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3章 我可沒有虛張聲勢(二合一)

  「諸葛道長,要不你改名叫香港記者吧。」

  去往食堂的路上,周離走的緩慢,走的麻木。一旁的諸葛清則開開心心地檢查自己的留影石,翻閱著其中的內容。

  「為什麼這麼說呢?」

  諸葛清細長潔白的手指敲了敲留影石,隨口問了一句。

  「因為你無論何時都想搞個大新聞。」

  周離拉著長音。

  「嗯哼。」

  諸葛清眼睛一轉,細柳似的雲眉不施粉黛,卻好看極了。她看向周離,略帶笑意道:「方才雲同學和周公子交談時笑的可比秋色溫柔,留個記念不好嗎?」

  「倒也是。」

  周離想了想,點點頭,開口道:「道長吃飯了嗎?」

  「所以來找你了。」

  不知為何,諸葛清的回答就像是快進的磁帶一樣,有一種斷裂的感覺。

  「嗯?」

  周離愣了一下,但沒有多想,便直接說道:「正好我要去食堂。」

  「只有干炒米粉了。」

  諸葛清停駐在半路上,眼中似乎有無數細線正在糾纏著寶石般的瞳孔,向外蔓延開來。

  周離似乎察覺到了什麼,後退了一步。周圍的學生來來往往,對於擋在路中間的二人投以怪異的眼光。但周離並沒有在意,而是平靜地站在諸葛清的身後,替她擋開人群。

  「有人在窺探我們。」

  半晌,諸葛清右手輕輕一顫,仿佛古箏崩弦似的聲音突然響起,很快消散。諸葛清眨了眨眼,原本縈繞在她眼眸之中的細線也逐漸變得黯淡了起來。

  「是蛇妖嗎?」

  周離皺起眉。

  「不,應該不是。」

  諸葛清眨了眨眼,輕聲道:「太學有結境,蛇妖不敢私自窺視。而且窺伺者很弱,一開始我以為是示弱,沒想到真的很弱。」

  「呵。」

  思索片刻,周離突然冷笑一聲,開口道:「看來我的同學們還沒有那麼愚蠢。」

  「周公子的意思是?」

  諸葛清似笑非笑的問道。

  「沒想到這一屆還能有個會卜算的。」

  周離瞥了一眼太學唯一的謫星塔,神色也緩和了下來:「還行,知道各司其職,也有點團結在裡面的,不算是無可救藥。」

  諸葛清很容易就理解了周離的意思,作為一個卜算的天才,她自然知道對於一個能看到未來走向的人而言,「情誼」二字到底有著怎樣的沉重含義。

  在遇見周離之前,諸葛清從來都沒有想到她會認識到友誼二字。無論是她和周離,亦或是她和贏鳶。

  所以,周離發現離字班有一個卜算師的存在,而且對方似乎和同學之間的關係不算太差,這讓周離對這些人有了一定的改觀。畢竟想獲得一個能看透人心,看到未來的卜算師的友誼,可以說是難上加難。

  但是,也沒有那麼難。

  諸葛清看向一旁心情變好的周離,眼裡也不由自主地浮現出笑意。

  其實對一個卜算師而言,交友很難,卻又很簡單。只要對方的心思足夠純粹,沒有惡意,卜算師將會比任何人都珍惜對方。

  「請諸位去死吧。」

  謫星塔的頂樓,留著齊耳黑髮的少女板板正正地坐在椅子上,微微鞠了一躬,鄭重地對面前的幾個學生說道:

  「請遠離謫仙樓,死的時候儘量乾淨一些,千萬不要波及到我。」

  「玄姐,為何如此?」

  為首的王輝跪坐在地上,難以置信道:「何至於此?」

  「破了我觀命之法的人,實力遠在我之上。」

  被稱為玄姐的少女搖了搖頭,五官精緻而柔美,但卻因一雙泛著冷漠和平靜的眼眸顯得格外凌厲。她看著面前的幾個學生,冷靜地說道:

  「她不但遮住了自己和周周的命運線,還反過來影響了我的命運線。接下來的一天時間裡,我會變得十分不幸,當然,經過我的不懈努力,我初步破解了她的手法。」

  「徐玄姐這麼厲害?」

  王輝驚嘆道:「您是怎麼做到的?」

  「我把不幸轉移到了你們身上。」

  被稱為徐玄的少女果斷道:「所以,請你們遠離這裡,避免給我帶來不幸。」

  「唉?」

  王輝傻眼了。

  在趕走了這幾個即將變得不幸的同學後,離字班的大姐頭,同時也是北梁赫赫有名的神棍,徐玄輕輕地舒展了雙腿,被黑色長襪裹著的雙足點在地板上,冰涼的感覺讓她下意識地蜷縮了一下小巧的腳趾,也讓她更加清醒了一些。

