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0章 黎明之淚（中）
「還記得那個時候，我剛到格蘭自然科學院求學的那段日子嗎？」
雷洛聲音，帶著只有自己才能察覺到的緬懷和留戀。
「那時候，我時常被導師批評，總是惹導師不高興，那個時候導師滿眼都是大師兄，是你在不厭其煩的耐心教導我。那個時候，你在我心裡就是這個世界最偉大的學者，包括你每天一成不變的麵條，也成了我最眷戀的美味，也是你諄諄教導我尊師重道薪火相傳哲理意義，難道這些經歷，都只是你眼中的土著愚昧嗎？」
空氣寧靜片刻。
沙陀羅瞳孔深處，流露出一道艱難掙扎，一絲痛苦與懊惱混合的羞恥，隨即便是抑制不住的憤怒！
「你沒有資格在這裡對我說三道四交予我，你不配！！」
低沉喘息，隨即便是沙陀羅歇斯底里咆哮。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這些年幹的好事！你敢說就對得起導師了嗎？就是躲在幕後的你，一手造就了如今的輻射廢土之地，你甚至將輻射武器的力量泄露給黑暗世界，想要借黑暗世界力量擊潰教廷，間接死在你手下的人何止百萬，千萬，和你殺的人比起來，我又算得了什麼？你其實才是這個世界上最殘忍黑暗的巫師！！」
羞恥與憤怒，讓沙陀羅徹底爆發了。
「你不但背叛摧毀了導師所摯愛的格蘭公國，甚至對那些曾經支持你的貴族們舉起了屠刀，你知道百靈因此生活得多麼悽慘嗎，你知道導師在背後替你承受了多少侮辱謾罵嗎，他被你所傷的心，一點不比我更少！你只是和我一樣的悖逆者，看似強大的外表下，內心不過是一個只有金幣大小的侏儒，你又有什麼資格在這裡對我說三道四！」
說到最後，沙陀羅羞恥與憤怒漸漸消逝，只剩下了一抹外人難以察覺的痛苦與孤獨。
「至少，即使不被大多數人所理解，不被大多數人所承認，我仍在為更美好的世界而努力，嘗試打開那扇銜接著天堂的大門，回到我們真正母界，歐洛拉世界，你卻僅僅只是一個瘋子，一個安於現狀的土著，一個背叛導師傳承意志的悖逆者。」
沙陀羅冷眼注視著雷洛，就像在看一隻可憐蟲。
然而讓他失望與憤怒的是，雷洛自始至終，都只是平靜的承受著他的質問與羞辱，沒有一絲的懊惱與憤怒，甚至沒有一絲的愧疚，僅僅只是平靜的看著自己。
這種眼神，像極了那一年，決定徹底回歸黑暗世界的自己。
那是內心無與倫比強大信念支撐著的自己！
「尊師重道，薪火相傳，我一刻都沒有背叛。我和你，不一樣。」
雷洛的聲音很平靜。
就像是再說一件生活中的小事。
「呵呵。」
沙陀羅氣急而笑，譏諷道：「那你，就是這麼報答導師的？你可真是導師的好學生啊！」
「哼哼。」
雷洛反諷嗤笑。
「我從來沒有鬆懈過對於導師的綱常尊敬，更沒有鬆懈過自己所尊重的學術真理道統，導師之所以會生我的氣，是因為我領悟到了更好的，我已經超越了他，他已經不再適應這個時代，而我只是做了我該做的，我從沒有悖逆導師，我和你因為嫉妒和憤怒手足相殘，不一樣。」
雷洛話語，平靜而自信，從容而肯定。
「為了學術真理道統的傳承，為了真理科學更好的延續，哪怕不被你所理解，不被導師所理解，不被曾經的大多數人理解，但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生活在這個世界的人類學者，能夠怡紅院光明正大的走在陽光下，能夠暢所欲言，能夠肆意發揮自己的聰明智慧而不被愚昧者審判為異端。而你，卻在極力否定自己的出身，否定自己作為這個世界人類身份的事實為恥，去追求縹緲的歐洛拉世界，我和你，不一樣！」
雷洛據理力爭的平靜話語，讓沙陀羅如刺在喉。
自己在極力否定自己作為這個世界土著出身的事實？
沙陀羅緊握拳頭，內心思緒極度混亂，呼吸也變得紊亂起來，面色陰晴不定。
咔嚓，咔嚓，咔嚓。
這時。
兩人頭頂承載著漫漫沙漠的板塊，裂縫斷裂層進一步擴大。
嘩！
海量黃沙，霎時間數倍於先前，傾瀉而下，幾乎眨眼間便在這片地下榕湖中，堆起了一座沙丘小山。
受此影響。
雷洛、沙陀羅兩人紛紛避開，也打破了原本緩和對話的氣氛。
遠方。
比比麗斯一眼便認出了沙陀羅的真實身份，顯然是大吃一驚，她實在沒有想到，這位幾年前從歐洛拉中土之地秘密潛回的大巫王，就這樣現身了。
按照比比麗斯所想，雷洛恐怕要在這片寬廣地下榕湖洞窟中好好經歷一番戰鬥抵抗後，才會引起這位大巫王現身的。
傳說中。
這位大巫王除了已經觸及到某種詭秘的法則之力門檻外，手中還掌握著至高聖魔器黎明之淚，即使是黑尓文院長，也對他十分忌憚，更何況黑暗世界還掌握了輻射武器的秘密！
