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四章 最陰煞之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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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沖雲心情有些抑鬱的走進這座青色的廟,在他踏進廟門的剎那,廟門周圍那巨蟒般的藤蔓自然枯萎脫落。

  顧留白和靜王妃跟著走進去,只見內里果然是個城隍廟。

  這座城隍廟和平時倒是沒什麼兩樣,裡面一個殿宇端坐著一個泥塑的城隍老爺。

  上方的天空依舊是黑色的,但那黑色比較淡,就像是蒙了一層黑色的紗。

  隱約有光線從天空之中透下來。

  這座廟宇周圍的牆上依舊爬滿了藤蔓,外面詭異而高大的建築物依舊如同鬼怪一樣,但廟宇裡面的所有物件卻是沒有任何的變化,顧留白只覺真氣流逝的速度都明顯變得緩慢了。

  而且隨著沖雲隨手一揮,空氣里響起一聲輕微的雷鳴,光線微微扭曲,城隍廟殿前這方空地上,卻是顯現出七八個人來。

  這些人都像是平康坊之中來給城隍爺上香的香客,但此時都是一動不動,就像是被凍結一般。

  「平康坊之中這些人都受這種神通法陣影響,都是這樣呆立當場麼?」顧留白忍不住皺眉問李通。

  李通輕聲道,「顧師叔,他們看上去是呆立當場,但他們的精神力不比我們修士,他們此時精神都受了影響,在他們的意識裡頭,恐怕都是行走在某處鬼怪陰地。神通法陣消散之後,他們不只是折壽,恐怕還要大病一場。」

  沖雲沉聲道,「折壽是難免的了,只是大病一場倒是未必,我們白雲觀有正氣丹可以施捨,可讓很多人免於此厄。」

  顧留白只是笑笑。

  沖雲忍不住怒聲道,「你又笑什麼?」

  顧留白平靜道,「我只是覺得沖雲道友你這有點本末倒置,對於長安的尋常百姓而言,大病一場固然很令人頭疼,但大病一場和折壽之間孰重孰輕?和折壽相比,這大病一場不算什麼了吧?」

  沖雲深吸了一口氣,緩聲道,「此種神通法陣引起的折壽,除非有大量培本固元的靈藥,否則即便是我白雲觀也無法可解。」

  顧留白也不再談論這個問題,轉頭卻是好奇的看著李通問道,「李通師侄,那平康坊的這些人都受這精神神通影響,呆立當場,我怎麼看不見他們?而且我們之前走路,怎麼沒有恰巧撞到些人?」

  李通解釋道,「此種神通法陣影響感知,尋常人氣機弱小,就如黑夜之中不發光之物,你自然感應不到,倒是那些之前就被做法送入此間的生祭者,他們和這法陣有著氣機溝通,所以你才能看得見他們,看上去他們就像是頭頂著一根線一樣。至於你不撞到這些尋常民眾,那是因為他們現在就如此間的樹木一樣,一動不動的站在那裡,在這廟外,你看他們就很有可能是些光怪陸離之物,可能像是一塊碑,一堵牆,一株怪樹,你倒是不會主動去撞,而且我和王妃大致能夠感應出來,自然不會帶著你撞上去。」

  見顧留白這些也不懂,沖雲越聽就越是心中有些煩悶,再加上這時候顧留白和李通說話,靜王妃依舊安安靜靜的站在顧留白身邊,他心中就越發不是滋味。

  他很想多看靜王妃幾眼,但越看就是心中酸澀,只能強行將視線移開。

  他想要尋個地方坐下算了,一眼掃過,他發現只有大殿之中的一處角落裡放著一張長凳。

  正想進去坐下,眼不見為淨,他耳中卻又聽到顧留白的聲音,「李通師侄,此處為何陽氣殊勝,所受邪煞陰氣侵襲較少?」

  李通搖了搖頭,道:「這我也並不清楚,可能此處香火旺盛,平日裡人群聚集,而且地氣有些特殊之故,沖雲師叔,你知道為什麼麼?」

  沖雲此時都不想說話,但沉默了一個呼吸,他還是說道,「還有一種可能,可能正巧有什麼法會,有修行者在此做過法事,我感覺元氣未散盡,所以倒是引起此地陽氣殊勝,在這神通法陣之中,形成一個上佳的避難之所。」

  頓了頓之後,他看了一眼顧留白,道:「若不是這宗聖宮真傳不濟,我倒是可以暫離此處,想辦法帶些你們的人過來避難。」

  顧留白倒是也知道如何讓這沖雲難受,所以聽著沖雲這樣的說法,他轉過頭去對著靜王妃竊竊私語,「他這是不扯我不舒服啊?」

  靜王妃看了他一眼,道:「那誰叫你如此不濟呢?」

  顧留白也只是微微一笑。

  沖雲看著靜王妃雖像是在嘲諷顧留白,但眼睛裡卻帶著笑意,他的臉色便又不由得難看起來,心中又忍不住罵了顧留白幾句。

  但這時顧留白卻看著他認真問道,「沖雲道友,這裡做了什麼法事?」

  沖雲方才忍不住奚落顧留白,心中有些懊惱,覺得自己不該三番兩次失態,此時聽著顧留白這樣問話,他也只能認真答道,「像是消孽法會,有厲害的修行者死了,有人做法事消除這名修行者的精神怨念。」