  端坐在鋪滿絨毛的柔軟椅子上,徐玄望著窗外周離和諸葛清的背影,像是貓眼石似的瞳孔里浮現出凝思。昏暗的謫星塔之中,黑貓似的少女微微蜷縮著身體,似乎在躲避什麼一樣。

  好奇怪。

  方才的那一瞬間,徐玄確實沒有看清楚諸葛清的命運線,因為對方似乎早有防備一樣,一直在維持著一種獨特的術法,阻礙著他人的窺探。所以,徐玄立刻轉移了視線,希望能看清周離身上的命運線。

  然而···

  閉上眼,少女輕柔地舒展著身體,優美柔和的曲線像是黑絲綢一般在昏暗之中一覽無遺,可整個塔中只有她獨自一人。輕輕地將裹著黑色長襪的雙足落在地面上,感受著石板的冰冷,徐玄回憶著方才自己看到的那一幕。

  好璀璨的人啊。

  徐玄從未見過能在一個人的身上,能有如此絢爛多彩的命運線。那一瞬間,多彩的少年宛如一顆璀璨的明珠一般砸進了她的心裡,讓那如深邃堅冰一般的心裡泛起一陣漣漪。

  真是奇怪的人。

  北梁太學的扶貧政策很簡單,勤工儉學,自給自足。在北梁太學裡,無論浣衣院、工匠院、藥堂、醫理院、蔬菜園亦或是食堂,其中的一部分崗位都會用來給貧困的學生一個機會,一個勤工儉學的機會。

  「喲,新來的?」

  食堂的窗口,被離字班稱為馬後炮,同時也是唯一一個留級留了三年,最後去離字班重修的天才端著飯勺,衝著周離一挑眉:「王輝找你茬了嗎?」

  「兩份。」

  周離交給對方兩張紙票,隨口答道:「友善切磋了一下。」

  「友善嗎?」

  馬後炮聳了聳肩,一邊給周離端出兩碗米粉,一邊說道:「你多少注意點吧,王輝可是離字班出了名的倔脾氣,平日裡誰要是敢對雲神出言不遜,這小子比驢沖的還快。」

  「怎麼個事?」

  周離開口問道。

  「雲神救過他和他妹妹的命。」

  將碗放在周離面前的托盤裡,馬後炮開口道:

  「他爹原先是上京城的人,好賭,把家裡的錢全賭沒了,放貸的把王輝打了個半殘,還準備把他的妹妹賣了還錢。恰巧雲白白路過,將那群放貸的趕跑,給王輝治好傷,帶著他和他的妹妹去了北梁。」

  馬後炮晃了晃手上的湯勺,笑著說道:「自那以後,王輝就把雲白白當做是他的主人了,雖然人家根本就不認他這個僕人,也不把那件事當回事。這小子因為雲白白和別人起了不少衝突,嘴也沖,得罪了不少人,腦子也轉不明白。」

