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3章 影響
離開了此處詭異，雷洛不在逗留，徑直返回，離開了九幽地府，回到了邪神聚集的遼闊九幽之地。
頭頂是星域，腳下的地府。
雷洛沿著來時的道路，穿過了星域和漫長通道，終於再次回到了地表，總算是徹底脫離了不朽者的秘密老巢。
感受著內外截然不同的兩種法則環境，猶如兩個不同的世界，雷洛開始有些懷念詭異當中身處宇宙虛空的情景了。
尤其是和太陽發生了微妙反應，召喚太陽粒子風暴的奇妙。
咕咚，咕咚，咕咚。
腹內九幽封印術的羽化殘軀，似乎也因為重新回歸星幕世界法則環境，發生了一些反應，原本枯竭的氣運竟像是泉眼溪流般，又流出了一些，融入到了雷洛體內。
不過相較而言更奇妙的，則是他對於皇絲之術，似乎又有了一些新的體悟。
於是他乾脆就在這個通往九幽之地的洞口旁，席地而坐，發動皇絲之術形成了一根根琴弦，逐漸變了一個猶如古箏般的樂器，雙手撥弄，就地彈了起來。
奈何雷洛對於音樂，實在是一竅不通。
「天蠶族的皇絲之術，還有多種進階方式，其中弦樂是最普遍的一種，可惜了……」
雷洛搖了搖頭，僅僅當做消遣而已，他可沒有心情再探究音樂造詣了。
三個月後。
「是你？」
雷洛本以為等來的人會是次元劍者，卻沒想到從通道離出來的人，竟然是暗咒一族的暗黑之王，而且它看起來並沒有受到太大損傷。
「毀滅呢？」
面對雷洛疑問，暗黑之王詫異的看著雷洛，並注意到雷洛的皇絲之術，頓時升起警惕之心，極力掩飾著自己的情緒。
「它在下面的九幽之地，遇到了不少大邪神對手，暫時不想回歸崩壞者一族了，羽化呢？」
「死了。」
雷洛不加掩飾的回答，讓暗黑之王更加警惕了。
「死了？」
「不僅是他，絕隱也死了。」
雷洛平靜道：「說來話長，我現在說什麼你恐怕也不會相信，但用不了多少時間，你應該就能從中央文明那裡得到消息了。」
兩人交際了一段時間後分別，離開了此處風眼，不再等次元劍者和毀滅。
……
十年後。
雷洛終於回歸了星幕之地。
此行的豐富經歷，他還需要仔細記載，不過在此之前，他將收集的那些可以延長壽命的天命醇液，秘密分給了蘿拉。
直到幾年後，雷洛才開始陸續面見拜訪之人，並宣布了下一期的拘星節消息，頓時整個學術界各大商會和鍊金師們都歡騰了，魔導材料價格也隨之下跌。
值得一提的是。
雷洛單獨會見了安麗雅，並將自己此行中遭遇了使用基因文字的遠古蕨神信息告知。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安麗雅一遍一遍重複著，她興奮道：「T號基因工程藍圖裡，早就有隱晦記載，微觀世界裡隱藏著足以改變世界的力量，所謂的生化武器，就是打破這個微觀世界的平衡，很可能就是它！」
此時雷洛再仔細回憶，結合著安麗雅的話，倒是情不自禁點了點頭。
當初那些生化武器怪物，看起來的確和遠古蕨神和九幽之晶有點關係，似乎的確是撬開遠古蕨神的影響，造成微觀領域的九幽之晶基因失衡，進而形成的生化怪物們。
「可惜了。」
雷洛惋惜道：「沒帶你過去，不然的話，說不定還會有其他的收穫。」
「對了。」
安麗雅擔憂道：「你說這一切都是不朽者的陰謀，並且我曾經也多次隱隱感受到了某些令我毛骨悚然的東西，現在想想的話，的確很有可能就是它在暗中窺視，面對這種層次的生物，很可能會造成一場殃及整個學術界的災難，是不是要通過暴風大陸議會……」
「不必擔心！」
雷洛冷笑道：「我已經想到了更好的解決辦法，你繼續安心研究下去吧，它的逍遙日子很快就要到頭了，此次拘星節過後，我會親自參與下一次的暴風大陸議會。」
一年後。
碩大的星隕從天而降，並在法則之力的承托下，平穩落地。
獲得開採資格的商人和鍊金師們，猶如鋪天蓋地的蝗蟲一擁而上，朝著那座巨大的金屬石山涌去。
根據曾經的經驗，用不了幾個月，這座巨大的金屬石山就會在成千上萬學者的開採下，分解成無數的碎塊，徹底消失。
學術界也會在接下來的年月中，多出一批擁有法則之力的武器了。
「哎。」
