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8章 黎明與黃昏（上）
【逆血者】、【逆鱗者】、【逆羽者】三人，追隨在雷洛身後，緩緩步入大殿。
三人作為格蘭自然科學院副院長，格蘭皇家院士委員會下轄直屬機構，雖然也曾參與過幾次朝堂之事，但像今天這般肅穆的，卻是罕見。
如此一來, 即使三人，也變得略顯拘謹起來。
當雷洛走入大殿，便成為了眾人的焦點所在。
所有人的目光，都匯聚在了這位平靜前行來到王座之下，這名卑微行禮的學士身上。
「陛下。」
灰色學士服下的雷洛，看起來是在不太引人注目。
任誰也很難想像，這便是先前從殘酷戰場廝殺回來的人，看起來十分文雅平靜。
「免禮，雷洛院士。」
辰王看起來滄桑了許多，這也是凡人的諸多煩惱之一，即使通過諸多珍貴魔導藥劑勉強保持不死，細胞活性生命力的流失卻是不可避免，只能以體弱年邁姿容存活於世。
當雷洛起身後，目光在諸多凝望自己的權臣貴族以及皇家學者顧問身上稍稍停留，最後看向了辰王。
四目相對。
貪婪、滿足、野心……忌憚！
雷洛能夠清楚看到這位國王陛下眼中的種種情緒。
權力的腐蝕，他早已經不再是曾經的辰王殿下，甚至於不屑掩飾自己的渴望。
他渴望以絕對的力量，掌握一切的權力。
而自己，也不再是那個卑微的學者。
「雷洛院士，昨夜腐朽魔神率大軍來襲，在目睹了數以萬計將士慘死戰場後，吾於心不忍, 將一枚輻射武器投入實戰，不僅一擊便將這位腐朽魔神身旁僕從爪牙擊殺殆盡，更是連同這位入侵魔神也遭受重創，被【進化奧義】安東尼奧院士阻攔在戰場前線，這其中功勞，閣下當屬首位。」
「不敢。」
雷洛平靜回應。
「在下不過是鑄刀者，陛下乃是揮刀者，格蘭上下無不為陛下御駕親征鼓舞，在下這點辛苦功勞，怎敢與陛下爭功。」
「呵呵……」
眾人低笑。
便是辰王，也不由滿意之色淡笑了兩聲。
「只是。」
雷洛打斷了眾人笑聲，疑問道：「必然既然已經動用了輻射武器，為何只釋放了一枚，為何不選擇將這戰場魔物們一口氣消滅殆盡？」
皇家學者顧問團中，一人走出。
正是看到雷洛身後【逆血者】蕾娜後，雙眸一亮的【祭壇溝通者】溫莎，她溫婉一笑。
「雷洛大師可能還不知道吧？根據皇家院士委員會的情報判斷, 此刻在戰場前線與【進化奧義】安東尼奧院士戰鬥的魔神, 很可能並非腐朽之神, 只是一位偽裝魔神而已。真正的腐朽之神, 很可能在某個暗處，伺機待發！」
稍稍解釋後，蕾娜看向王座之上的辰王。
「因此，經過委員會慎重決定，勸解了陛下一次性投入大量輻射武器進行毀滅性打擊的決議，因為根據計算，最多僅需三道四顆輻射武器，杜比特行省將徹底被輻射污染，而這裡作為公國輻射京華原料生產中心，是公國絕對不能放棄的戰略重地。」
微微點頭，辰王陛下居高臨下俯瞰向雷洛。
「雷洛院士，可有什麼建議？」
「不要吝嗇輻射武器，對杜比特行省魔物實行飽和打擊，但凡魔物數量超過一個軍團方陣的地域，均進行輻射武器打擊！」
雷洛的話，讓大殿安靜下來，相互凝望，鴉雀無聲。
「雷洛院士！」
一位軍部大臣站了出來。
雷洛望去，是克羅夫。
他是自辰王登基後，頂替叛亂舊臣空缺的軍部核心大臣之一，西北三省十四座大小要塞人事資源調撥，均由他一人掌控。
「大師此番建議，也許會讓此次戰爭更快獲得決定性勝利，也讓數以萬計將是士兵免於戰場殺戮死亡，但若真是如此，屆時所擴散的輻射污染濃度，將難以想像，不但會隨著時間擴散到其他行省、甚至於聖格蘭堡，更可能會擴散到周邊公國地區，屆時所引發的外交爭端，很可能會讓我們捲入到一場全新的戰爭中！」
「是啊！」
「雷洛院士請三思……」
眾人之中，顯然以保守派占據主流。
雷洛不為所動，針尖對麥芒看向克羅夫。
