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卑微如你

  「偉大的女神……」

  安德麗雅娜低語喃昵。

  佝僂身軀，蒼老面龐，無一不在訴說她所剩不多的生命力。

  連續利用神殿布置的特殊手段召喚智慧女神氣息，沉重負擔，已經讓她燃盡了生命之火，仿佛一名垂暮將死的老人。

  回憶著兒時的自己。

  跟隨老祭祀出入教堂，日復一日的學習神殿禮儀，神歌、彌撒、安撫。

  在老祭祀死後，自己從偏遠教堂一步步成為得到主殿大祭司提拔，成為主殿女侍。

  自己不論身體，還是靈魂，沐浴在女神浩渺智慧之光下，已經徹底成為她在塵世間最忠實的僕人。

  安德麗雅娜堅信，自己是主殿諸多女侍中，最虔誠的一個。

  直到一個星期前，大祭司找到自己，問自己是否願意問女神獻+身的時候，安德麗雅娜知道，自己苦苦等候能夠證明自己的時刻，終於來了！

  沒有一絲猶豫。

  自己願意為偉大的智慧女神獻出一切！

  順利擔當了這次任務的使者之一，負責從褻瀆女神的西蘭異端手中，奪回這片曾經屬於女神的信土。

  任務進展得並不順利。

  之前的傳送意外，導致任務失去了先機，這些異端們數量太多了，實力也很強，自己已經被逼入真正的絕境。

  但是面對即將到來的死亡，安德麗雅娜不但沒有恐懼，反而流露出一絲美滿幸福。

  自己終於可以用實際行動，向女神證明自己的虔誠了！

  「不用怕，她已經沒有生命力能夠燃燒獻祭了！」

  說話的是一名男性半精靈。

  在他的額頭上，烙印著一柄錘子和一把斧頭交叉的墨綠紋身，這是西蘭公國角斗奴隸的印記。

  然而四名包圍著蒼老神殿侍女的西蘭人，卻都沒有動。

  與昨夜殺死的另外兩名神殿侍女截然不同，這個神殿侍女，一路逃亡過程中，已經有數人遭遇她的毒手！

  尤其是之前的安佳麗爾，在遭受這位垂暮老侍女詛咒後，半個身體竟然變成了豬，正承受著生不如死的痛苦！

  「哼哼……」

  肩頭斧子瀰漫著暗紅色血光，牛角頭盔下，一雙血色眸子流露出譏諷之色，看向這名半精靈奴隸。

  「剛剛那名女魔法師遭受詛咒前，你也是這麼說的。」

  半精靈一噎，眯著眼睛，目光陰戾的看了這個牛角盔甲戰士一看，沒有再說話，身影漸漸沒入陰影中。

  包圍安德麗雅娜的另外兩人，分別是一名隱藏在暗紅色寬袍下的魔法師，和一名矮人角斗奴隸。

  除此之外，礦坑角落處，還有十幾名瑟瑟發抖的西蘭公國礦奴，縮成一團，身邊還散落著一些水桶。

  礦奴們驚恐望著對峙雙方。

  不論是被圍攻的神殿侍女，還是那些西蘭人，都不會在乎他們低賤卑微生命。

  他們的身側，是一處清潭，迷你泉眼中，一股股泉水緩緩流淌出來。

  說來也是這些礦工倒霉。

  西蘭公國派來的礦奴足足有一百餘人，其中大半都在這處月晶石礦坑中，然而處月晶石礦坑卻有兩條支道，主礦道內前幾天剛剛消滅了一個可怕的魔物，正式開採月晶石。

  礦奴們沒有自由，吃喝拉撒用度都在礦坑內。

  這些礦工是來負責取水的，沒想到卻遭遇了這種突發情況。

  「即使你為智慧女神流盡鮮血，燃盡生命，她也不會為此多看你一眼，你的犧牲註定是徒勞的。」

  暗紅色寬袍下，男學員低沉說著

  「愚昧的信徒，神永遠不會在意蟲子的生死，你要學會為自己而活著，放棄抵抗吧，你的力量，已經獲得了我們的尊敬，你死後我會吩咐他們為你埋葬。」

  安德麗雅娜靠在牆角，像看可憐蟲一樣看著這人。

  「卑微如你，連信仰都沒有的蟲子，又怎會明白女神的偉大！」

  說著，安德麗雅娜緩緩從袖中拿出一個瓶子，仰頭灌下。

  男學員臉色驀然一變，咆哮道：「阻止她！」

  然而安德麗雅娜卻已經先一步灌下瓶中液體。

  矮人奴隸一聲咆哮，手中戰錘投擲而出，通過之前追擊戰鬥，矮人清楚知道，絕不能和這名這個神殿侍女近身戰鬥。

  嗡。

  然而這柄戰錘，隨著蒼老侍女緩緩伸出的枯瘦手掌，豁然凝固在半空中，在老侍女身前米許處，停了下來！

  老侍女緩緩抬起頭，平靜雙眸深處，是無盡死灰中的最後神光。

  「骯髒的褻瀆者，你們卑微的靈魂，將成為安撫女神怒火的祭品，承受永世折磨。」

  見此一幕，寬袍下的男學員，瞳孔驟然一縮。

  「神侍！」

  雖然通過特殊手段完成生命獻祭，雖然這個老侍女所能發揮出的神力即使對最低級神侍而言，也實在太過於微不足道，幾乎可以忽略……

  但，這終究是借用了一絲絲神之力量，而非先前僅僅召喚神的一絲氣息。

  這是截然不同的質變！

  這種力量，對於區區見習騎士和0級磁場的啟蒙學者而言，實在是太過於崇高，太過於強大了。

  以安德麗雅娜為中心，一道無形的波紋擴散。

  神性的氣息，瞬間將洞穴內的眾人籠罩，在圍攻老侍女的幾人眼中，世間只剩下了黑與白，在那充斥浩渺秒智慧之光的雙眸威嚴中，凡塵落下，盪起點點波紋，眾人身體本能顫慄，甚至連思考也凝滯。