想到此，比比麗斯原本與雷洛拉開的安全距離，不禁再次多拉開了一些。
免得一會兒隨時可能開啟的戰鬥，波及到她。
「哼哼，哼哼哼哼哼……」
沙陀羅恢復過來，搖頭低笑。
「我親愛的小師弟，沒想到如今的你竟是如此油嘴滑舌，就連我剛剛都被你說動了，明明一位被稱為滅世魔王的邪惡學者，卻幾乎快要把自己標榜為救世主了，真是可笑啊，呵呵，呵呵哼哼哼！」
雷洛也搖了搖頭。
他知道，沙陀羅已經聽進自己的話。
可惜，他陷得太深了，已經不可能在拔出來了。
那個縹緲的歐洛拉世界，已經成為他追求的全部。
果然。
下一刻，沙陀羅笑聲漸漸停止。
他面色陰沉，陰森森道：「那么小師弟，希望你不是只會動動嘴皮子而已。早已聽說，你的學術之力，已經達到新時代巔峰，那就讓我這位師兄來領教一下，你作為驕傲的土著，所謂的不一樣吧。」
他的手中，黎明之淚晶瑩剔透，千百般玄妙變化，正在隨著內部層層疊疊高質量磁場壓縮，發生著玄妙的變化。
一股莫名的磁場，正在漸漸將其籠罩。
仿佛另一汪地底榕湖凝，練成的一滴晶瑩之淚！
一層層磁場波紋，宛如實質一般，向四面八方激盪著，空氣中充斥著難以言明的壓抑，仿佛連呼吸也成了一種奢侈。
雷洛仿佛看到了某個夜晚。
那是一位苦苦守在鍊金爐前的大師，數百年光陰，全部耗費在了各種各樣鍊金材料和能量符文組合書籍中，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無盡的枯燥與孤獨中，突然天成一線生機，被他偶然摘取，成就了這一道奇蹟魔器，黎明之淚！
「你口口聲聲說著，嚮往歐洛拉世界的縹緲美好，以自己土著者身份為恥，自己的憤怒是不被大多數人所理解的救贖，但此刻卻在用著這個世界土著學者先輩破除愚昧，探索真理科學時，偶然創造的黎明之淚聖魔器，你不覺得這實在是一種諷刺嗎？」
雷洛凝視著黎明之淚道。。
「沙陀羅師兄，你知道嗎，你現在不自信的迷茫樣子，就像第一次離開家鄉的孩子，我幾乎快要聽到你啜泣的嗚咽聲了。」
言語喃喃間，雷洛右手食指尖，多出一點黑芒。
隨著這點只有玻璃珠大小的黑芒，內部結構漸漸穩定，霎時間，以它為中心，四面八方的光暗空間竟漸漸扭曲起來了。
頭頂板塊墜落的鐘乳石，受到這裡高強度引力奇點影響，霎時間分解成數十塊，這數十塊碎石又隨之漫天粉末，扭曲著匯聚向那顆黑色奇點。
腳下的榕湖砂漿，受到這裡高強度引力奇點影響，短瞬間便形成了一道直徑數十米的龍捲旋渦，砂漿旋渦騰空而起，湧向這顆黑色的奇點。
嗡！
與黎明之淚遙遙相對的引力磁場領域，扭曲著光與暗，向四面八方無差別綻放開了！
而位於這道磁場中心的雷洛，輕飄飄佇立於半空中，眺望向三百米開外針鋒相對的沙陀羅，看向他難以置信的震撼目光。
「雖然只有60秒，但以五級奇點術的強度，應該足夠了。」
此刻雷洛，赫然直接動用自己近幾年才剛剛領悟到五級生物利用法則之力的具象固化手段，並以此創造出的五級奇點術。
喃喃後，雷洛竟主動出擊，向目露難言震撼的沙陀羅沖了過去！
所過之處，空氣中竟湧起一層高密度震盪波，宛如千萬隻沸騰的鬼鳥哀嚎尖叫，壓抑、不詳、在劫難逃的絕望。
「你，竟然……」
沙陀羅手中晶瑩之物，「咻」的一聲，一閃即逝消失了。
這是黎明之淚，基礎形態，以絕對完美形態的高質量濃縮體，對軌跡範圍內造成超質量物理打擊。
歐洛拉中土之地戰爭中，不知道有多少主教、仲裁者死於這晶瑩之光下。
超速遁擊的黎明之淚，由於它表層的完美弧度，因此幾乎是以時間絲線的形態，超視覺摧毀軌跡範圍內敵人的生機。
敵人往往還沒有反應過來，便已經被這宛如死神般的晶瑩之物，摧毀了生機。
然而！
這一次的黎明之淚，卻變得不太一樣了。
在沙陀羅黎明之淚的彈道軌跡中，乃是要穿透前方那詭異的漩渦中心區域，但當它沖入到那光與暗扭曲的旋渦後，黎明之淚原本的軌道設計，竟然發生了大幅度折射扭曲，似乎在被那光暗扭曲的中心區域引力俘獲，影響到了它的內在穩定結構。
就好像，在有一股巨大的力量，想要將他穩定的塌縮結構破壞，汲取它內部的基礎成分。
如此。
短短時間內，黎明之淚赫然圍繞那個光暗扭曲的範圍，超高速旋轉了300圈以上，竭力嘗試逃逸脫離那個光暗扭曲中心區域的俘獲。
光暗扭曲的漩渦中心處。
雷洛凝望向那顆正在以不可思議超高速度旋轉，想要脫離引力旋渦的晶瑩之光，一時間兩者幾乎形成了短暫僵持，五級奇點術無法將之強行吸扯過來，而晶瑩之光也無法憑藉超速離心力，脫離引力磁場束縛範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