  「所以,就得我來替他和您說句對不起。」

  將兩枚煮雞蛋放在了周離的面前,馬後炮低了低頭,依舊是那副不讓人生氣的笑臉:「周離老大,您就把這小子當個屁放了吧,給他留條狗命如何?」

  「我就知道,老學究可不會放著離字班不管。」

  周離看著面前諂媚的馬後炮,笑了。他伸出手,將雞蛋放在自己的托盤上,開口問道:「你是第幾屆的?」

  「上一屆離字班肄業,馬不愁,您還是叫我馬後炮就好。」

  馬後炮搓了搓手,諂媚道。

  「你這一年的時間裡做的可不夠啊。」

  周離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馬後炮。

  「這一屆離字班的都不是省油的燈。」

  苦笑一聲,馬後炮開口道:「老大,不是每一個離字班都有幸能碰上您的。這一屆的離字班太多問題兒童了,再加上出來個雲白白這神仙似的人物,我能維持到現在就不錯了。」

  「如果我不來,你準備怎麼做?」

  周離看著馬後炮,開口問道。

  「沒得做。」

  馬後炮聳了聳肩,一副擺爛的模樣像極了李寬:「這一屆的離字班能人異士太多了,我就是個畢業課題沒通過的留級老東西,金元寶都爆不出來,我能有什麼辦法。」

  「你的畢業課題是啥?」

  周離好奇地問了一句。

  「蒙元殘餘能否被分化後逐一擊破。」

  馬後炮嘆息道:「我去實踐了,被打斷了兩條腿扔了回來,老學究判定我課題不合格,因為我沒打過。」

  「能。」

  想了想,周離開口道:「只要把遊牧民族同化為農耕文明,把他們固定在一個區域內,然後全弄死,就可以完美解決這個問題了。」

  「哦,牛逼,不愧是離字班創始者。」

  馬後炮肅然起敬。

  「離字班其他人也來這裡吃飯嗎?」

  周離隨口一問。

  「嗯,半個時辰後他們應該就上完周禮課了,都窮,該吃食堂就吃食堂。」

  馬後炮撐著臉,回答道。

  「行了,離字班這段日子我來接管。」

  周離端起托盤,開口道:「幹完活來找我,我問你點事情。」

  「好。」

  點點頭,馬後炮繼續照看著無人問津的食堂窗口,和他的米粉孤獨地相互依偎著。

  「米粉。」

  周離將米粉端在了諸葛清的面前,然後將自己的米粉端在了自己面前。

  「還是米粉。」

  看著寡淡的米粉,周離平靜地說道:「請分析作者這兩句米粉的用意。」

  諸葛清有些奇怪地看了周離一眼。

  「唉。」

  拿起一旁的筷子,周離麻木地塞了一筷子米粉進嘴,吸溜吸溜吃了一口,感受著熟悉的寡淡無味,周離感慨道:「該說不說,還得是豬食才能給我一種回到太學的感覺。」

  「真的這麼難吃嗎?」

  諸葛清有些不信,她將散落的一縷長發撩至耳後,嘗了一口米粉。

  「我三師叔都吃不下去這玩意。」

  諸葛清表情複雜地看著碗中的米粉,一時間不知道如何才把米粉能做如此令人作嘔。

  「理解吧。」

  周離麻木地進食著,平靜地說道:「現在最多是原材料匱乏,你等什麼時候東西多了,就不僅僅是寡淡無味了。」

  「紅油爆炒的老豆腐腦你吃過嗎?」

  一句話,直接讓諸葛清這個喜歡喝甜豆腐腦的南方女子臉色蒼白了起來。

  「這就是太學。」

  周離安慰道:「食物,很神奇吧?」

  「還好,修道不講究口腹之慾。」

  諸葛清對口腹之慾倒也沒有什麼需求,畢竟她是一個修道的,哪怕是沒有味道的饃饃她也無所謂。但是這幾天在周離家吃的太好了,讓她一時間有些不習慣。

  「都怪周離。」

  端著碗,唐莞悲憤道:「要不是你做的飯太好吃,我完全可以接受它的難吃!」

  「你什麼時候來的?「

  周離驚愕地看著不知何時坐在椅子上的唐莞,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我拿了東西就走唄。」

  唐莞有些奇怪地看了周離一眼,「淺雲買了點東西給我,又不是我住她寢舍里,該吃飯吃飯啊。」

  說完,唐莞直接大口地喝了一口米粉,在周離和諸葛清共同的注視下消滅了碗裡的米粉。

  「你不是說你不能接受它的難吃嗎?」

  周離看著一口悶的唐莞,滿臉寫著無語。

  「我的胃接受了它。」

  唐莞拍了拍小肚子,幸福地回應道。

  「好了,我也要幹活了。」

  周離站起身,看著迎面向他走來的馬後炮,點了點頭,然後一個前沖,支臂,後摔,動作一氣呵成,絲毫沒有半分猶豫或踟躕。而馬後炮也在茫然和平靜中,選擇了安然面對自己的昏厥。

  「啊?」

  諸葛清愣了一下,然後便端著碗,轉過身,仔細地看著周離要做什麼。

  扒掉了對方身上的廚師服,周離正了正自己的廚師帽。隨後他拎著馬後炮的腳脖,將他扔進後廚的角落。而他,則坐在了食堂的窗口後。

  「哦。」

  作為狐朋狗友的劍冢二人組,唐莞瞬間明白了周離要做些什麼。沒有任何的遲疑,在拍了兩張紙票後,唐莞連忙端走兩碗米粉,回到座位上,悶頭吃了起來。

  「道長,你現在不吃的話···」

  抬起頭,看著有些茫然的諸葛清,唐莞想了想,嚴肅地勸說道:

  「之後就別吃了。」

  「會出事的。」(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