  「這種法會為何要在城隍廟辦?」顧留白眉頭微蹙,問道,「長安有這樣的慣例麼?」

  沖雲看向李通,李通便老實回答道,「沒有在城隍廟消孽的慣例。」

  顧留白心中不由得一凜,接著問道,「那所謂厲害的修行者,應該是指八品修行者?否則尋常的六七品修行者哪怕死了,精神力量也不足以留下什麼隱患吧?」

  李通頷首道,「是,其實原本按照慣例,城中若是有八品的修行者死去,應是由禮部下屬祠部祠祭使定奪,若是判定這八品修行者隕落之後可能有精神力為患,便會在一些特定的祭台辦法會消孽。可能這段時間城中八品修行者死得多,而且禮部本身也是因為清除林黨而有些不能行使職能,所以才會放在這種地方辦法事。」

  顧留白搖了搖頭,道,「我怎麼覺得沒這麼簡單。」

  靜王妃頓時眉頭微蹙,她直覺顧留白不會信口開河。

  果然,她才看向顧留白,只見顧留白已經對這那尊城隍塑像努了努嘴,道:「你們看看這尊城隍塑像是不是新塑的?」

  靜王妃一愣,她看向那城隍塑像,只覺得身上的油彩的確蒙著一層油光,看上去剛剛完成沒有多久的模樣。

  「你們沒有覺得這城隍有些怪異麼?」

  顧留白微微眯起眼睛,道:「我倒是覺得,它長得挺像一個熟人。」

  沖雲和李通、靜王妃三個人都仔細看著那尊城隍塑像。

  這次他們看出了有些不對勁的地方。

  這尊城隍塑像肥胖得很,按理而言,這種城隍像越是肥胖,就越是顯得喜氣和藹,但這尊城隍像的面目卻顯得有些陰鬱瘋狂。

  它身上的衣衫倒是極其喜氣,大紅的色彩,但細看衣角花紋,卻反倒是像嫁衣上的花紋。

  李通雖是李氏機要處的人,但他平日只是負責護衛靜王妃的安全,不太牽扯城中其它事物,所以一時倒是只覺得這新塑的城隍的確有些詭異,但沖雲卻是一下子想到了個人,「莊如玉?」

  顧留白緩緩點頭。

  不知為何,靜王妃只覺得心底里生出一股寒意。

  那個被清河崔氏藏起來的莊家小姐的故事,她是知道的。

  這莊如玉死後,她也聽了其中經過,知道這個女的吃得肥胖無比,而且一直藏匿在當年的那頂轎子裡,而且連身上的嫁衣都一直沒脫下來過,整個人因為滅門的刺激而變得瘋癲。

  在她看來,被清河崔氏利用而死,對於這女的而言也是一種解脫。

  但此時,她看著那尊城隍塑像,卻只覺得那城隍的面目越來越像一個肥胖的女子面目。

  沖雲體內也是生出凜冽寒意,與此同時,好像被他這一聲「莊如玉」喚醒一般,整個城隍廟的氣機突然起了劇烈的變化,那原本面目詭異的城隍塑像,突然雙眼泛紅,內里流出黏稠的血液。

  兩股鮮血從眼眶之中不斷流淌出來,散發出惡臭的味道。

  「屍臭!」

  李通看著那尊城隍塑像,駭然變色,「有人在這城隍塑像之中封了屍身,可能還不止一句。」

  顧留白朝著靜王妃靠近了些,沉聲道,「這消孽法會應該有很大的問題,這裡恐怕不是什麼安全避難之所,反而是這神通法陣之中,最為兇險的地方了。」

  轟!

  也就在此時,城隍泥像之中陰氣徹底爆發,下方石台徹底炸裂,滾滾的陰氣和如瀑布般滲出的屍水在怪異的神通力量的牽引之下,瞬間將崩碎的泥塊徹底攪得如同漿糊一般。

  肥胖壯碩的城隍泥像搖身一變,變成了一個渾身就像是腐爛一般的無腿新娘,它的臉和顧留白當日所見的莊如玉一模一樣,只是身子變成了層層疊疊的紅色腐爛之物,一層層的陰氣圍繞著它的周身,形成一件分外詭異且煞氣驚人的嫁衣。

  腐爛紅泥之中咕嚕咕嚕輕響,落出許多白骨。

  這些白骨居然拼接在一起,互相敲打著身上的白骨,竟是發出詭異的樂曲。

  顧留白微微眯起眼睛,對著身旁的靜王妃輕聲說了一句,「看來當日幫莊如玉抬轎和奏樂的那些人,也被一起堆在了這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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