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清甩了甩已經紊亂的計時器，煩躁地扔到一旁，
這地下磁場太過強大，不僅計時器，探測儀也不能用了，
球狀的小世界每天自動生成報告輸出實驗報告，
她坐在轉椅上，順手拿起一份，轉動手上的筆，一邊思考著什麼，一邊守著青蕪，
青蕪保持入定的姿勢，調節同樣紊亂的識海，已經是第三天，不動不說話也不喝水，
「丫頭，你再不醒來，我們都得交代在這兒。閱讀��
時清放下手裡的報告，伸了個懶腰，轉過身撐著下巴，看青蕪白得發光的臉，
輕嘆一聲，
「你這張臉，越來越不像人類了。」
不是因為丑，不是因為怪異，而是美到不真實，
以前的青蕪雖然生得極美，但無論嬉笑怒罵，冷清或疏離，都是個正常人類該有的樣子，
如今僅僅是一次合體，額頭的紅色印記就徹底變成了紅蓮，
眉眼較之從前更加精緻也更加冷然，
周身更是縈繞了一股淡淡的氣息，不算強烈，卻絕對的讓人不敢輕易靠近，
縹緲得不像個凡人。
青蕪睜開眼時，眸中清冷得沒有一絲人氣，
時清與她只隔了幾厘米的距離，見此更是湊近了幾分，問，「你哪位？」
青蕪眼尾上挑，復又恢復了些暖意，說，
「無論是誰，不都是我嗎，糾結這些做什麼。」
時清想了想，抱著雙膝點頭，
「嗯，也對，不管你是誰，苟富貴勿相忘。」
「化成灰都忘不了。」
時清先起來，拉了青蕪一把，
「走吧，這些模擬小世界能上億年保持運轉，說不定這地底真的藏著寶貝。」
兩人出了實驗室，走道上竟然還亮著燈，雖然昏暗了些，
卻也足夠將走道兩邊的實驗室看得清晰明了，
每一間實驗室，都是相同的布局，樹狀管道，球形小世界，黑色星空，
一路走來，少說也有三千小世界，
「這些域外人像是走得匆忙，並沒有來得及終止實驗，
但我不明白，他們做這些實驗的目的是什麼？
又不是真正的人類，弄一群假人，有什麼好研究的！」
時清一邊走一邊痛心疾首地感嘆域外人浪費實驗資源，
青蕪站在最後一間實驗室門口，眯著眼睛打量，
唯獨這一間實驗室里的小世界沒有點亮，
時清擰開手上的固體光源，看了一圈，說，
「可能是切斷了能源供應，沒什麼特別的。」
青蕪蹙眉，沒有動，
「你記不記得，我第一次和你一起去墓里，遇見的紅衣女鬼？」
時清收起光源，臉色嚴肅了幾分，「記得，怎麼，又見鬼了？它還在實驗室里？」
青蕪搖了搖頭，
「我沒看見，不過這間實驗室，給了我一種似曾相識的違和感。」
時清聞言，拍了拍她肩膀，
「走吧，真有鬼也不可怕，現在就算是厲鬼見了你也要繞遠路，不過小心些總沒錯。」
「嗯。」
青蕪點頭跟上，又回頭看了看實驗室，
不知是不是錯覺，總覺得那房間裡的燈光比剛才暗淡了不少，
「清清，你說我們還能見到活著的無色幻蟲嗎？」
時清撇她一眼，
「書上說那東西是透明無色的，就算你運氣好，遇見活了兩億年的蟲子，
無色無形狀的，你也看不出來。
不過聽說那東西雖然溫和，但渾身帶電，不小心碰上非死即傷，所以還是不要遇見的好！」
「哦，那是有些麻煩的。」青蕪看了眼四周的能源燈，回答道，
她倆是破壞了小世界程序出來的，
從之前的情況來看，這程序具有極強的自我修復能力，甚至連假太陽都做了替補，
想要再次從小世界穿回去已經是不可能了，現在只能往前走，
時清因為對考古的熱愛，如今發現一個新的文明，
一路上都忙著資料記錄，所以兩人走得不算快，
青蕪雖然不像時清那樣激動，內心也是有些興奮的，
現在想來，大概是因為自己總覺得能從這些帶著歲月感的東西身上，找到些親切感來，
「你有沒有聞到一股香味？」
花了兩個小時走完一條筆直的管道，
一股幽幽的香味若有若無的飄來，陌生又熟悉的味道，若隱若現，像是花香和果香混合，
時清鼻翼微動，往前繼續走，香味越來越濃郁，美眸乍現一抹興奮的光芒，
「這是……金絲楠木！」
金絲楠木，這種古地球時期的珍貴木料，被初代星際人成功培育出，
而初代星際人大多都會採用土葬，
金絲楠木，被譽為身份的象徵，也會同古地球早期一樣，用於製造棺槨，
在現代星際，墓里如果出現這樣的氣味，很可能就是歷史悠久的妥妥大墓，
不過，「這不是墓，是地下王國……」
青蕪也覺得奇怪，這些域外人，總不能將屍體也土葬在這地底，
「的確不是土葬。」
時清停下腳步，將固體光源調到最大，
青蕪幾乎是看清楚眼前一切的瞬間，低呼了一聲，
這些域外人，壓根就沒有埋葬自己，
幾十米高的空間內，巨大的金絲楠木整根矗立在地上，一根根保持最原始的狀態，
除了沒有樹葉，枝椏都十分要完整，形成了一片金絲楠木森林，
而枝椏上掛著的，是統一穿白色長袍的人，
無論男女，都戴著黑色面具，保持著與母體中相同的姿勢，
包裹他們的，是一層透明的膠狀物，像是加了水的透明氣球，
因為重量下墜，呈雨滴形，
青蕪拍了拍自己的臉，「清清，你說他們是死人還是活人？」
時清眯著眼睛，視線定格在那些裸露在外的皮膚上，
白得可以看見血管的皮膚，除了不健康的膚色，新鮮得不像話，
「既然出現在這裡，很可能就是當年的域外人。
我沒有從他們身上感覺到活人的氣息，
但若是死人，簡直就是奇蹟，我見過千年萬年不腐的屍體，
卻從沒見過億年都能保持這種新鮮狀態的，這已經超過了我的研究範疇。」
時清停頓一下，指著包裹在域外人身體上透明膠狀物說，
「這些，應該就是無色幻蟲，這些人，在它肚子裡。」