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種花 3

  不知道過了多久,青蕪只覺得自己的唇都被吻麻木,也哭夠了,迷迷糊糊地聽見洛桑說寄生已經完成。

  緊繃的精神終於鬆懈,她懨懨地躺在君臨的懷裡睜不開眼睛,

  「怎麼回事?」

  青蕪聽見君臨拽住了洛桑的衣領在質問,

  「種子剛種下,身體有排斥反應,

  不過夙姻花生性霸道,會快速吸收血液中的礦物質紮根,

  她失血過多,自然陷入沉睡,

  直到下一次排異反應或者新的生長變化刺激她醒來...」

  洛桑又叮囑道,「阿臨,接下來的時間,她必須待在十九層隨時接受觀察。」

  「我會一直陪著她。」

  .......

  後面的對話,青蕪已經聽不見,好睏,好想睡覺...

  *

  「好冷,好冷.....」

  睡夢中的青蕪不安地擰著眉,身子在試驗台上蜷縮成了一團,

  君臨穿著白色隔離服,緊緊地把她摟在懷中,

  很快,種子開始紮根,帶著細密尖刺的根系像是伸出的觸角,一寸寸扎入她的血肉。

  「阿!」青蕪猛然睜開了雙眼,原本黑白分明的眸子血絲遍布,

  她痛苦地捂住右手,從試驗台上滾落,

  君臨眼疾手快,在她觸地前接住了她,

  「熱,好熱,好痛,好癢,你放開我!」她推開君臨,開始撕扯自己的衣服,瘋狂地抓撓拍打傷口,

  「寶貝兒乖,不害怕。」君臨握住她胡亂揮舞的手,阻止她進一步傷害自己,她忍不住對他又踢又咬,

  「放開我!你放開我!」

  很快,種子裡的細小根須越長越多,

  青蕪的視線逐漸變得模糊,眼前血紅一片,她看不見了,

  「我看不見了,看不見了。」

  她害怕地蜷縮在牆角,抱著自己身子,緊緊貼著牆壁,不安地低喃。

  實驗室透明的牆壁外,辰西負手而立,指節發白,抿著唇一言不發,菸灰色的眸子裡情緒莫名,

  屏幕上,能清晰地看見青蕪的身體各項特徵都在下降,

  手腕上的黑色種子越來越大,根系越來越發達,

  洛桑不可置信道,「我的天,夙姻花的種子,在小北身體裡的身長速度是正常的一百倍!」

  「說人話!」荼白覺得,今天這事真他媽讓人窩火!

  「意味著實驗成功機率很大,但同時,本就會經歷痛苦生死煎熬的小北,

  其痛苦需要再加一百倍...這次,真的是聯邦欠了她。」

  洛桑心裡很不是滋味,他的確比任何人都想實驗成功,

  但親眼見證青蕪經歷這種實驗...很難受,

  「不行,老子看不下去了,先走了。」

  荼白罵罵咧咧地走了,一群大老爺們兒竟然要讓女人受這種罪,真他媽窩囊,

  「抱歉,閣下,第四區事務繁忙。」

  黎笙也走了,他突然想起,第一次正眼看青蕪,是她固執地守在婚姻登記處的第三天傍晚,

  那時候他才知道,這個看起來沒有用的廢物公主,其實並不是只會強裝小太陽花討好別人的玩物,

  原來她也會有脆弱不堪的一面...莫名覺得,心情有些沉重。

  時清負責協助洛桑做數據監控,她覺得上戰場和人拼命,都比現在快活,她不知道,她的愛哭包的小阿蕪,到底是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勇敢的...

  「閣下,接下來的過程會非常殘忍,您可以先回萊格諾宮等待結果。」

  時清的語氣並不算客氣,她心裡憋著氣,想把這些人都趕走,

  至少,阿蕪一定不想太多人看見她狼狽的一面,

  執行官一言不發地離開了,時清莫名覺得他的背影看起來有些傷感...

  但她根本無暇多想,

  「數據監測繼續,整體生命力下降百分之三十,血液減少百分之十,血壓五十,」

  「根系延展五十厘米,視覺功能受阻。」

  洛桑:「清清,加大五十空間濕度,提升三十體感溫度,

  阿臨,注意安撫小北情緒,接下來,她會失去意識.....」

  *

  「這是哪裡,我是誰,為什麼我看不見......」青蕪的雙眼蒙著血霧,

  整條手臂腫脹到發紫,手腕處高高鼓起的血包詭異透明,

  嬌嫩的皮膚因為被撐到極致,透明的血管清晰可見,仿佛一用力就能捏破,

  「你是阿蕪,你在做很勇敢的事情。」

  君臨坐在地上,將她抱在懷中,一遍遍安撫,她像是累極了,已經沒有力氣再撕咬他,

  「阿蕪……原來我是阿蕪……你又是誰?」

  白色的根須繼續延伸,沿著經脈逐漸掌控了她的四肢,青蕪徹底癱軟在了君臨懷中,

  她失去了身體的控制權,連說話都開始費力,

  身下開始流出白色的液體,意識飄忽不定,瞳孔空洞無神,

  整個身子,像是被泡發的海綿,也像吹鼓了的氣球,腫脹了三倍不止,

  「我是君臨,記住我的名字,阿蕪…」

  他吻她的額頭,眉眼,唇角,將她輪廓深深映在腦海里。

  不知過了多久,種子根須開始向五臟六腑聚集,紮根,纏繞,

  「啊!」

  原本陷入沉睡的寧靜容顏瞬間變得猙獰,她的七竅開始溜出鮮紅血液,

  她痛苦地在地上翻滾,身體以不可思議的程度扭曲,

  她的心臟被捆縛被擠壓,脹痛和撕裂的痛感交織,

  她的經脈被刺破,全身血液循環被打破,

  生不如死,

  「讓我死,為什麼不讓我死…」

  她的聲音低啞乾澀,拼著最後的力氣撞擊牆面,卻總是撞上一堵溫暖堅硬的胸膛,

  那人的胸腔在震動,好像在說話,但她什麼也聽不見了,

  她很生氣,但只是一瞬,

  很快,她的靈魂像是被生生剝離了肉體,她感受不到痛苦了,

  嗓子也被刺破,徹底發不出聲音,

  她陷入了一片白色,她再次看見了那個躺在白玉石床上的女人,和她長得一模一樣,

  髮型繁瑣,衣著怪異,額頭上有血色蓮花,身旁有記憶光球飛舞,

  她想去抓那些光球,紅裙女人卻突然睜開了眼睛,冷然地看著她,

  青蕪問她,「你是誰?我又是誰?」

  紅裙女人蔑視著她,突然笑了,顛倒眾生,天地黯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