  停在面前的戰錘，安德麗雅娜輕輕一點，隨著手臂上的生機頃刻間蒸發消散，宛如一根腐朽枯木，投擲出戰錘的矮人則「噗」的一聲，被自己的戰錘轟飛。

  胸口血肉破碎，生機消散。

  眾人這才紛紛駭然甦醒。

  安德麗雅娜身側陰影中伸出的血之匕首，顫慄著想要收縮回去，老侍女微微側目，死灰中流露出一抹譏諷之色。

  另一條手臂徑直伸入陰影中，隨著一聲低啞的哀嚎，男性半精靈瞬間生機全無，皮包骨頭的屍體，從陰影中緩緩倒下。

  暗紅色寬袍下的西蘭學員，奪命逃亡！

  老侍女雙臂宛如朽木般垂下，譏諷眸光從半精靈屍體移開，在看向這名暗紅色寬袍魔法師時，微微流露出一絲凝重。

  追擊眾人中，這個魔法師雖然極少出手，卻是唯一讓他感受到絕對壓迫力的存在，並似乎被其他褻瀆者所畏懼，是他們首領，甚至是最強大的首領。

  也對。

  自己畢竟是智慧女神最後餘輝，由他們的最強首領追擊，並不為過！

  用最後手段，輕易擊殺了兩名褻瀆者後，安德麗雅娜感受著體內枯竭的生命力，布滿皺紋的枯老面龐下定決心，面色一抹猙獰流過。

  左腿生機瞬間消散。

  與此同時，一道淡銀色光輝射向這名神秘魔法師。

  頭也不回，這名魔法師揮動著魔杖，召喚出一個身高兩米左右的淡藍色水元素巨人，巨人背後生出雙翼，一手持冰錘，一手持冰盾，雙眼中散發出詭異的幽綠光輝，不知蘊藏著何種詭異。

  然而銀光卻是從這水元素巨人胸口，一穿而過。

  「吼……」

  水元素巨人哀嚎咆哮著，才剛剛現行，便化作精純能量漸漸消散。

  「可惡！」

  逃跑的魔法師，手中魔杖光輝黯淡下來，失去魔導性質波動，遭受到神力詛咒。

  緊接著，銀光又穿透了一層冰封能量罩。

  暗紅寬袍下，魔法師一聲悶哼，脖頸上的魔導項鍊失去光華。

  不過，經這兩道防禦手段一阻，銀光也暗淡了許多，魔法師揮動魔杖，「嗡」的一聲，魔杖宛如積木般碎裂後，右手失去生機無力垂下，法袍魔導之力失去能量波動。

  然而這名魔法師卻沒有絲毫停留，繼續向前跑去。

  深吸口氣。

  似乎對此早有預料，安德麗雅娜目中是對人世間美好的最後留戀。

  「偉大的智慧女神。」

  右腿也化為腐朽，第二道銀光繼續射向遠逃的魔法師。

  暗紅色寬袍下，魔法師在撕開一張獸皮捲軸後，豁然回頭，額頭上赫然睜開了第三隻眼睛，一抹湛藍之光，激射而出。

  藍光與銀芒針鋒相對。

  咔嚓！咔嚓！咔嚓！

  冰晶四濺，這第三隻眼的詭異藍光，赫然具有某種未知效果的冰封之力。

  兩團詭異之光相對後，半空中不斷爆裂出大股蔚藍冰晶，銀藍光輝相應，璀璨奪目。

  藍光終究不敵銀光，在半空中潰散開來。

  獸皮捲軸釋放出淡紅色能量罩，能量罩上烙印著一頭獸吼形象，顯然強度極高，絕非凡品。

  這還未完。

  他竟又取出一根金屬色澤蠟燭，也不知這詭異蠟燭，究竟蘊藏著怎樣威能，似乎連激活它也讓這名神秘魔法師倍感壓力似的。

  隨著一縷銀色燭光燃起，這銀光，竟讓外面的淡紅色能量罩上烙印出密密麻麻數不清能量符文，宛如無數的蟲子在不停蠕動著。

  嗡。

  銀光與銀色保護罩形成僵持。

  兩者雖都是銀色，性質卻截然不同。

  神殿侍女的銀光，極其細小，微不足道，是晶瑩璀璨中，蘊藏著的一絲絲光輝，雖是渺小微弱，卻璀璨奪目。

  而銀色能量罩的銀芒，雖然龐大強烈，但在這縷銀絲下，卻仿佛庸俗凡火螢光，在耗盡了絕大部分能量後，終究有一絲絲擠入保護罩中。

  魔法師第三隻眼受之影響，緩緩閉目。

  「啊……」

  痛苦哀嚎聲，但他的腳步卻是依舊沒有停留，一個翻身進入拐角，消失在安德麗雅娜視野中。

  最後殘存的生命力，已經讓安德麗雅娜開始產生模糊不清的幻覺，精神靈魂即將潰散。

  思緒渙散的她，僅僅殘留著殺死女神褻瀆者的最後使命。

  隨著飄在空中身體、頭顱也開始腐朽，身體竟宛如菸灰般飄散著，那十幾名躲在牆腳的礦工，發出了撕心裂肺絕望哀嚎。

  不大一會兒，礦工紛紛雙眼翻白而亡，神殿侍女也隨之徹底消散。

  呼哧，呼哧，呼哧，呼哧……

  喘息聲漸漸粗重，扛著血色光輝斧子的牛角盔戰士，一動不動原地喘息著，目中只剩下死裡逃生的慶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