「尊敬的克羅夫伯爵，恕我直言，是什麼讓你如此自信，只要動用了輻射武器就一定能夠獲得戰爭勝利？記得在戰前，你可是最反對陛下御駕親征的元老重臣之一。」
「這……哼！」
他臉色陰沉道：「是我錯誤評估了輻射武器的力量，對於這種能夠輕易摧毀一座要塞並留下輻射污染的武器，我已經對它完成了重新認識，只要我們掌握了它的力量，不論怎樣的戰爭，就已經首先立於不敗之地！」
「不論怎樣的戰爭？」
嗤。
面對雷洛不加掩飾的嗤笑，克羅夫憤怒道：「你在笑什麼？」
「我當然是在嘲笑閣下的無知。」
雷洛直視高坐上的辰王道：「法則武器的強大，在於不對等的戰爭模式，摧毀神級生物們所依靠的信仰之源，摧毀他們為了培育信仰源所修建的溫室，殺死他們溫室中的牲畜，最終讓他們信仰乾枯，被活活『餓死』。」
說完，他看向了克羅夫。
「而閣下的目的，竟是要以法則武器，對這些高等生物進行直接打擊，企圖將其正面殺死？哼哼，就像你錯誤評估了輻射武器的力量，你也根本不理解神級生物的可怕！」
克羅夫眼角抽搐，看向雷洛的目光滿是森寒。
作為實權掌控者，他的爵位雖然只是伯爵，但就實際地位而言，在老國王借柯里昂輔佐辰王削番之後，他甚至已經超過了很多公爵。
此刻，這位依靠沒事搞搞實驗的學者，一個新晉的伯爵，竟當面頂撞自己！
雷洛則完全沒有理會對方的情緒。
「裂變級輻射武器正面打擊，這對於低等神靈而言也許具備一定威脅性，甚至是造成致命打擊，但對於那些更強大的神級生物，不過是外層的傷勢罷了，隨著信仰潮流的源源不斷供給，它們將會逐步癒合，譬如……這位遠比腐朽魔神弱了許多的未知魔神。」
他凝重道：「我剛從核心戰場回歸，可以清楚的感知到，安東尼奧大師的力量，正在被這位未知魔神漸漸壓制，它在地表的信仰之源根本沒有被本質性削弱，所以我主張，必須要充分發揮輻射武器的力量，對任何聚集成軍團規模的魔物，進行毀滅打擊！」
「可是污染怎麼辦！」
「如果閣下可以謙遜一些，以卑微者角度，將我們所做的一切努力，都作為竭盡所能獲得一絲勝利的可能，我想應該會好過得多。」
……
爭論足足持續了一個沙漏時間。
當雷洛再次離開大殿的時候，天空的太陽已經漸漸升起。
隨著紫外線的增多，那鋪天蓋地的魔物們，正在像潮水般散去，躲藏入一個個地穴和魔雲濃密的陰影區域，僅留下滿地的屍骸，宣告著昨夜的慘烈。
「大師，如果不動用輻射武器，我們真的沒有任何機會嗎？」
身後跟隨的【逆羽者】碧昂特，忍不住問道。
可以看得出來，他也實在不忍看到經此一役後，格蘭公國就此淪為輻射廢墟的末日情景。
雷洛停下腳步，緩緩轉頭。
「你認為……即使我們度過了此次劫難，公國之地如此多入侵魔神，甚至還有潘古拉高地那邊，接下來的戰役我們能夠逃避嗎？」
碧昂特沉默下來。
【逆血者】蕾娜則咬牙道：「你認為，陛下動用的可能性有多少？」
雷洛聞言，搖了搖頭，凝望著漸漸耀眼的太陽，繼續向前走去。
突然。
平台備戰人群之中，一人出現在了雷洛面前。
肌膚賽雪，血紅衣衫。
這人並非柯里昂，竟是【血蚊皇后】雪莉拉克絲，一抹妖邪之光，輕咬右手食指指甲，森笑道：「閣下便是【太陽能源】雷洛？」
她顯然沒有認出先前處於引力法則中光暗扭曲的雷洛。
雷洛睥睨之色，上下打量了她一眼。
「有何指教？」
舔了舔紅唇，她緩緩道：「在你身上留下血痕烙印的那人是誰？如果願意，我可以和你交換這個情報。」
微微楞了一下後，雷洛一聲冷笑。
「抱歉，它已經死了。」
不用多說，她所指的，必然是【邪惡聖杯】弗拉基了。
若是全盛狀態的弗拉基，這位【血蚊皇后】過去，也只是死路一條。
張了張口，她悻悻道：「那可真是可惜了，已經很久沒有這麼新鮮血液能夠喚起我的興趣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