的。」

  「哦?拿過來我看看。」

  親兵遞上書信,郭威打開一看,笑道:「這小子,回家我不消停,竟然和王守恩對上了。」

  郭威搖了搖頭,也沒覺得有多大的事,這次平叛郭浩功勞不小,回去後可以給他一個主事乾乾。

  押衙統領是軍中的官職,是他的親衛,而主事就是樞密使主事,也就相當於他的秘書,算是一個文職,需要朝廷任命。

  郭浩此時還不知道郭威的消息,這一個月,他一直在組織商人們搞活動,大力發展經濟。

  江南的貨物源源不斷地來到洛陽,為了保證商道的通暢,他還找了一次趙弘殷,讓他出面協調了一下沿途的州郡,讓他們出面剿匪。

  要說那些山賊土匪,其實也都是可憐人,只是他們為了活命,不惜殺害別人的性命,這樣就有取死之道了。

  第一個收益統計出來,三十家店鋪不過三千多貫,其中有兩千貫要給王守恩,王守恩什麼都沒做,就拿了兩千貫錢,覺得這樣做也不錯。

  「很好,保持下去,以後每個月只要有這個數,我就不會為難你們!」

  「是。」

  郭浩客氣的答應了,就等著郭威大軍回來,哪成想他這邊的錢財剛送出去沒幾天,陳記雜貨鋪來了一個人。

  「你就是郭浩?」

  郭浩聽出來人口音是汴梁的,而且如此趾高氣揚,不是朝廷的官員,就是那個官員的使者。

  「我是蘇相的使者,蘇相聽說你挺會做生意,每個月都給王章數百貫,王守恩上千貫,蘇相想問問,怎麼沒有他的份?」

  蘇相的使者?

  蘇禹珪不是這樣的人,那就只有蘇逢吉了,郭浩也沒想到消息傳的這麼快,這才第一個月,蘇逢吉就知道了。

  「這個……是在下考慮不周,不過我們給王章大人的錢,乃是支持國庫用度,給王留守的,是洛陽的賦稅。

  但給蘇相是什麼名目,在下實在不知,還請使者提點一二。」

  「你這是什麼意思?」

  郭浩冷笑著不言語,經過這段時間的調查,他對朝廷的情況已經有了初步的了解。

  隱帝劉承祐時的後漢,國家政務由楊邠主持,他官拜樞密使、右僕射、同平章事,相當於國防部長兼任國務總理。

  軍事工作就由郭威主持,郭威當時官拜樞密使兼侍中,樞密使可以有多個人選。

  史弘肇則主持京城警衛,他官拜歸德節度使、侍衛親軍都指揮使兼中書令,這一連串職務分別可對應於省軍區司令、衛戍軍區司令和國務大臣。

  當時的國家財政是一個困難的差事,這事由王章主持,他官拜三司使、同平章事。

  這四人都是劉知遠時代留下的老臣,在中國歷史上,他們都不算是有多大能耐的臣僚,品質也多有問題,但出於一種天然的責任感。

  應該說,在五代時期,還都算是肯於對國家事務上心的人物,願意幹事,肯於負責,亂世中,這就已經十分難得。

  史稱楊邠做事「頗公忠」,能夠秉持公忠之心,說他每次退朝回家,門下很少有私人拜會。

  雖然諸道各州有人走後門給他輸送饋贈,他也不拒絕,但他常常把自家用度之外的多餘賄賂物資上繳國庫,或轉獻給皇上。

  此人貪瀆有限。

  郭威則平定三鎮、抗擊契丹,此時還沒有二心,說郭威沒有二心,是有證據的。

  郭威在大臣中算得上老成。後來隱帝令他鎮守鄴鎮時,他還兼著樞密使的職務,但大臣蘇逢吉、楊邠等人都反對,可郭威在與隱帝辭行時,仍然推舉了他倆。

  他效法諸葛亮,給了隱帝一番忠告:

  「太后從先帝久,多歷天下事。陛下富於春秋,有事宜於稟其教而行之。

  親近忠直,放遠讒邪,善惡之間,所宜明審,蘇逢吉、楊邠、史弘肇皆先帝舊臣,盡忠殉國,願陛下推心任之,必無敗失……」

  郭威看到了後漢的問題,這些見解雖然並不深刻,但切中時弊,更準確地為後漢王朝做了把脈。

  後來的事證明,郭威很有先見之明。

  史弘肇治理京師,雖然多有辣手,但居然也做到了路不拾遺,整個汴梁城,治安良好。

  王章則殫精竭慮,在契丹大亂中原、平定三鎮之後,國家財政無比緊張的年度,注意開源節流,集合點點滴滴的餘利。

  充實國庫,幾乎沒有讓國家各個方面出現銀根緊張或供應短缺,雖然王章徵收賦稅手段苛刻。

  譬如,以前曾有一個惡政:農家繳納田稅,每斛之外另外補交二升,叫作「雀鼠耗」,也就是將國庫管理中的損耗轉嫁到納稅農家身上。

  王章則在這個惡政之外,加重十倍,規定每斛之外,再交二斗,稱之為「省耗」。

  二斗,就是二十升啊!他甚至制定更無恥的法令,施行公開剝削政策:以前國家錢幣支出、收入,都以八十文為「陌」(一百),到了王章這裡變了規矩,下令收入不變,仍以八十文為「陌」,但支出卻改為七十七文為「陌」,也有個名稱叫作「省陌」。

  但他這類無道手段並不是中飽私囊,而是勒緊農民的腰帶,維繫亂世王朝運轉,並且與後晉石重貴時期的「括率」比較,好歹還算是有規矩、比較輕的榨取。

  就這樣,朝廷除了皇室揮霍、頒賜文武之外,還能做到略有盈餘,而陳家的錢財都被王章放到了國庫。

  因為有這些老臣的「公忠」做事,史稱「國家粗安」。

  和這些人相比,蘇逢吉則沒一點可取之處,蘇逢吉早年跟著父親做官,常代替父親起草一些奏章文書什麼的,劉知遠召見他,覺得此人「精神爽秀」,於是做了官。

  但種種跡象表明,蘇逢吉不是一個好官,所以,郭浩根本不想搭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