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漚肥不就是為了種花嗎？」
少見的，唐莞眼裡的智慧蓋過了飢餓。
「你再叫一聲我把你也漚肥了。」
周離拎著唐莞的衣領咬牙低聲威脅道。
「姜黎，算了吧。」
嘆了口氣，嬴鳶緩緩道：「我知道這樣說是風涼話，可唐叄都死了，他的鍛天機煉器法也只剩下了你手裡的殘篇，這世上再也無人能知曉唐叄是如何鍛造千機百轉，你這樣下去，只會徒增因果。」
「我可以讓她煉。」
看向一旁抬頭望天，表情呆滯的唐莞，咬了咬牙後姜黎沉聲道：「她很有天分，在練到宗師境界後，她或許就能找到補全這殘篇的辦法。」
「她？」
少見的，嬴鳶語氣弱了下來。她看了一眼和周離一起抬頭痴呆望著天的唐莞，思索片刻後遲疑道：「姜黎，不可強求。」
「她真的有天分！」
姜黎都快哭了，她也不知道為什麼平日裡眼裡閃著聰慧的唐莞，現在會是這副痴呆模樣，「她已經登堂入室了！」
「？」
嬴鳶怔了一下，「多久？」
「她只用了十三天就參悟第一篇，三十多天已經初窺門徑。六十天煉了一塊仙磚，直接登堂入室。」
姜黎趕忙說道。
嬴鳶眨了眨眼，不可思議。
煉器煉丹等手段，一般都被稱為「技藝」，這些技藝的境界都是大差不差的，學術之人往往用「參悟初篇、初窺門徑、登堂入室、略通根本、正學苦思、明悟術源、已成宗師」這些話語來概括境界。
一個人想要修煉一門技藝，第一就是要參悟最開始的初篇。惟有讀懂這門技藝的創始者或先輩留下的教誨，才能學習這門技術。可光是參悟初篇並不算是真正的學習了技藝，只有初窺門徑後找到正確的方向，學習適合自己的技藝，才能夠達到登堂入室的境界。
在傳統意義上，一個人只有在登堂入室的剎那，才能被稱為「煉器師」或「煉丹師」。而想要達到這個境界，聰慧一些的人往往也需要至少數年的打磨，甚至還會走入岔路，最後走火入魔。
而唐莞，一個靈炁少得可憐，只有肉體因為補得太過而強硬過的吊毛，用了六十天的時間直接登堂入室。
這不僅是挑戰嬴鳶的常理，甚至是在挑戰整個世界的常理。
開了是吧。
「主要也是天時地利人和全占據了。」
這時，一旁的周離湊了過來，樂呵呵地說道：「我剛才問老唐了，她全部交代了。」
看了一眼一旁被五花大綁塞了一團布的唐莞，眾人的表情都奇怪了一些。
你確定是問不是審？
這怎麼還帶用刑的呢？
「天時，是唐莞剛剛靈炁全失，本身就有不破不立的感悟，再加上當時時間緊迫，再加上我不在，她幾乎是拿出了全部的精力去研究鍛天機煉器法，所以近戰會快一些。」
為什麼和你不在有關？
其他人有些不明白，但繼續聽了下去。
停頓了一下後，周離繼續道：「但這還不夠，因為還有人和。人和很簡單，唐莞本身就是唐叄的血脈傳人，這門技藝也和唐莞有所關聯。而且唐莞就算拋棄其他因素，還有她當時確實是吃的太撐了，姜黎伙食太好給她弄的有點癲了，就練的更快了。」
「最後，就是地利。」
用腳後跟點了點這座殘缺不堪的鬼王殿，周離淡然道：「鬼王殿下之前就將鬼王殿打造成了一個活著的法器，而且鬼界只有陰氣沒有陽氣，煉器用的陽氣在這裡彌足珍貴，但卻又比在地面上更好感悟。正是集齊了天時地利人和，唐莞才能做到六十天成為煉器師的。」
「那也很強啊。」
嬴鳶讚嘆道：「換做其他人，就算是占據了天時地利人和，六十天也是一個無法想像的數字。」
「所以，這是有代價的。」
周離意味深長地看了姜黎一眼，然後走到唐莞身邊，抽出那塊布，努了努嘴，「說吧。」
「你他媽用的什麼布？」
唐莞目眥欲裂，「為什麼有股腥味？」
「放鹹魚了。」
周離解釋道。
「哦。」
唐莞選擇了相信，或者說，她必須選擇相信，不然會崩潰的。
看向眾人，唐莞訕笑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地開口道：
「一蹴而就這種事情大家都曉得，會有後遺症的。所以···」
「我只會煉板磚。」
「各色格式的板磚。」
被死亡巨人打了個半死不活沒崩潰，被嬴鳶戳破了心思沒崩潰，發現自己做的一切都是無用功也沒崩潰。
姜黎被唐莞這一句話弄崩潰了。
「我這麼努力到底是為了什麼啊？！！！！」
姜黎緊握著雙拳，眼睛通紅，「為什麼只會煉板磚啊？！」
「沒辦法。」
毛毛蟲唐莞想要聳聳肩，最後只能左撇一下嘴右撇一下嘴，「我六十天只煉這玩意了，煉的現在本能只會煉磚頭，煉別的咳嗽。」
沉重的姜黎終於被崩潰的命運壓垮了最後一根稻草。
「哎。」
長長地嘆息一聲，看著已經不成樣子的鬼王殿和到處都是殘垣斷壁的鬼域，姜黎眼中閃過一絲痛苦。
賭輸了。
是啊，歸根結底我也只是為了一己私慾而已。
「鬼域崩塌，本來已經穩固的局勢又因為我而混亂。」
姜黎眼中滿是傷痛，輕聲道：「我原本靠著鬼市積蓄了數百年的生機也全部消散，若是我將這些生機用作擴充整個鬼界，或許還有些作用。現在，也只是全部浪費掉了。」
「我做了這些，最後完全成了無用功。鬼界遲早還會崩塌，我···」
姜黎感覺她的心口有些痛，但她沒有心。她只是一個鬼魂，一個放棄了一切孤注一擲，結果滿盤皆輸的鬼魂。
「倒也不至於。」
似乎是看穿了姜黎的想法一樣，周離笑嘻嘻地說道：「還是有一個好消息的。」
「什麼？」
姜黎愣了一下，「好消息？」
視線落在鬼界的大門處，周離眯起眼，輕聲道：「是啊，還是有一個好消息的。」
混球操控的男鬼飄到了鬼界的大門前，露出了一個諷刺的笑容。(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