如今的雷洛，即使是施展拘星術，也不再像曾經那般陷入體力不支了。
他凝望著遠方以星體真神之力拘下來的宇宙虛空物質，身上因此不斷積累增添的氣運，卻是發出了一聲嘆息。
雷洛身後，蘿拉走來。
吸收了天命醇液，她眼角的魚尾紋和一些隱隱斑點，竟是漸漸褪去，自內而外重新換發了生機，功效效力幾乎可以說立竿見影，堪稱不可思議。
如此一來，此行可以說超預期完成了目標！
「拘星節大家都在換了，你怎麼在嘆息？」
雷洛平靜拉住了蘿拉的手後，卻是繼續嘆息道：「增添的這些物質，比起星幕世界千百年來時時刻刻虧損的法則元氣總量，實在是不值一提，近些年守護者們的數量變得越來越少了，它們在不斷死去，只有類似於泉祖這樣的強大守護者，還能夠繼續生存，但也只是苟延殘喘而已。」
「你已經盡力了。」
蘿拉不知道該如何讓雷洛高興，她所能做的，只能是輕聲安慰。
「你太操勞了，星幕世界不是一個人的，學術界也並不僅僅只是依靠你一個人，現在先驅者們的數量越來越多了，泰斗也有那麼多，你沒有必要把所有的重擔都壓在自己的身上，聽說過一個故事嗎？」
「什麼？」
雷洛不解詢問。
「沙漠裡的植物，總是會更頑強，因為它們的根扎得更深，你這樣盡心盡力，所有事都一把抓在手上，對於學術界而言也許並不是一件好事，不但操勞了自己，反而成為新一代學者們的阻礙，你說呢？」
雷洛聞言，突然想起了詭異當中他和超體之熵A2的對話。
A2的誕生，讓末日之中的超體文明得以殘存，但它過於超前的智慧和能力對於整體文明而言，卻是拔苗助長的行為，讓超體文明成長為了一個不成熟的畸形星級文明，長期的絕對統治力後，一旦失去了它，文明就此崩塌。
驀然。
雷洛臉色一變，因為他突然想到了一件事，那就是A2所說，太陽並不是宇宙的中心，僅僅只是這片星空下的一個中心點而已，宇宙當中還有無數個太陽。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雷洛努力甩動腦袋，意識到自己的思緒已經被A2污染，或者說被不朽者的詭異所污染，《日心說》是他的堅持，也說是他探索學術的信仰，如果動搖或者失去信仰，那麼他的一切認知構架將會就此崩塌，這對於學者而言，就等於探索的盡頭，時代的終結。
一位偉大的學者，用一生的努力，卻證明了一個錯誤的結果。
他在無意間開啟了新時代認知的同時，但他本身卻成為了舊時代權威，新時代的絆腳石，這樣的故事屢見不鮮。
「雷洛，你怎麼了！」
蘿拉注意到雷洛的變化，僅僅是一瞬間，就猶如魔怔了一般，嚇了一跳。
雷洛清醒過來，臉色略顯蒼白。
蘿拉從她的眼中竟然看到了彷徨、無助和恐懼，雖然雷洛很快就用理性強行掩飾了，但蘿拉可以確定，她沒有看錯。
「我……」
雷洛鎮定下來後，低沉道：「也許你說的對，我不應該再像曾經一樣，對學術界面面俱到的檢查管理了，應該像太古者一樣。」
話雖這般說，但此刻雷洛的心裡卻只有一個聲音在不斷重複。
「《日心說》是對的，那只是不朽者的陰謀，熵的精神影響太根深蒂固了，《日心說》是對的……」
意念是這個世界最脆弱卻又最頑強的東西。
它的脆弱，源自於會被遺忘。
而它的頑強，則源自於恐懼，烙印在靈魂記憶當中，並會不斷侵蝕，越是想要刻意遺忘，它便越是深刻。
雷洛推測。
熵通過短暫的精神聯繫，窺探到了雷洛內心最深處的科學信仰，進而以精神意念的方式對他產生了影響，這種影響被雷洛清晰的解讀後，即使脫離了詭異，脫離了熵，脫離了不朽者，卻依舊存在。
有些時候他甚至開始自我懷疑，但很快便推翻了自我懷疑，否則他所做的一切又有什麼意義？
《日心說》是他自我提升的自我認定，價值所在，使命所在。
但很可能連雷洛自己也沒有意識到，這種自我懷疑的產生，所影響的不僅僅是他對於學術的態度，更擴散到了對於學術界發展的態度。
萬一……
只是萬一。
自己是錯的呢？
如果繼續保持著絕對的權威，那麼自己將是學術界新時代路上的另一位光明造物主，黎明前的黑暗時代。
至少要給學術界留下一些後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